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火焰之舞
隋欣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的光景已经大不相同。 没有了破旧的废墟和怒吼的怪物，她看到完好的高楼大厦和其乐融融的人群。人们平静地在街道上走着，脸上并无恐慌，气色很好。仅仅如此，便已经足够让隋欣感到震撼。 她竟不知如何去形容她眼前的景象，像是一个失明多年的人重获光明，那是她不曾见过的光景。 “这就是当年的盛世吗……真可惜，我从记事以来就已经不成样子了。” 【目的地抵达。开启制动装置。】 警报器突然尖利刺耳地鸣叫起来。 【警告！警告！制动装置故障！制动装置故障！】 【警告！】 【警告！】 职业杀手隋欣受过相关的训练，不至于束手无策，但正当她准备重新调整设置系统，听到一声巨响，随即便是沉重的撞击感扑面袭来。 熊熊烈火在周身燃起，那黑灰色的烟雾眯了她的眼，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糟糕，几乎喘不上气。隋欣掩住口鼻，吃力地眯起眼睛环视四周。 此时已经很难自救了，滚滚火焰包围了她，将她的保护服熏得发黑，而时空穿梭机已经化作了一片燃烧着的破铜废铁。她的保护服还勉强起着一点作用，隔绝着火焰的灼烧，使她的皮肤还没有直接燃起。隋欣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克服时空穿梭带来的眩晕感，天花板与地面眼花缭乱地翻转着。 就要葬送于此吗，我们的文明，我…… 不，头好晕，使不上力气…… “着火了！来人啊！我家厨房起火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听起来像是个年轻男子。 “你怎么在这里？” 隋欣隐约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拉住了。 这是…… “快！我带你出去！”那个声音已经凑到了耳旁。 是这个时代的人吗？ “没有时间了，听我说，我这边是安全的，火还没有蔓延到门口！”他直接拽住了隋欣的手腕，“跟着我的方向！” 隋欣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但是还是随着那人的动作跟上了步伐，猫低身子穿过已经被烟雾熏得一片混沌的房间。在那片令人窒息的炽热中，她竟然觉得对方手掌那冰凉的温度带给她了些许慰藉，那是生的希望。 突然，耀眼的光让她一瞬间视野模糊，只剩一片花白。 白昼来得猝不及防，从暗转亮仅那么一瞬。炮火，雷鸣，电闪，还有所有的那些……也许这就是万千的集结，最耀眼的光芒在她的眼前迸开。 那如霹雳般在眼前炸开的白昼啊，何等的唐突！霎那间隋欣眼前的世界被晃成了花白，而后周遭的一切都浪潮般地渐渐褪去亮色，只剩下那慢慢暗下来的刺痛神经的灰。 灰色，那漫无边际的灰，那无穷无尽的灰……眩晕感伴着那恐怖的灰一同侵袭而来，在这个只剩下灰的世界里，各种疯狂的念头在脑中打转，而她却又无法抓住任何一个，唯有那令人作呕的本能。 在濒临昏厥前，职业杀手的训练起了作用，隋欣硬撑着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在电击般的痛觉下，那昏暗的灰色也淡了，眼前重现清晰，她知道自己已经脱离危险，安全逃离了火场。 “你还好吗？” 面前的男人戴着一副框架眼镜，眼里含着担忧与劫后余生的一丝庆幸，她不禁一怔。他的嗓音如一支温柔的充满希望的号角，安抚隋欣的心走向平静。 “缓一缓吧。”他搀扶着隋欣坐下休息，隋欣勉强冲他点头致谢。 几分钟后，男人压低了嗓音开口，但语气格外严肃。 “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私闯民宅的问题很严重。” “我……” “我家的厨房为什么会突然起火？”年轻男人皱眉问道，眼中的关切已经转为了警惕，“如果你不能给出一个理由，我就只能交给警方处理了。” 隋欣不知道如何回答，再这样牵扯不清，整条街的目光都会吸引过来，如果牵扯更多的人，就对她的穿越者身份太不利了。 无法回应，隋欣转身就跑，东拐西拐闪身躲入一个僻静的街角。想要甩开他人对来自末世的隋欣来说太容易了，因为这是他们生活的日常，躲避怪物。 她打量着陌生的一切，颓然坐下，刚刚她强行咬破舌尖时，嘴里还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抱歉了，救命恩人，来不及好好道谢了。还有你的厨房，我也很抱歉。 隋欣在心中暗自向男人道了声抱歉，毕竟一切确实荒唐得无法解释，她从天而降，落在了那个人的私有场所里。 根据时空法则第三十二条，她不能让这个世界太多人发现自己的存在，否则，一切都将是未知。 我不知道我会改变什么，不过曾经的时空法则大概已经不起作用了。或者说，现在没人能制约我了。隋欣苦笑着想，仰头望着湛蓝的晴空，这让她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天是同一片天，地却完全没有了曾经的样子。 我会带来什么？未来又会成什么样？ 隋欣并不能做出解答，她所在的时空没有训练她相关的内容，只是教她去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质疑。 但是有一点她再清楚不过，就在时空穿梭机坠地起火的那一刻，曾经她熟知的那个未来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或者说，是对她来说的不复存在，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考虑过她应该怎么回去。 她突然被一股悲伤的浪潮淹没，她不知道在为什么而悲，是为了曾经的世界，亦或是那个世界的自己？大抵两者皆有，世界没了，曾经的自己也不复存在。 在这片未知的茫然中，她少有的感到空虚而无措，如同一个在街头走丢的孩子那般，她和自己的世界走散了。 通常这个时候，她会给自己来一针抑制激素。老师常说，情感是最不必要的东西，只会影响杀手的任务效率。 可是今天，她莫名不想这么做了，她瘫坐在无人在意的墙角，任由自己被情绪裹挟吞噬。 自己承载着文明的希望，亦是一枚弃子。在任务完成后，是否能够回去，未来的时空会变成什么样，大抵都与她无关了。 她的过往，她熟识的人，她的荣誉，她背负的处罚……什么也没有了，只剩最后一个任务目标，任真。 我自末日，为你而来。 突然，她感觉浑身一冷，出于杀手的直觉，她已经感知到了危险。 然而，冰冷的枪口已经抵上了她的喉口。 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