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三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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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抵达越南海防后只能搭次日的船去香港了,于是就先找地方住下来。海防有许多法式建筑,随处可见黄白相间排列整齐的三层小楼,看上去清雅整洁。来到著名的海防大剧院,这法式的宏伟美丽建筑令红英惊叹不已。 子皙提议看演出,说越南当地其实多上演中国戏剧,有的剧团还能用中文演出,红英抑制不住兴奋,说: “好呀!不知道这越南人唱戏是什么样?” 子皙去买了票回来,当晚演出一个法国巡回剧团的“仿神话剧”,红英犹豫了: “啊!是‘老毛子’演戏啊,说法国话,咱听得懂吗?” 陆友文一拍胸脯,“没事!这有我呢!” 当晚,他们三张东方面孔夹杂在一帮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里格外引人瞩目,尤其是站在两位男士中间的苏红英。正值五月,海防城天气炎热,她身着红色旗袍,身形玲珑有致,大大方方露出玉臂,肌肤润泽如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顾盼神飞,发髻上簪一大簇刚刚摘下的凤凰花,红艳艳的,呼应着她饱满的红唇,为她的花容月貌增添了异国风情,引得前后左右的外国人行“注目礼”。 陆友文在一旁挺胸抬头,志得意满。有红英这样光彩照人的美人在身旁,觉得很有面子。他忍不住放慢脚步从后面欣赏那个风姿绰约的背影,悄悄跟子皙说:“瞧咱这小红英的派头!也难怪,人家天天在台上唱戏,什么场面没见过?难得的是人家不似那等庸脂俗粉,一点不矫揉造作,只有真正的美人儿才有这般自信!” 子皙笑而不语,红英回过头来催: “你俩做什么呢?快点呐!” 陆友文嘴里应着: “来了来了!你这步子也迈得太快了……”疾步跟上。 演出开始了,红英心无旁骛专心看剧,这陆友文的法语水平真是稀松平常,翻译剧情磕磕绊绊,红英听得云里雾里,只见台上一个男的装扮成另外一个男的去诱惑一个女的,让这个女的怀孕,第一个男的回来发现这女的生了一对孪生子,就把两条蛇放在孩子面前,一个孩子害怕得大哭,另一个孩子却用手把蛇掐死了…… 在一旁安静看戏的子皙在两幕中场休息时给红英讲了一下大概剧情: “台上这些人物都是古希腊神话里的神,那个男的叫‘安菲特律翁’,那个假扮他的人是古希腊神话里的众神之王‘宙斯’,‘宙斯’觊觎‘安菲特律翁’的妻子‘阿尔克墨涅’的美貌,虽然依靠欺骗得到了对方,却不能得到真正的爱情……‘安菲特律翁’分辨不出哪个是自己亲生的,于是把两条蛇放在孩子面前,看孩子怎么对待蛇他就知道哪个孩子是自己的了......” “哦……是这样啊!”红英脑子里的一团乱麻终于有了头绪,望着子皙点头称赞。 “原来子皙老弟也懂法文?”陆友文问 “我不懂法文,略通英文,这剧目单上有英文的剧情介绍。”子皙笑答。 “啊!有剧情介绍啊!怎么不早说,拿来我看看……”陆友文一把抓过剧目单凑在眼前细看,红英看着他无奈摇头。 “可是那女的怎么会同时怀上两个男人的孩子呢?还是双生子,而且那男的怎么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杀蛇的那一个还是怕蛇的那一个呢?他分辨出了杀蛇那个孩子不是自己的种,为什么还要抚养他长大,那么好心?” 红英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子皙也招架不住。 只见一个外国男人走过来,向马海红鞠了一躬,说: “Belledeesseorientalepermettez-moid‘offrirMesGenoux,votrebeauteafaitalceneselamenteraussi!” 红英愣住了,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望向身旁二人。 陆友文挠了挠头说:“他大概是被你迷住了,说你是东方的女神,比台上那谁……那个女主角的还美!” 红英开心了,望着这外国人微笑,说:“陆公子,你替我说谢谢他呐!” 不待陆友文开口,这外国人又恭恭敬敬地向红英递上一张名片,陆友文接了过来。经过一番交流才明白,原来这是今天演出这个剧团的经理,皮埃尔.让先生,注意到了红英,仰慕她的美貌,特来致敬。 陆友文忍不住炫耀说苏红英女士是“中国戏剧表演艺术家”!这位皮埃尔先生一听说,眼睛放光,双手捂住心脏,邀请他们务必在演出结束之后留下来,与剧团的所有演员见面喝酒庆祝! 陆友文问红英:“怎么样?你敢不敢去?” 红英一扬头说:“去!有什么不敢的!” 