第二十章 永生幸福
后面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平淡而绵长。隋欣甚至觉得两人关系和以前也没什么太不一样，他们还是照样研究、讨论，空闲下来便一起出门逛一逛。 只是偶然间，两人的目光对上，给对方一个浅浅的笑容，便会觉得心中又甜了几分。 他们都是事业心极强的人，任真不会让他的感情影响自己的研究梦想，而隋欣也从来没有忘却她的使命。这倒是凑巧达成了一个平衡，两人并不需求彼此多少时间的陪伴，却都庆幸自己多了个可以倚靠的肩膀。 隋欣还是那样白天帮忙打杂傍晚出门，在他入睡前准时回来。如今她的脸色越发疲惫，任真有些担心她的状态。不过事实上，隋欣和她的两位伙伴的合作还算愉快。 “哎？你们玩了最近新推出的《世界模拟器》了吗？” 这天，明源兴致勃勃地挑起话题，打开电脑给他们看自己的小人。 “没有时间，没玩过。”凌远摇摇头，警局天天日理万机的，哪有这个闲工夫玩电脑游戏。 “那是什么啊？”对于现代网络使用尚未完全熟练的隋欣对这个倒是相当好奇，她接过鼠标，戳了戳屏幕里小人的脸，触发了一个不满的叉腰动作。 “简单说，就是你自己造出一些人设，包括角色的外貌、性格特征、生活经历等等，然后放这些小人一起生活，看看他们的变化。” “其他人一般就拿这个图个乐子，但是我们完全可以——”明源兴奋地转向二人，“嘿，我说，这不就是虚拟角色的生存实验嘛！” “你是说，用这个模拟不同性格、不同能力的虚拟角色加入现实世界之中？我觉得倒是可以用来完善虚拟准入现实的规则！”隋欣接道，她正饶有兴趣地控制着屏幕里的一个小人围着树绕圈圈，她有点理解明源的意思了。 “但是作用有限吧，不考虑社会环境变化的模拟只能是瞎扯。”凌远不赞成地摇摇头，“顶多是用来限制一些绝不能准入的极端性格，除此之外，变数太大了。” “也可以了啊，如果让这个系统平稳运转游戏时间里的三百年，至少证明有一定的合理性嘛。”明源嘟囔着，从隋欣手里抢过鼠标，点开人设面板。 人设面板是由一些对立性格分类组成，比如【固执——随意】【勤奋——懒惰】【暴力——温和】等等，这些文字下面都带有可以滑动的框，标注着从1到10。 “你看，如果你把一个角色的【暴力】倾向拉到10，就是【暴力】的最大值——”明源啪地一点回车，将一个一脸凶相的大胡子大叔添加到了游戏世界之中。 只见大胡子没一会儿就揍翻了两个对自己多了看一眼的路人，然后直奔商店威胁店员，拿到了一把菜刀，冲出去把刚刚记恨上的两人直接剁了，接着便开始乱砍围观的路人。一时间，屏幕上多了好几座墓碑。若不是游戏限制过于暴力血腥的画面，隋欣已经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场噩梦了。 看得凌远不住摇头叹息，“你这个世界就没有警方制裁吗？” 明源被她的话呛到了，暂停屏幕里游戏世界的时间流逝，强行叫停了大胡子的暴行，“咳咳，这不是还不够完善嘛，其实是可以设定的。不过你们也看到了，他这样的人是绝对不适合出现的。” “阿英，你干什么！” 说话之间，刚刚在窗台上趴着睡觉的黑猫阿英灵活地跃上了桌面，路过键盘无意间踩上了几脚，又重新窝在了明源的膝头。 明源无奈地笑笑，轻轻抚摸着黑猫柔软的毛，突然看到屏幕上的角色，眼前一亮。 “咦？它创造了个角色？”明源看着屏幕里微胖的小人外卖叫了可乐在自己的房间里打起射击游戏，嘟囔着，“是个肥宅啊。” “奇怪，他的【暴力】属性也有8呢，却不会像大胡子那样乱砍人。”隋欣看着足不出户的肥宅，觉得新奇。 “我想，或许是因为其他属性吧，你看，他的【懒惰】被拉到了10。另外我觉得【勇敢-怯懦】这一项也有影响，他比较胆小怕事。”凌远指着屏幕里的小字，她看得更仔细些。 “懂了，不敢实施，又懒又怂。”明源看着屏幕里输了枪战正忙着打字喷人的肥宅哈哈大笑，“他也就是在射击游戏里体验体验暴力了，不会真正实施。也好，这样的人其实危害没有那么大，就怕暴力还胆大的。” “所以你想试验一下，新增什么属性数值的人能在社会上和谐生活，至少不影响社会秩序？”隋欣疑惑道，“可是，怎么能使虚拟角色的性格形成统一标准的数值呢？” “感觉倒是可以参考一些社会学的研究，形成量表。”凌远答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微微上扬，“就是工作量太大了，要cao控的变量太多，倒是不如让你家那位……” “哎嘿，我懂你意思了！”