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这座楼我买了
庆会楼，是应天汪氏旗下的茶楼。 入得楼内，周万三被茶楼的氛围感染，古色古香，清雅别致，是喝茶聊天谈生意的好去处。 张贵芝给周万三两人安排了雅座，自己也在一旁作陪。 不多时，奉茶的侍女端来茶水点心。 张贵芝对二人道：“周老弟请用茶，顾小姐也请随意。” 见张桂芝道出二人姓氏，两人不由一愣。 张贵芝笑了笑，“说来惭愧啊，昨日在城门口发生的事情，我也看到了，周老弟你大战王校尉那会儿，我就躲在马车里，没敢出来。” 顾倩兮这才恍然。 周万三笑着问道：“张兄昨日刚刚进城，怎么今日就接管了这座茶楼？” 张贵芝笑着解释： “你们刚过来不久，对这边的形式不太了解，应天城有三大商，东城汪氏，南城李氏，以及西城韩氏。 我呢，原本就是汪氏三房旗下的大掌柜，之前负责幽州那边的生意，如今边关沦陷，就只好回来了。” 说到这里，张桂芝叹息：“三房现在的产业不多，我在这座茶楼有些股份，所以就过来看看，还真是巧了，居然碰到了周老弟。” 周万三点点头，喝了口茶，又吃了块糕点。 张贵芝见少年不说话，只好出言打破沉默： “那日我一家老小被山匪捉去，多亏周老弟砍断锁链救我出来，这份恩情，张某记在心里，周老弟往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就是。” 周万三摆了摆手，“那些山匪是被一个神秘人杀的，我斩断锁链救人，也只是顺水人情，张兄不用客气。” 想了想，周万三又道：“不过眼下，我刚好有件事情想请教张兄。” “周老弟请说。”张贵芝精神一振。 “我兄弟几人，想在应天城里买几间商铺，开家酒楼，可找了好几条街，也没碰到合适的，如果张兄有这方面的信息，倒是可以帮忙介绍介绍。” “开酒楼？” 张贵芝一愣，昨日在城门口时，他就发现周万三几人，从之前的破衣烂衫的小乞丐，变成衣着光鲜的暴发户。 起初他还想不通，眼下听对方说要开酒楼，张贵芝仔细揣摩，顿时恍然。 这几个年轻人，很可能是趁着那夜连云寨大乱，洗劫了寨子里的钱财。 想通此节，张贵芝对眼前少年又不禁高看一眼。在那等情况下，这少年还敢反过来洗劫山寨，这份胆识和心性就强过许多人。 沉默片刻后，张桂芝说道： “近些年，我虽不在应天，可对这边的情况也很了解，我们三房旗下，刚好有不少空着的铺面，等会儿吃罢饭，我带你们过去看看。” “价格贵不贵？太贵的话我可要不起。”周万三最关心价格。 张贵芝笑道：“不贵不贵，一百两一间，如果周老弟看中了，价格可以再商量。” 周万三闻言，快速吃起了糕点，顾倩兮也连忙吃了起来。 “时间还早，两位不要着急，我在让人给你们上些小吃。” 不等周万三拒绝，张贵芝便起身安排去了。 没过多久，侍女又端了几分精致的吃食上桌。 直到周万三和顾倩兮吃饱喝足，张贵芝这才架着马车，领着两人离开庆会楼。 姐弟二人打马而行，跟在张贵芝的马车后面，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宽阔的十字路口。 周万三转头四顾，发现一个问题，这个路口十分奇怪，东西南三方街道都十分繁华，唯独北边街道行人稀少。 道路两旁的店铺，除了靠近路口的几间铺子有人开店，后方的铺子十室九空。 而张贵芝刚好就带着两人走向北街。 行了一段之后，张贵芝下了马车，指着道路两边的空闲门面说道： “周老弟，这条街都是我汪家旗下的铺面，你可以在这临近路口的地方选几间，用来开酒楼再合适不过。” 周万三打量着路旁的商铺，全都是上下三层，每一间都十分宽敞，门前设有停马桩，阔气无比。 周万三指着面前商铺，不确定的问道：“这几间铺子也是一百两一间？” “是啊，一百两一间，如果周老弟买的多，还可以送你一间。”张贵芝笑着回答。 “啊？这......” 周万三有些蒙，他上午找了半天店铺，在别处的繁华街道，类似眼前这种大商铺，最少也要三百两一间，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价格，怎么到了这里，竟如此便宜？ 周万三想不通，于是打马朝街道深处行去，发现越到后面，空着的铺子越多，价格也更便宜。 再往后，一个做生意的也没有。 大约行了二里地，周万三勒住缰绳，被路旁一座高楼吸引。 这座楼宇，上下五层，坐北朝南，门前广场宽阔，后面还有连带着院落房间，关键是左右两边，都留有数丈空地，单门独户。 刚才看到的所有铺子，都不及此楼恢弘阔绰。 张贵芝驾车跟了过来，看了高楼一眼，脸色不由一变。 周万三指着高楼问道：“张大哥，这座商铺卖不卖，需要多少钱？” 张贵芝沉默片刻，“卖，五百两就能买下。” 