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演讲

    本日正午12时23分。

    克洛斯贝尔市北门。

    北门位于住宅区，穿过鳞次栉比的色彩艳丽的房屋群落之后，就是坚固的岩石墙壁。灰色的粗糙质感给人安心的感觉，仿佛绝对不会倒塌一般。

    而现在，这给人们带来安心感的古风城墙只会给人恐慌。

    以黑色为基调，全副武装的战士端着冰冷的重机枪，四人一小组的守住门口。就连巴士上也在四个角落里各占了一名。那种毫不掩饰的凶煞之气，仿佛炼狱中爬出来的鬼神一般。

    门口一共配置了大概20人左右，都是清一色的黑色武装，看这架势，如果说他们的目的是趁机压制克洛斯贝尔市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带头的人是卡鲁门财团的保镖之一“西风狂战士”阿尔拉斯·加西亚。

    这个比起人类，更像是凶暴野兽的男人此时正单手提着那边大的不像话的大剑，给下属们打手语。那种仿佛只能从古代英雄雕像和儿童绘本里见到的健硕体型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全身透出“闲人勿近”的气势。

    “你们想要干什么！要在克洛斯贝尔发动战争吗！”

    清脆的女声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听到这个声音，阿尔拉斯转过头，看着几乎是冲到自己面前的艾莉·麦克道尔，眼神淡漠。在他眼里，艾莉只是一条人命罢了。身为猎兵的阿尔拉斯，曾经无数次歼灭和艾莉同等价值的生物。

    “别冲动艾莉！”

    罗伊德也赶到了，双旋棍早已拿在手里。他硬生生把挣扎的艾莉拽了回来，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子，居然会爆发出这样的力量，罗伊德差点没能拉住她，最后只能双手从腋下锁住她的胳膊，这才把她拖了回来。

    “切，棘手啊……”兰迪的声音有些奇怪，他的嘴角带着笑容，眉头却是紧皱的，眼神如同刀锋般锐利，言谈中带着愤恨，又有些无奈的味道。从今天早上开始积攒的愤怒已经快让他崩溃了。

    现在的兰迪快要被胸腔里guntang的血给灼伤了。

    卡鲁门财团的战斗员也是反应迅速，看他们来者不善，马上把枪口转向支援科，一众战斗员仅仅几个小步位移，就围成了一个火力圈，包围住支援科。

    “嘛嘛，还真是……歹势啊……”

    游·辰巳已经变成了那个作战时喜欢挑衅对手失去理智的性格，只不过，额头的冷汗出卖了他。

    这次是真的危险了。老实说，即使是现在这个场景，游·辰巳一个人逃走的几率还是有四成的。只不过，罗伊德他们的幸存率就不会有这么高了。

    阿尔拉斯淡漠的看着他们，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一声，大手一挥，手持凶器的卡鲁门财团的武装人员立刻收了架势，仿佛没看到他们似的，把枪口转向市北的岩体继续戒备着。

    克洛斯贝尔的北门通向玛因兹矿山镇，穿过苍翠的山麓，通过阴邃的山体隧道，就能到达克洛斯贝尔自治州主要的七耀石开采地。克洛斯贝尔大圣堂也在北门门口，不过没有那么远，出门向东上山，在一片冷绿中走上半小时，就能看到恢弘的墙壁。加上这里位于住宅区附近，众多原因，导致这扇大门早就引来了数百居民的围观。

    大中午的，吃完饭准备散个步的人们和准备去大圣堂做祈祷的人们都被这架势吓到了。

    在罗伊德他们刚刚赶到的时候还只有寥寥十几个人围观，说话之间已经发展到百余人的大围观团了。

    人类的好奇心永远是旺盛的，当看到一个人呆在某处看什么，就想去凑个热闹。当看到百十人聚在这里，就算明知道什么都看不到，还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因此，围观的人数只会随着时间的增加而不断增加，如果罗伊德不赶紧想出解决办法来，恐怕会引发很严重的社会问题。

    不过……似乎并不用他担心就是了。

    “各位居民，我们是卡鲁门武器商会的战斗人员。”

