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天意难测，造化弄人
蛮荒世界诞生，迄今为止，已经足有亿万年，该出世的先天生灵，也基本已经出世，很难再诞生先天生灵了! 一个世界，只有在开辟之初，阴阳未分，乾坤未定之时，才有孕育先天生灵的可能! 先天生灵的诞生，需要消耗一个世界的底蕴。 因此，蛮荒世界，已经许久未曾有过先天生灵出世了！ 上一次，还是玄尘和元始天尊，借助一丝混元大罗金仙的本源之力，转生到蛮荒世界，才演化出了先天生灵出世的异象。 以蛮荒世界的底蕴，即使还有未曾出世的先天生灵，也大多是开天辟地之初，由于先天本源太过孱弱，不足以支撑化形，只能靠岁月来积累底蕴的生灵，这种生灵的跟脚，在先天生灵中也只能算是中下游层次。 而先出世的生灵，也大多都是底蕴深厚，本源磅礴的极品跟脚！ 起点便高于常人！ 和洪荒世界一样，蛮荒世界经过亿万年的演变，已经耗尽了祂的底蕴，很难再孕育出得天独厚的先天生灵了！ 因此，后天生灵取代先天生灵，登上蛮荒世界的大舞台，其实也是世界演化到一定程度，便会出现的必然。 后天生灵，他们在资质上，或许不如先天生灵，但他们的优点，在于强悍的繁衍能力，庞大的族群数量里面，总能出几个天资卓越之辈。而且，神道的修行，更看重信仰，对资质和根骨的要求，并没有仙道那么高！ 事实上，若非是苍离氏一直采取各种措施，遏制后天生灵的发展，或许如今的蛮荒世界，后天生灵中涌现的大神通者，绝不会少于先天生灵中的大神通者。 而这，便是后天生灵无比庞大的基数决定的！ 苍离氏身合天道，对于这一点应该是再清楚不过，可其不仅不顺应天道大势，反而千方百计的阻碍后天生灵的发展，若说其中一点猫腻都没有，玄尘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面对苍离氏的问题，玄尘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沉声道：“道友身合天道，看的应该要比我更清楚才对！天道大势，浩浩汤汤，顺之则昌，逆之则亡！而道友执掌天道，高高在上，就算后天生灵崛起，并取代先天生灵的地位，也影响不到道友的地位。道友只需要冷眼旁观，便能如以往一般，俯视古今，坐看兴亡，又何必蹚这一趟浑水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作为执掌天道之人，苍离氏不应该违逆天道大势才对！ 身为天道，无论是对先天生灵，还是对后天生灵，都应该一视同仁，公平公正，而不是倾向于哪一方！ 苍离氏闻言，却是不由陷入了沉默。 他又何尝不知道，他在违逆天道大势呢？ 可，有些事情，却是不得不做。 沉默良久后，苍离氏摇了摇头，目光黯淡，望向不知名的虚空，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天道代理人，我是先天生灵，自然要站在先天生灵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道友应该很好奇，我为何会打压后天生灵吧！” 玄尘点了点头。 他的确很好奇，苍离氏为何会如此厌恶后天生灵？ 九重天中，尽是先天神只，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些半人半神的生灵，他们都是先天神灵孕育的子嗣后代。 至于纯粹的后天生灵。 那是一个也没有！ 苍离氏脸色突然露出一道自嘲之色，颓然道：“我是整个蛮荒世界中，最早诞生的生灵，也是第一个成就神皇之境的存在，我这一生，都在追求更高的境界，可当我身合天道后，却发现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命运！” “开辟九重天，是命运！” “创立星神一脉，统率诸天，建立神道之基，也是命运！” “甚至，连我身合天道，同样也是命运的安排！” “我这一生，自以为波澜壮阔，其实都是命运的安排，而命运的所有馈赠，其实早已暗中标注了价格！” “在我身合天道的那一天开始，我便看到了一个极为惨烈的未来，那是先天生灵和后天生灵的大战，山河破碎，天地沉沦，亿万后天生灵喋血，无数先天生灵伏尸，就连昔日，跟随我建立九重天的那些老人，也悉数殒落在了那一场大战中！” “从那一天起，我对未来便充满了恐惧，生怕有一天，我熟悉的人，都陨落在那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中！” “因此，我一直在想办法。” “避免那个未来！” “而，遏制后天生灵的发展，便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苍离氏的脸色上，不由露出一丝凄凉之意，既像是对未来的恐惧，又像是对命运的迷茫，除此之外，还透露着一丝无奈。 