周万三一愣，看向张贵芝，“张大哥，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这么大一座楼，只要五百两？” 张贵芝犹豫半晌，叹了口气道： “周老弟，我没有骗你，这座楼只要五百两，但我劝你别买。” “为什么？”周万三好奇。 张贵芝来到少年面前，低声说道：“老弟啊，从路口过来的时候，想必你也看到了，其他三条街道明明车水马龙，唯独这条街无比惨淡......” 周万三点点头，“嗯，看出来了，可能这边风水差一些。” 张贵芝苦笑摇头，“不是风水的问题，是......哎......” “这条街在几年前的时候，是附近四大街最热闹的，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整条街的商户搬走大半，到了现在十不存一。” “说起来，一切罪魁祸首，都是这座高楼引起，老弟，我是想让你在靠近路口的地方，选一处合适的铺面，你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咱们还是到路口那边去选几间吧！那边还是很不错的。”张贵芝苦口婆心劝道。 见对方如此说，周万三明白事情不简单，正要再问，耳畔忽然传来神威的声音。 “小子，那座楼里有阴物盘踞，本座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一只鬼修。” 怪不张贵芝会这般模样，看来他是知道内幕的。 周万三恍然，即传音：“天尊，你有把握对付它吗？” 神威呵呵一笑：“对付？本座眼下站在这里，料想那楼中鬼物，就已经瑟瑟发抖，你在质疑本座的实力吗？” 周万三思忖片刻，问道：“照你这样说，那头鬼物也不是很厉害，为何能盘踞在此好几年？汪家这么有钱，怎么不请修士来降服它呢？这不符合常理啊！”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请过？你仔细看一下这座楼的四周，可谓处处玄机。 如果本座没有猜错，这只鬼物，定是被某个仙道大能豢养在此，平常的修士，根本就毫无办法。” 神威说罢，周万三四下打量半天，除了石板铺就的地面，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 “哪里有玄机，我怎么看不出来？” “你要是能轻易看出，那也不叫玄机了，你看这楼，四周地面寸草不生，那是因为石板下铺就了一层石灰。 玄机在于，石灰下面，有许多条水银形成的河流。暗流涌动，可幻化八座阵法，要想击杀鬼物，势必会触动八座水银大阵！ 真是厉害啊，能布如此阵法之人，绝对非同小可。” 周万三听得一愣一愣的，“说了半天，你到底能不能破阵？有没有把握降服那头鬼物？说重点好吗？天尊！” 神威似乎怒了，“你在质疑本座的实力？本座既然能看出端倪，自然就有破解之法。 这种阵法，对付寻常修士可以，想要阻拦本座，简直笑话。这八座大阵，纵然厉害，但在本座眼中，就如纸糊一般，想要破除，信手拈来。”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的那么邪乎？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吓我一跳。”周万三传音嘟囔。 “这样说，不就显得本座更加厉害么？”神威淡然回答。 周万三一阵无语，“你可不要坑我，确定能破解，我就把这座楼买下，以后就是咱们的根据地了，你也要住在这里的。” “放心干吧，本座何时坑过你啊？” 与神威沟通时，周万三围着高楼转了一圈，这座楼无论布局还是环境，都让他十分满意。 他走到张贵芝面前笑道：“张大哥，这座楼，我买了！” “不行，周老弟，听我说，这座楼你万万不能买！”张贵芝急了，心想周老弟还是太年轻。 周万三笑道：“张大哥，你一再不让我买，难不成这里闹鬼？” 张贵芝闻言脸色一变，像是被戳中要害，最终还是实话实说： “实不相瞒，这里确实闹鬼，要不然，这么好的地段，怎么会没有人来做生意？” 周万三并没有显得意外。 反而是一旁的顾倩兮，本来站在屋檐下，一听说楼里有鬼，俏脸微变，赶忙向外走了一段距离。 道出实情后，张桂芝问道：“周老弟，真实情况已经对你说了，现在还想要吗？” “要，当然要，天大的便宜，不捡白不捡！”周万三大笑说道。 张贵芝满脸不可思议，百思不得其解。 周万三伸手搂住他的肩膀，笑道： “张大哥，什么鬼不鬼的，老弟我命中克鬼，什么大鬼小鬼，见了我都会变成死鬼，所以这座楼你一定要卖给我，你开始不说要报恩吗，现在机会来了。” “可是......”张贵芝哑然。 “没什么可是，你现在就回去拿房契地契，今天你要是不把这座楼卖给我，就是不把我周某人当兄弟。” 周万三一副铁了心要买。 