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乱而取之
“这小子，我一只手就能摁死，哪里需要派我们两个人收拾！”一大汉混在登仙台的人群中，对身边的瘦子低语。 “这是规矩，谁让咱俩是搭档呢？”瘦子笑道。 “不如咱俩打个赌？”大汉背上背着一把斧头，拍拍瘦子的肩膀，这一巴掌差点没把瘦子拍趴下。 “怎么赌？”瘦子问。 “咱们一个人跟着他，另一个人去山下，谁先杀了他，另一个人请喝酒怎么样？哥哥我让你几分，你跟着他，我去山下。”胖子挤挤瘦子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这...你不会想借机偷懒吧？” “你这小子！到底赌不赌？” 瘦子狐疑，“可以可以，你可注意点，别耽误正事啊。” 胖子胸脯拍的震天响，“放心放心，你该担心的是，自己不会连个弱鸡都杀不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 方书退出人群，抹了一把眼泪，向着山下奔去。 各家各派均被安排在半山腰的位置，那里有马匹、仆人等。 而登仙台位置在山顶，下山的台阶被砌的宽阔整齐，跑起来却也十分惊险。终于，他一脚踏空，咕噜噜的滚到一块平台上。 滚动让他头晕眼花，忽见把大刀直冲他面门而来，寒光凛冽，带着一丝血腥气。 他就地一滚，大刀劈在地板上，擦出一片噼啪的火光。 “嘿嘿，小子，这山是你想下就能下的吗？”来人狞笑。 方书一惊，冷汗直流，他看着眼前的蒙面汉子，汉子使一把大刀，身材精瘦，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慌忙躲避几招，思索后大喝一声，“你是山海盟的人！” 壮汉动作一顿，方书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果然如此！ 少爷起居...钱世杰安排了丫鬟...少爷身死...钱世杰不作深究...自己想要离去...山海盟来追杀... 钱世杰！你的外孙如何对不住你！你竟然残害血亲也要至他于死地！ “你找死！”壮汉一怒，收起戏耍的心思，一刀直逼方书命门而去，这一刀不是没有武功基础的方书能够躲过去的。 方书留下眼泪，闭目等待死亡到来。 叮的一声，携带着灵力的石子将壮汉手中的刀打落。 “谁？”他转身看向石子飞来方向，却又被一块石子击中后颈，倒地不起。 没有等来预想中的疼痛，方书睁开眼，左右张望，却并没有发现人，他对着石阶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这位大侠！您有侠义之心，我是方小少爷的书童方书，此番遭难，盖因发现方少爷之死与山海盟有关。我曾深受蒙蔽，至今才发现端倪，如今下山，为了回方家告知方老爷真相，为少爷讨回公道！” 方书一边磕头一边朗声道，“可如今，我被山海盟的人追杀，他们武艺高强，我却手无缚鸡之力，早晚难逃一死！大侠，少爷已去，我死不足惜，但求老爷不再受蒙蔽之苦，主人能够沉冤昭雪！” 不一会儿，血珠从他额头滑落，滴在青色的石阶上，氲出朝霞的色彩。 “侠士，你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想来也是一个忠义之士！我不求您能再次保护我，但求您以后游历四方经过苏城时，帮小子给方家带去真相！” 石阶一边的密林树上，安风坐在郁郁葱葱的树枝中，茂盛的树叶掩盖住了她的身形。 她看着身下磕头的清瘦少年，撅起小嘴，无聊的将腰间玉佩解下来，让玉佩的带子套在手指上，一圈一圈的转着圈圈。 这人怎么还磕起来没完了，要是有人过来，自己就不好把那晕过去的汉子带走了呀！真麻烦！ 眼看着将要来人，她咳嗽两声，故意将自己的声音弄的沙哑一些，“你这小子快快离去，不要脏了登仙观的石阶！” 方书正在磕头的动作一顿，眼见血珠又要落下，他连忙抬袖擦拭，反弄得满脸的鲜血，“好！多谢大侠！我这就离去。”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石印章放到地板上，“这是我们小少爷的私印，如果您要帮忙，可当作凭证。”说完，他踉踉跄跄的站起，向着山下奔去。 “你就不怕我不答应？”安风见他背影干脆利落，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侠，小少爷于我有恩，我将尽我所能偿还恩情；您救了我，也于我有恩，我不能强人所难。” 待人走远后，安风捡起石阶上的玉石印章，轻轻松松的拎起汉子的衣领，将汉子绑在密林深处，而后再次跟上方书。 