命运，是世间最神秘的力量之一！ 无数生灵，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在命运的注视之下，沿着既定的轨迹，缓慢前行，少有能跳出命运束缚的。 命，是定数！ 运，是变数！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有的人，生来便具备某种天命，比如量劫之中，应运而生的气运之子，对他们而言，量劫不是危机，反而是机缘。 如女娲，天生便有着造人的天命！ 如后土，天生便有着补全轮回的天命！ 而如东王公、帝俊、昊天等人的身上，天生便有着至尊的命格，生来就有大气运加，修行起来事半功倍。 甚至出门游历之时，捡到几件先天灵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皇苍离氏，作为蛮荒世界诞生的第一个先天生灵，承载着某种天命，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他好像并不喜欢这种天命！ “有趣！” 玄尘心中暗道。 但他，却是并没有感到一丝奇怪。 无数生灵求之不得的天命，在苍离氏的眼中，不仅是负担，还是拖累，给他辉煌的一生，都蒙上了阴影。 也不知有多少生灵，期颐拥有这样的天命吧！ 有的人，生来就在罗马！ 有的人，生来就是牛马！ 他不是苍离氏，无法对他的经历，做到感同身受，但他知道，人是有思想的，不会愿意做命运的提箱木偶。 “道友，你相信命运吗？”苍离氏此刻，有些意兴阑珊，看向玄尘，郑重的问道：“若有人告诉你，你生来就要主宰一切，号令万千生灵，登顶绝巅，光耀千古，只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你会愿意接受吗？” 玄尘摇了摇头：“如果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我就不相信命运！” 天命不足恤！ 截教的教义，便是为众生，截取那一线生机，他若是相信命运，就不会多次改变，洪荒原本的历史了！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若是做命运的傀儡，他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事到如今，他也明白了苍离氏，为何会与昔日的他大相径庭，并且格外讨厌后天生灵，意图遏制后天生灵崛起了！ 还有，阴康氏为何会出现在世间！ 也有了答案！ 圣人不逆天，逆天不为圣！ 苍离氏作为蛮荒世界第一位神皇境界的存在，身合天道，与洪荒世界的天道圣人，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其既然起了忤逆天道大势的心思，天道自然会让他付出同等的代价。 而阴康氏，就是那个代价！ 苍离氏是先天生灵。 而天道截取了苍离氏一部分真灵，塑造出的阴康氏，却是后天生灵。 他在想要改变先天生灵命运的时候，却不知道，他已经在悄然间，成为了推动命运车轮前行的幕后黑手。 若是没有自己这个异数，未来蛮荒世界的局势，应当是阴康氏崛起，推翻天皇苍离氏残暴的统治，成为新的天道之主吧！ 自己打自己！ 身为后天生灵的自己，去推翻，作为先天生灵的自己！ “命运这剧本，当真是有趣啊！”在洞悉一切后，玄尘不由露出一抹微笑，看向苍离氏，缓缓开口道：“当你试图改变命运之时，焉知不是命运故意为之呢？苍离氏道友，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不知你有没有兴趣，陪我去见一个故人！” “故人？” 苍离氏闻言，顿时露出一丝惊诧：“什么故人？” 他和玄尘交集不多。 除了当初，玄尘成为地道之主的时候，见过一面之外，这还是他们第二次真身相见。 他实在不知道，他和玄尘之间……有着什么共同的故人 难道，是岳鉴氏？ …… 很快，玄尘带着苍离氏，离开了人皇宫，来到一处偏殿中，找到了正在协助皇伯，处理神庭事务的阴康氏。 “人皇……” 神庭中的诸多生灵，看见玄尘的身影，正准备参拜行礼，但看着玄尘旁边的苍离氏，却是不禁露出惊骇之色，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见过……人皇陛下！” “见过……天皇陛下！” 