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有所获
那朝廷询问的旨意到了陕西后,果不其然,地方上的扯皮开始了。 陕西巡抚胡廷宴说是延绥巡抚岳和声管辖的边兵作乱,有各地文书为证;而岳和声又说是陕西内地的饥民为盗,例举出府谷王嘉胤、白水王二、汉南人王大梁等等,言之凿凿。 崇祯皇帝年轻,分不清谁真谁假;而朝中诸位大臣忙着内阁辅臣名额的争夺,没那心情关心帝国边陲的一点破事,最终的结果,只是又让兵部行文核实。 负有监察之责的陕西巡按御史吴焕,最终在奏疏中各打五十大板说:盗发于白水、府谷之九月,则边贼少而土贼多。眼下报盗皆精锐,动至三四千,则两抚之推诿隐讳,实酿之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地方官员在忙着扯皮的时候,更多的农民起义在酝酿之中。宣化总兵尤世禄也带着他的家丁,兼程赶往府谷报仇。 这一切,胡广都还不知道。此时的他,才刚到达延安府。 这一路走来,胡广看到的情况一样触目惊心。原本以为离府治近的地方会好一点。可没想到,还是和米脂、府谷差不多。 连年的大旱让庄稼基本绝收,能吃的树皮都已被剥完,路上的饿殍时有看到。 一具具的尸体,衣服早被先一步的人扒掉,裸露出的身体上几乎看不到rou,唯有一张皮裹着一副骨架而已。 据高大财说,这种饿殍连吃人rou的人都不会去碰,因为根本就没有rou。 随行的明朝土著们都习以为惯,唯独胡广的心情被严重影响。一路上非必要,都不会开口,情绪看着很差。 李定国和孙可望甚至表演一些他们平时讨吃的时候,所练就的口技对话,也无法逗乐胡广分毫。 明末百姓之苦,真是比想象中还要苦一万倍。从府谷一路走来,就没有一处地方是像样子的。 自己既然有如此的机会,能够重生在这明末,一定要为百姓谋求最好的生存环境。所谓振兴中华,领先于世界,首先就是要让百姓安居乐业才行! 胡广在心中暗自发誓的同时,也有点发愁。这一路走来,就没有一个像样的根据地。哪怕是要接近后世的革命圣地延安,也找不出有一丝可以作为根据地的迹象。 没有根据地,肯定是不行的。像原本历史上那些农民起义军一样流窜作战,那不叫农民起义军。只会破坏没有建设,那叫流贼,祸害了一地又去祸害另外一地。 心中有如此多的担心,肩膀上有如此沉重的责任,胡广又怎么开心得起来。 直到眼下,胡广看到延安府城墙魏巍高大,比起府谷县城,又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就算他已来明末有一段日子了,但看到如此大气磅礴的建筑,终于暂时放开了心思,不由得为之感慨。 高大财见了,颇为自豪地介绍道:“河套虏贼每年秋冬过来劫掠,就说天启元年,多达六七万人,围攻延安府达五日夜之久,却损兵折将而无可奈何。以至于这些年来,河套虏贼都避而不打延安府城。” 胡广一听,忽然心中一动,他有点好奇地问道:“他们每年都来劫掠?不是说黄河百害,惟富一套么?” 高大财听懂了胡广的意思,当即不屑地说道:“那些鞑子知道啥,光知道放牧而已。” 说完之后,看到刘大能、胡汉三等人在看着他,稍微一迟疑,就又补充道:“当然了,近些年也不知道怎么得罪老天爷了,年年干旱,又冷得厉害,不管是我们,还是那些鞑子都不好过。” “哦……”胡广听了,顺口回应着,人却陷入了沉思,又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胡广不动,其他人也不好走。因此,一堆人就站在官道上,看着远处的延安府城墙发呆。 “嘚嘚嘚……”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让无聊的众人闻声转头看过去。 只见他们的身后有一骑,身穿捕快服饰,风尘仆仆,快驰而来。很快越过他们,直往延安府北门而去。 李文秀看得清楚,当即惊讶地说道:“这个捕快不就是那个在山神庙被吓跑的捕快么?”
“就是就是,我也认得,那胡子好特别!”艾能奇也马上跟着说话道。 两人的这番对话,把胡广唤回了神。他此时的心情竟然比刚才好了一点,听到他们两人说话后,往那骑士的背影看了看。 这时,那骑士已经离得远了,看得并不清楚。不过他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随口笑着表扬道:“你们的记性真好,不错,我们进城吧!” 他这表扬还真没表扬错,因为刚才过去的那一骑,就是黄脸长须的张献忠。 他终结了李自成的驿卒职业,离开米脂后在绥德停留了几天,然后返程回延安府,因此落在了胡广的后面。 原本历史上当了大顺政权皇帝的他,此时却相当的不如意。他现在身为延安府的捕快,却备受排挤。 有道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因此,张献忠为了最终能出人头地,脏活累活都抢着做。 这不,这么天寒地冻的天气,外面还毛贼众多的情况下,他毅然接了去米脂的差事。 进了延安府后,张献忠看看自己的身上,一身的灰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刚在黄泥地上打过滚。 如果是一般人,赶紧拍拍身上,整理整理让自己干净点。 但张献忠却一点都不在意,反而露出很满意的样子,最终在知府衙门口下了马。 门口的两个衙役见到,对他指指点点,离得近了,便打招呼道:“呦呵,敬轩,动作很快嘛!” 张献忠号敬轩,他听到同僚打招呼,虽然听出语气中有一丝嘲笑之意,却还是忍气吞声地笑着问道:“通判在哪?” “罗捕头有交代,你来了先去见他再说。”其中一个衙役脸色有点不屑,不过不明显,只是大声对他说道。 张献忠一听顶头上司有吩咐,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敢不从。连忙应了一声,往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