明源诙谐地冲凌远眨眨眼，坏笑道，“你家那位大科学家是不是挺懂程序呢，让他帮忙跑一下试试呗？” “啊你说任真吗，他……”隋欣思索了一下，“好像可以，他正好刚换了新的设备。” 工作间内。 任真正在忙碌，屏幕前的数字看得隋欣眼花缭乱，她为任真倒了杯茶，然后等待任真结束他的工作。 凌晨两点半，任真终于长舒一口气，起身竟看到旁边沙发上歪坐着犯困的隋欣，吓了一跳。 “醒醒，这样会着凉的。”他俯下身，温柔地抚上隋欣的脸颊，隋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突然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来。 “对了，有事找你！”她的声音随即弱了下来，“但我也没想到你会忙到这个时候，辛苦了……” “没有，倒是让你等这么久，真对不起，要怎么补偿你好呢？”任真愧疚地拉起她的手，她的手心冻得有些冰凉，更心疼了。 “那……就帮个小忙就好！”隋欣嘿嘿一笑，掏出一个U盘，“不过今天你太累了，之后这几天有空帮我跑一下数据吧，需求写在文档里了～” “没问题！”任真接过U盘放进口袋里收好，然后搂住隋欣的腰将她直接抱起，“等我这么久，也辛苦你了，快回去睡觉吧。” “嗯。”隋欣趴在任真怀里，还是撑不住了，再度闭上了眼睛，低声念叨着，“怎么办？我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以后……” “你已经做出很多了吧。”任真宽慰道。 “嗯。” “会有成效的。我还能帮上什么？”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就这样就好。” “唉，我哪有……行了行了，别掐了，我有，我有还不行吗！” 隋欣松开了掐着他胳膊的手，“永远不许自我怀疑！” “哎是是是。” 麻烦你了，我的大科学家。 几日后，隋欣带着测评结果去明源家，和两人一起分析。 “原来如此，【暴力】倾向超过4就容易出现危险了，但是还存在叠加性格的影响，比如【固执】加【暴力】，那【暴力】超过2就不太行……” “咦？和【固执】属性对立的【随意】属性数值高的话，叠加【暴力】也不太行呢。”明源苦恼地挠挠头，“限制条件还蛮多的。” “也不难理解吧，像是之前大胡子那种随便砍路人的，实际就叠加了一定程度的【随意】属性。而【固执】高的人也很可怕，监狱里关的很多人都是因为偏执加暴力走向了极端。”凌远解释道，“社会问题真的很复杂，导致的因素太多了，不过这次的数据帮助很大，辛苦大科学家了。” “道理我都懂，不过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明源觉得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劲，点击屏幕角落的两个小人，拖动放大。 隋欣看到那两个写着她的名字和任真名字的小人正亲密地牵着手，她尴尬地一笑，岔开话题，明源和凌远倒也没有追着不放，小情侣的情趣嘛，都懂。 没想到任真还埋了彩蛋啊。 傍晚，隋欣回到家中，悄悄点开运行软件仔细看那两个小人。 任真和隋欣，两个小人被造得很还原，被挂上了【永生】buff，但两人被限制活动范围不超过家中，不会影响试验效果。他们形影不离，不论外面的世界被模拟得如何动荡，他们仍然在那间小屋子里安居，生生世世。 隋欣看着两个小人脸上掩盖不住的幸福，忍不住也笑出了声，却发现自己的泪水竟不知为何止不住地往下滴落。 她把房间的门锁好，任由自己被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太理解任真了，他在软件里埋了个幸福生活的小彩蛋，那是他小小的私心，一个微不足道的浪漫。 可是，他们二人真的能就此幸福甜蜜一辈子，然后放任世界与文明不管吗？ 任真不能，隋欣更不能，他们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完。 他们的信念与使命不容许那样的私心蔓延扩张，他们的理想远远大于自身的私欲。也许他们注定不能像最平凡的情侣那样，也许他们注定面临风浪的洗礼，也许时空与命运注定走向悲剧。 隋欣看着屏幕里恩爱的两个小人，擦干了泪水，紧紧握拳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谢谢你，任真。不过……我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