见对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贵芝一咬牙道： “好，既然你不听劝，那我也没有办法。我是个商人，有钱不能不赚，但你把我当兄弟，我也不能坑你。 这样，交易之后，我这边和东家说说，给老弟你十天期限，如果十天内你反悔了，我让东家把钱退你，如何？” “那不行，一旦交易，双方都不能后悔，你给我十天清醒期，可到时候万一你们东家清醒过来，后悔了怎么办？”周万三一口回绝。 “你......” 张贵芝好心被当成路肝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好好好，你要用鬼屋开酒楼，我也拦不住，我这就去找东家要契约，这可不是我不坑你，你不听我言，到时候裤子亏掉了，可别怪兄弟没提醒你！” 张贵芝有些生气了，说了这番话，坐上马车，返程而去。 “小三，他都说了这楼里闹鬼，你怎么还要买？闹鬼的屋子，我可不敢呆。” 张贵芝走远后，顾倩兮说道。 “二姐放心，我什么时候叫你失望过？五百两买下这么大一座楼，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事！” 周万三信心满满说着，然后叮嘱：“二姐，这房子闹鬼的事情，先别和大哥他们说。” 顾倩兮犹豫半晌，“那好吧，我听你的，你实话对我说，是不是你有法子对付楼里的鬼物？” 周万三笑着点头，“嗯，还是二姐聪明，没有把握，我怎么可能花钱买鬼屋？我又不傻，但是这事儿你先别声张，等契约到手再说。” 听小三这般说，顾倩兮顿时心安。 两人打马而归，回到居住的客栈，从杨义那里取了银子，再次赶往庆会楼。 汪家大院。 一座独立的阁楼庭院内，一名女子坐在书房的大案旁，桌案上摆满了一摞摞账本。 女子一只手翻阅账本，另一只手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女子手指雪白修长，面容国色天香，穿着一身极为考究合身的黛绿长裙，更衬得肤色雪白，身段玲珑。 忙碌之际，一阵敲门声响起，一道女声自门外传来：“小姐，张大掌柜来了，说有事要见您。” 女子手中算盘不停，口中淡淡回应：“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名丫鬟推开房门，领着一脸郁闷的张贵芝走了进来。 “上茶!” 女子没有抬头，继续敲打算盘，“坐！” 前两字吩咐丫鬟，后一个字让张贵芝入座。 张贵芝了解这位东家的性格，也不意外，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噼里啪啦的算盘声还在继续，女子问道：“找我何事？” “小姐，长龙街的那座楼，被我给卖了，对方出价五百两。”张贵芝单刀直入。 “对方是何人，可知那座楼的情况？” 女子翻完了一本账目，又拿起一本，继续敲打算盘。 “那人叫周万三，是我在回来路上认识的一名少年，我被连云寨捉住时，他还救过我。 昨天我们同一时间入城，守城的校尉为难他二姐，被他打的极为狼狈，好一顿羞辱，我觉得此人不简单。楼内的情况，我与他说了，可他执意要买。” 张贵芝简明扼要的回答，女子听了这番话，放下账本，纤纤玉手忽然停顿。 “羞辱守城校尉，还能全身而退？那他是什么来头？” 听到这句问话，张贵芝似想起了什么，猛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哎呀，我居然忘了这事儿。” 女子皱眉：“好好说话！” 张贵芝赶忙收敛，“周老弟昨天进城时，还说了一件事情，他有个四弟是无极仙宫弟子，怪不得听说闹鬼还敢买那座楼，我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还劝他别买来着。” 说道这里，张贵芝眉头紧锁。 “这样看来，周万三是有所依仗，有信心解决那个麻烦，可如此一来，到底要不要卖给他呢？” 女子没有说话，转身走向一排柜子，打开其中一个抽屉，取出几张字据，递给张贵芝。 “卖给他，如果他进去以后平安无事，你要多帮他出谋划策，酒楼装修所需的一切材料，都从商行里便宜卖给他，留两层利即可。 若他真的能把酒楼开起来，后续，要继续跟他合作。” 女子一边思索一边吩咐，最后又道：“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张贵芝点点头，拿了房契地契，转身离去。 待张贵芝走远，女子轻声呢喃： “周万三？真是老气横秋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个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