    看到人聚的差不多了，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忽然大声喊话，他身上穿着完备的防护铠甲，重机枪被挂带吊在胸前，手里拿着事先写好的稿子。他的头盔里似乎装了扩音装置，声音非常清楚又没有声嘶力竭的味道。

    阿尔拉斯不能言语，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其他人。

    围观的人不由得开始交头接耳，有听说过的，但更多人对卡鲁门武器商会是闻所未闻，毕竟武器这种东西，不是谁都需要的。而且，就算需要武器，也很少有人会选择那种贵的要死、而且容易惹上麻烦的武器。

    “相比各位日前已经读过《克洛斯贝尔时代周刊》了吧？是魔兽侵袭啊各位！是真真正正的魔兽啊，那些无数次伤害过人类的残虐生物啊。难道各位不担心出行安全么？难道各位就不担心，那天他们会跑到市里么？”

    人群中一片哗然，听卡鲁门财团的人一说，民众的恐慌情绪被勾起来了。

    未知，是最可怕的。

    因为报道的不够详尽，所以民众不知道魔兽的真面目，也不知道魔兽究竟是什么类型的魔兽，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那天真的把魔爪伸向克洛斯贝尔。只要未知，就会凝聚成恐惧。卡鲁门财团深知这个道理。

    罗伊德越听越觉着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插嘴，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说出什么需要反驳的内容。

    “我们中已经出现了受害者，东北的阿尔摩利卡村，南边的医科大学，还有北边的玛因兹矿山镇，统统出现了凶暴的魔兽袭击人类的悲惨事件。谁能保证下一个目标不是我们？是的，虽然警备队说这是人为的事件，可真的是这样么！我是相信人类的，我相信人类是善良的，没有人会恶意攻击同胞的。”

    “切，真敢说啊……”兰迪不满的吐了口唾沫，鄙夷的表情毫不掩饰的浮现出来。嘴上说着相信人性本善，人类不会攻击同胞，你们自己干的坏事还少么？他刚开始还想打断他来着，不过现在他改主意里，兰迪倒要看看，究竟他们还能说出何等厚颜无耻的言论。

    艾莉也是越听越心寒，作为一个政客，她很清楚这种演讲的煽动性。虽然写稿子的人不算是演讲高手，措辞和说法上还有待加强，但稿子很快就把自己和广大受害民众放到统一战线，这会让人不由得心生认同。

    “为什么报道会这么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警备队准备就这样收手！我不服。我替那些受伤的人不服。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和我们一样是人，但却要平白无故的受到伤害？为什么，为什么那些地方和我们克洛斯贝尔市一样的土地要受到这种无妄之灾？所以，我们卡鲁门武器商会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支援科精神一凛，重头戏来了。

    “卡鲁门武器商会的100名武器测试人员，将拿着最新锐的武器，开始魔兽大扫荡！从今天起，我们卡鲁门武器商会会在克洛斯贝尔的各个入口安排我们的人，保护市内安全。我们郑重承诺，最多两天，我们将彻底清扫全克洛斯贝尔自治州的魔兽！在魔兽清剿的时候，为了确保您的安全，巴士上也会搭乘我们的战斗员，确保您的旅途平安。如果，您自愿保卫克洛斯贝尔市，想为家人、想为其他市民、想为整个自治州做贡献，我们还将提供给您优质的武器！让您加入到这次清剿活动！您将和我们这些战斗员一同战斗！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免费的！是卡鲁门武器商会的会长，卡鲁门·哈斯大人为克洛斯贝尔遭受这种无妄之灾而感伤，这一切，都是卡鲁门会长自发的援助行为！”

    人群气氛一下子被炒热了，人群唧唧喳喳的发出各种声音。有人安心，有人因此而担忧卡鲁门会不会借机提出什么要求，也有人只是听到能免费得到使用武器的权利而欢呼。

    “什么……”

    艾莉不由得惊叫出声，只不过她的声音早就被一阵阵的声浪吞了进去。

    “真是快要吐了。”

    缇欧一脸冷淡的说着，只不过，她秀气的眉毛不住的颤抖着。

    “被摆了一道……”