良久之后，还是皇伯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事实上，神庭众人都有些懵逼，脸上还洋溢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至于皇伯，虽然知晓苍离氏让人送来了拜帖，但也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如此突兀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但，出于对神皇强者的敬畏，神庭的众人，还是一一施礼，恭敬道：“见过人皇陛下，见过天皇陛下！” “不必多礼！”玄尘闻言，当即摆了摆手，道：“天皇陛下远道而来，想要参观一番神庭的风光，我带天皇陛下四处转转，尔等一切照旧即可！” “是！” 神庭众人再次颔首。 苍离氏的目光，自从来到此地后，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阴康氏的身上，而周身的气息，更是翻涌不定。 显然，他的内心，此刻并不平静！ 作为九重天的缔造者，神皇境界的存在，如今近距离接触下，他哪里还不明白，阴康氏和自己的关系。 当真…… 是故人啊！ 他也明白了……当初他察觉异常，审视自身的时候。 为何，会少了一部分本源！ “走吧！” 端详了阴康氏片刻，苍离氏顿时明白了，玄尘带他来此的用意，但他并没有选择出手，将他这一部分本源收回。 即使他杀了阴康氏，又能如何？ 不从根源上解决，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阴康氏的！ 玄尘点了点头，带着苍离氏返回了人皇宫。 只不过，这一次，对方却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显然，还难以接受看到的事实！ “天意难测，造化弄人啊！”过了很久之后，苍离氏才看向玄尘，轻叹一声，但却并没有再询问玄尘，是打算站在先天生灵这边，还是站在后天生灵那边，而是微微拱手道：“敢问玄尘道友，可有指教？” 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毕竟，连他“自己”，都被迫站在了后天生灵那边，又有什么能力，去要求玄尘，站在先天生灵这边呢？ 玄尘微微一笑，道：“那就看苍离道友，舍不舍得，这天皇至尊的位置了？” 本来，他是想要一步步抢占蛮荒世界的气运，窃夺苍离氏身上的天道权柄的，但是既然如今苍离氏，已经主动送上门来，再加上他明白了阴康氏和苍离氏的关系，洞悉了天道隐秘，却是可以剩下一些功夫了！ “有什么舍不得的？” 苍离氏发现自己，似乎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命运的轨迹，深感无力，眼中也不由，露出深深的颓然之色。 自己始终被命运，玩弄在股掌之中。 这天皇！ 又有什么意思呢？ 现在的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玄尘身上，希冀对方，能够帮自己摆脱命运的掌控！ 玄尘轻笑一声，道：“道友想要摆脱命运的枷锁，其实很简单，你来做人皇，而我，则去做一做天皇！” “就这？” “就这！” 和苍离氏、九头氏不同，他是混元大罗金仙，道果唯一，即使融合天地人三道之一，也是以他为主导，并不会出现天道压制他的意思，从而塑造出一个新我的情况，而想要改变天道如今的想法，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天道大势，难以更改。 但，改一改小势，却是再简单不过。 先天生灵退出蛮荒大舞台，给后天生灵让路，乃是时代大势，不可避免，但如何退场，却是有着cao作的空间。 至少，保助诸多先天生灵的性命。 还是可以做到的！ 苍离氏闻言，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开口道：“若是道友有办法改变先天生灵的命运，这天皇的位置，道友便拿去吧！” 说话间，竟然直接将象征天道权柄的钧天宝尺，给拿了出来。 玄尘连忙摆手道：“不急，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找道友，交换手中的权柄！” 开玩笑！ 要知道，他现在，人道的玄妙，都还没有搞明白呢！ 哪有时间去参悟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