山门外，盘踞着很多马车，因为登仙观阁楼位置有限，大多数的仆人杂役均是在山脚下建造茅草屋居住，他们在这里伺候马匹，定时上山为主人家做些粗使伙计。 目送着方书出了山门，这次任务就算圆满结束，安风转身就要离开，忽然听到后方爆发出巨大的尖叫声。 “啊！杀人啦！杀人啦！” 安风立马转身冲出山门。 只见方书趴在地上，一把巨大的斧头穿过他的右侧肩胛，像是一根被敲进墙壁里的铁钉，狠狠的将他钉在地面动弹不得。 斧头前薄后宽，将近一半的面积嵌在他的身体里，尾端呈现毫无光泽的黑色，像是被无数血污浸染。 他嘴里不断的吐出鲜血，身体微微颤抖，手脚在不断的痉挛，只一眼，安风就知道，这个人活不成了。 人群皆是四散着躲避，可不远处一身黑色短打的壮汉却逆着人群向着方书走来，他留着一把络腮胡，头上带着不伦不类的粗布帽子。 他走到方书身前，弯腰使劲拎起斧头。 随着斧头的拔起，方书身体忍不住向上拱起，噗呲一声，一片血液喷射出来。 大汉再次举起斧头，刃上的鲜血随着这个动作滑落，落在黄色的泥土路面上，变成同斧头尾端一样的黑色。 一片寒光闪过，眼看着斧头就要落下。安风微微皱眉，运起灵气冲着男人的胳膊，一脚飞踢过去。 男人见状连忙收住力气，噔噔蹬的后退几步。 “何人敢在我登仙观脚下闹事！”安风朗声喝问。 壮汉看了眼地上血rou模糊的方书，再看一身仙门打扮的安风，咬咬牙，斧头脱手而出，直冲地面上的方书而去。 同时立刻转身，内力运于双腿，向着反方向跑去。 如果是武林人士，只能做一个二择一的选择题。 要么救一个必死的方书，要么去追壮汉。可安风是修士，一个练气期的修士。 她冷笑一声，将储物袋中的防御阵盘扔在地上，阵盘落地即刻成阵，一阵光华闪过，将方书罩在其中。 同时足尖运起灵气，向着大汉追去，同时灵气蕴于石子，向着他周身大xue打过去。 这个壮汉明显比瘦子厉害很多，他侧身、歪头，躲过两三个石子，但也仅限于此。 安风带有灵气的一脚直接踹在那人后背，将他踹得一口鲜血喷出，直直将一间茅草屋压得面目全非。 大汉还没反应过来，锁妖绳便将他缠了个严严实实。 扑通一声，大汉又被安风一脚踢到方书的不远处，溅起无数尘土，道路两旁传来惊叫声和抽气声。 “哎，真是浪费，”安风抚平衣服的褶皱，打出灵力收起阵盘，“这阵盘一共只能使用三次，是我参加大比的奖励，就是卖了你这小子也不值得啊！” 方书使劲睁大眼睛，努力辨认眼前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身白衣，姿容秀丽，脸色却有几分苍白。 很多眼睛瞧着他们，躲在巷子里的、藏在茅草屋里的，躲在马圈里的。 安风走进他，鲜血染红了她的雪白的袍角，她弯下腰问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方书嘴唇微微颤抖，瞳孔在逐渐涣散，安风听到他说，“谢谢...谢谢姑娘...” ———— 商城，四通八达之地，三水交会之所，上可通赵国，下可连海城，左右直达边防要塞郾城。 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也是五湖四海行商者绕不开的一座城市，可这样的一座城市，却没有掌握在朝廷手中。 宋国太祖拿下此城，兵不血刃，也许出去不少的好处，其中就包括盐矿免税权和城主府佣兵权。 钱世杰，除了武林盟主之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商城城主。 方家，方老爷方诚收到了方小少爷无故身死的书信，惊骇莫名。 方家世代经商，可只有在这一代才做到皇商的位置，其中少不了江湖助力。比起调查方凌云死亡的真相，方老爷更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失去武林盟主的庇佑。 更别提，方凌云死在登仙观，这就不是他一介小小商人能插手的事情，可是如果不插手，钱世杰又会如何处置自己？ 方诚坐立难安之际，方管家急匆匆赶来道，“老爷！老爷！八王爷来信！” 宫中天子年岁已高，名下几个儿子蠢蠢欲动，八王爷是贵妃之子，算起来也是方诚的外甥，此刻来信，定是听到了方凌云的风声。 此次来信，应当能探听到一二皇室的态度，方诚急忙道，“快快打开！” 书信缓缓展开，上书四个大字，“作壁上观”。 心思一转，方城瞬间懂了皇室的意思，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他将纸条烧掉，不一会儿，管家高呼着从屋子里跑出来，“不好了！不好了！老爷伤心过度，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