    游·辰巳现在出离的愤怒，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开始宣传。这样做的话，恐怕卡鲁门·哈斯在克洛斯贝尔的人民心中，形象就会不断高大吧？而且，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卡鲁门武器商会也肯定会作为一个爆点而流传很久。

    允许平民参与其中……他们就会切身感受到自治州的武力不足的现状，人民会不自觉的把民间的卡鲁门武器商会战斗员和警备队队员做对比，这样只怕对警备队的评价会一落千丈，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人热心的民众不假思索的建议警备队更换武装。

    平民百姓的建议，一条两条可以无视，如果数量多了，舆论所向，也是一件麻烦事。

    而且，以后警察局和警备队的形象都会大受打击吧？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支援科就没有介入卡鲁门财团这次“宣传”的理由了……

    游·辰巳第一次感觉卡鲁门·哈斯这个人价值二十九亿是多么的合理。他甚至觉着，如果卡鲁门财团选择直接开战，攻击克洛斯贝尔市的市政府都比这样做要好解决。

    游·辰巳不由得看向罗伊德，生怕这个老好人会压制不住自己的热血和正义感冲上去。

    没想到，罗伊德居然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随意的站着。只是眼睛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坚定的神色。

    “真是优秀啊，罗伊德。”

    游拍了下罗伊德的肩膀。罗伊德笑笑没去深究“优秀”是省略了主语，在形容卡鲁门财团，还是把主语放在了后面，来形容罗伊德本人。

    “我有个问题，请问，你们的魔兽清剿活动，什么时候开始？”

    罗伊德的声音十分平淡，平淡的连罗伊德自己都想给自己一拳。只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名为罗伊德·班宁斯的人格愤怒的指挥着rou体去怒骂对方无耻。而名为盖伊·班宁斯的思考方式则理智的阻断了rou体的行动，并把命令篡改为“冷静，并尽可能多的收集情报”。

    卡鲁门财团的人听他发问，随意的回答：“13时整开始作战。”

    还有时间。罗伊德心里盘算着，马上转过身，对支援科的其他人说：“各位，我们一边联络游击士协会，一边去另外的门收集情报。然后赶在作战开始前，去卡鲁门武器商会一次。”

    一个好的警察，会因为犯罪而愤怒。而优秀的警察，则会把这种愤怒掩藏起来，优先执行任务。冲动，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罗伊德隐约发现了自己与大哥的差距。

    支援科众人听他这么命令，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就连荷绪，也因为激动而忘掉了恐惧，把小脑袋用力的点着。

    “那么……”罗伊德深吸了一口气。“特别任务支援科，现在开始执行紧急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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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是这种策略么……真是不得了的战略啊。”

    米歇尔用肩膀夹着通讯装置的听筒，解放双手在翻弄着卡鲁门财团的资料，希望能从中找出什么规律。

    他正在跟罗伊德通话。就在刚刚罗伊德发来了通讯，说的是卡鲁门财团的宣传策略。

    老实说，米歇尔很难相信，那个卡鲁门财团居然会用这么“和平”的方式来宣传。

    不过，如果说这就是卡鲁门财团的宣传的话，那么最起码不用担心民众的安危了。虽然可能会有民众持枪跟随卡鲁门财团战斗员去战斗，但考虑到“宣传”，米歇尔判断，卡鲁门财团会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可是，其他势力会怎么反应呢？

    米歇尔赶紧甩甩头，想把这个念头扔到一边，优先处理手边的事情。结果这个动作却让他的听筒一松，径直超地面俯冲而去，米歇尔赶紧去捡，万幸没有摔掉。

    和罗伊德简单的说了两句，米歇尔挂断了通讯。不过手上不停，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通讯很快就联通了，米歇尔继续把听筒夹在肩膀上。

    “喂，亚里欧斯吗？他们的行动确定了……哎？你们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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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哎呀，真是大手笔啊——这手真是漂亮。充分利用自己的特殊性呢。”

    黑月里，李曹发出让人不舒服的笑声。

    他取下自己的眼镜，往上面呵了口气，借着水雾用软巾擦掉上面的灰渍。

    “不过，你们会怎么反应呢，特别任务支援科？说起来，银大人今天恰好也不在呢，真是……有趣的巧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