演出结束后,三个人跟着剧团的演员去一家酒吧喝酒,女演员都来拥抱亲吻红英,拉着她合影,男演员都在赞美她!喝到开心处,她站出来唱了一段: 祥云冉冉波罗天 离却了众香国遍历大千 诸世界好一似轻烟过眼 一霎时来到了毕钵岩前 ...... 似这般东方神韵,之音,恰便是饮霞仙子,极尽姿妍,哇!这下人人都爱惨了她! 皮埃尔激动地邀请她去法国演出,喝多了的陆友文摇着手说:“Non!non!non!”把红英死死藏在身后。 从酒吧出来,三个人顺着海港路散步回住处,红英走在前面,子皙扶着踉踉跄跄的陆友文跟着,陆公子嘴里嘟嘟囔囔着一串串法语,她端详着手里那张皮埃尔偷偷塞在自己手里的名片,笑意浮在脸上。 夜晚凉风习习,月色温柔,让人沉醉,红英回头望着这两人,夜晚凉风习习,月色温柔,让人沉醉。她忽然觉得眼眶湿润,她爱这异国他乡的月亮!爱这美好的旅程!爱身边的两个伙伴!也爱这样的自己! 这真是一场奇妙的旅行,让这个原本只想努力唱戏做个“城里人”的乡村女孩,心情悸动,外面的天地原来如此广阔,人生原来如此有意义,人与人原来如此相亲相爱,生命原来这么美好…… 此后不知过去多久,红英都忘不了他们三个人在越南海防那一夜。 第二日,三人乘船出海。 这是一艘重达七十吨的纵帆船,自法国出发,经由马克萨斯群岛抵达了越南海防港口,将在香港停留后再往夏威夷岛。船上载满了香料和热带水果,散发着香甜诱人的气味。 三人来到甲板上,午后刚刚下过雨,空中闪烁着金绿色微粒光芒,此时的大海对他们是那么友好,船头飞溅起浪花朵朵。 “咱们仨今日运气是好啊!瞧这大海风平浪静的,当年我第一次乘船出海就遇上了大风浪,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黄胆水都吐没了!”陆友文说,惹得红英和子晳笑起来
“我也算是打渔人家儿女,自小就随着爹妈出海捕鱼,觉得滇池就是这世上最大的海子,听人家说起大海,心想那不就是滇池的模样?今日一见,原来真正的大海是没有边的!”红英惊叹道 “可不是!你要不亲自来这海上瞧瞧,恐怕还以为你那茶园戏台子就大过了天呢!”陆友文道 “嗯!多谢陆公子带红英来见世面了。”红英娇声道,陆友文难得见她温柔乖觉,一时被撩拨得心痒痒,又想凑上来亲近,被红英一掌推开。 二人在旁边推搡打闹,子晳沉思着道: “说起来不知你们注意到了没有?海防这里使用滇币可谓畅通无阻,无论是买卖双方都愿意收入滇币。” “这有什么奇怪的,越南币近年来贬值厉害,滇币是富滇银行发行,省政府背书,自然坚挺可信得多。”陆友文说 “不尽如此,实际上他们只愿收滇铸半开银币,对纸币的热情却不高,如果支付使用纸币,完全不按照国内纸、银币兑换率来换算,货运买卖都鼓励两国客商用银币支付结算,对纸币则要折算一二成,到市内购物花费则更折减三、四成。” “咦?是这样么?我倒是没有注意哦!”陆友文说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给服务生小费的时候,给的是纸币,他的表情就很倨傲不屑,一个劲地冲我连说带比划呐!”红英说着,伸出拇指和中指夹住空气,用嘴吹一口气,然后放到耳边听,口里还发出“叮叮”的声音。活灵活现地还原了那人的嘴脸,逗得那俩人大笑起来。 “子皙,你这个学经济的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纸币与银子价值不是对等的吗?”陆友文问 “我推断,一定有什么外在因素导致了滇纸币币值的巨幅下跌。其实,云南境内自民国九年起,就发生过滇币与越币之间的货币替代现象,这恰是导致滇币对外价值大幅下跌的一个重要因素。这次在过关时我留意到有东方汇理银行、中法实业银行昆明分行的运件,运单注明贵金属,但关员打开后其实是滇铸半开银币!” “啊?!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为什么要把滇银币运出境?” “这个我知道,国库里有多少银子才能发行多少货币,我听姨夫说连年的战乱,使得省政府财政极为空虚,加税、发债等手段已经不能弥补财政亏空,但要发行货币,必须要有等量的金银才行,否则,滥发纸币只会通货膨胀,米价飙升,老百姓辛辛苦苦到手的钱全变成一堆废纸。” “那他们外国银行把我们的滇银币偷偷运走,岂不是相当于挖了我们的国库?!”红英似乎明白了一点其中的奥秘。 子晳点点头,“你理解的没错,大致就是陆兄说的这个道理。” “这法国、英国殖民统治下的海防和香港,虽然有宏伟美丽的西式建筑,繁忙的港口贸易,精美丰盛的晚餐,美轮美奂的舞台……但这一切都与本国民众无关,西方列强在别人的土地上掠夺财富,享受着文明与繁荣的果实,把贫困和战乱留给土地原本的主人!”子晳语气沉重,义愤填膺。 “我回去要把这消息见闻讲给姨夫听!这样的蠹虫漏洞,是我滇省大患,必要彻查!”陆友文也曾在西方留学时饱受他们对亚裔的歧视和欺凌,他也曾是满怀报国抱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