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把金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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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宝回来见家中门锁起,老的小的都不见人影就出门来找,路上碰到一个婶子跟他打招呼: “五宝!今日儿回来了改?” 五宝笑着答:“是噻,回来看看,你家见没见我嬢嬢?” “啊莫!你家婶子和姊妹些在谷场冲着壳子(聊天),她一日呢日子好过得很,这哈儿么怕是该回来喽!” 正说着,只见远处一党媳妇婆娘咋咋呼呼地过来了,说说笑笑好不快活,里头就有黑春。黑春一眼看见五宝,叫一声:“哦呦!我家五宝回来喽!”丢下姊妹几个,小跑着过来,五宝冲她喊:“慢些!嬢嬢你慢些!” “五宝你啷个今日回来么?这回的烟熏rou不是还要等个把礼拜才好咧嘛!” “我今日跑了个长脚,在这附近,想说顺路回来看看。” “哦哦,走走!屋里头有菜,一哈儿饭就得喽!”黑春笑着回头跟姊妹们打招呼:“姐几个,我今日不去喽!五宝回来喽!” 众姐妹跟他们道别,里头有一个女子,扭捏着从他俩面前过去,等人走远了,黑春用手拐头戳戳五宝,下巴指着人去的方向问他:“咋样儿?” 五宝不解,问:“啥子?” “啧!玉仙啊!司木头家的幺妹儿!今年三十喽,不过人家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哦!” “我瞧她走路歪到起......” “没得事!有一小滴滴儿长短脚,我偷偷验过咧,不细看瞧不出来。唉!关键是人家性格好,我们个个都喜欢她,又爽气又人情......”黑春一直在五宝后面追着说。 这已经不是嬢嬢第一回给他“说人”喽!五宝依旧只是嘿嘿笑笑,追问得紧就说:“再说再说哈!” “你今日给我交哈儿底,你究竟想不想找媳妇儿?”这天夜里,在黑春的逼问下,五宝不再哼哈了,沉默着想咋个跟嬢嬢说。 黑春从五宝的沉默里感觉到了不同寻常,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在院子里静静地坐着。 村子里的姊妹发现,黑春变了,说话不再大声,走路也不快步如风了,喊她去打谷场陪大家款白她也莫得精神,晚上喊她去家里喝包谷酒她也不去...... “她这是咋个啦?”大家都在问。 那日五宝说要把念娃儿带到晋宁书院去读书,黑春冲口就说: “那屋子里养的鸡和猪咋办?” 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五宝的意思只是念娃一个儿去,她犹豫着,想着那也行,娃在那书院住着,十天半个月的总有个放假的时候吧,到时候他们父子一块儿回来。 “嬢嬢,我想去昆明机坊里头当学徒帮工。”五宝犹豫着说 “那......不买织机了?” “嗯,暂时不买喽,等我把这昆明织布行当混得熟喽再说买织机的事情。” “哦。要得嘛。” “我要是去帮工,估计除了年节都回不来喽......”五宝小心地说,黑春闷闷地点点头。 眼看着五宝父子先后离开,黑春就像被抽光了精气神,做什么事都不得劲,觉得自己是不属于这儿的,虽然和五宝挣着命买了村子边上的房子和地,但根据司家营的规矩,房地不卖司姓以外的人,地契上面落着的是“司念端”,五宝迟早是要讨媳妇的,到时候她就是一个“外人”喽…… 五宝那次回来,把埋在地下的那个物件起了出来。黑春只知道那物件对五宝异常宝贝,大概五寸来长,用布条层层裹起,从四川来司家营的这一路他一直捆在身上,从未离身,直到买了房和地他才把东西埋在屋里地下。 “嬢嬢,这个东西你可要瞧好喽,将来遭灾了,能救我们一家子的命咧!” 黑春从来不想去瞧那是个什么物件,她看重的是五宝说“能救我们一家人”的承诺,五宝、念娃和她黑春是一家人,是患难与共,不可分离的一家人!而且,他们一家人还有“那个东西”保佑着,既然五宝说了是能救一家子的东西,那必然就能!这份保证让黑春走夜路不怕黑,病来捱得住,事临腰杆硬,因为她背后有家人,有“那个东西”! 她在埋“那个东西”的地上支起鸡窝,任谁也想不到那鸡屎沤糟的地下有个宝贝! 可是,五宝前几日把“那个东西”拿走了!他为什么要把“能救一家人”的东西拿走?是到了需要救一家人的时候了吗?如果五宝觉得是到了必须用那东西的时候,就自是该用的!他既没有说是用于何事何处,她也咬紧牙关不问,自始至终她都不晓得,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五宝手里握着用布条包裹的那个物件,回忆起了那场灭世的洪水: 彭山县外,母亲万念俱灰,再也无力站起来了。 “宝儿!娘到家了,再不走了……听娘的!你背着念娃儿快跑吧!”说着,她把头上一根梭子形状的金簪子拔了下来硬塞在五宝手里。 “拿着这个!快走!” “娘!不得行啊!我不能留下你,我答应过jiejie要照管你们的啊!”五宝急得哭了起来,拼了命去拉母亲,念娃儿在他背上嚎哭着...... 洪水席卷而来,一片汪洋。 ...... 他打开层层包裹的布条,露出了一枝金灿灿的簪子。这些年来,无论他有多么穷困潦倒,面临多少生死险情,他都没有把这金簪子拿出来过!因为他一直想着把簪子还给青竹,那是她母亲的遗物! 这么多年过去了,青莲街、司锦号、比武会,司青竹、司红莲、师傅、师兄……那些景象、那些人一直在他的梦境里,哪怕多年以后他已经离开那里千里之外,这些记忆仍然会跨越时空来纠缠他、淹没他、念念念他! 这支簪子,给了自己和家人多少底气,让他们身处绝境而不致绝望,如今念娃已经送到朱夫子那里读书了,他给黑春嬢嬢和念娃留了司家营的房子和地,看到嬢嬢每日有老姊妹、好邻居作伴,念娃在书院读书识字,他觉得安心,是该把过去放下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了。 五宝将这支金簪双手呈上,向朱增嶠求娶他的女儿朱馥郁。 江伯方在接受《老昆明述说家史》栏目记者的采访: 我虽然是外籍人士,但自幼至五十多岁都生长在昆明,算得上是“老昆明”了!我祖父原居官渡,青年时期到昆明城里学商,在文庙直街的一家纓帽铺做学徒,由于勤俭好学,很快出师开了一个缎面织造作坊。 当时云南巡抚提倡栽桑养蚕,从浙江引进新桑、蚕种、种桑万株,养蚕百户,次年产丝达二千市斤。云南有了本土桑蚕丝,从此不必自外省购买高价的川丝、湖丝,大大降低了丝绸的成本。祖父借着这个好时机,栽桑养蚕,还发明了一种纺织方法,即用生丝做纬线,用熟丝做经线,织出来的缎子,非常牢实。用这种缎子缝制出元青、蓝宝、银灰、枣红等四色,水洗不褪色,可做男袍女袄,可穿20年。这种“滇缎”还能制成“艳五彩”和“淡五彩”被面,也可盖30多年之后,再改作垫褥。经久耐用,是真正让平民百姓也能穿用得起的丝绸缎面,一时备受追捧。
滇缎销售的计量方式也很独特,不是量长短尺寸,而是用天平称重量,即按每两计价。祖父“白手起家”买了几处房产,将原本的平瓦房打通,放置织滇缎织机的木质大梁有一抱之粗!文庙直街的铺面专作销售滇缎。我们江家在祖父手上从晋宁石寨村到官渡龙泉镇都置了田地!占地30余亩的江家大院也是在他手上修建的。 祖母朱氏娴于诗,工于文,尤善书,极有智慧眼光,支持祖父做大滇缎织造业,侍奉家中老婶善终,严束子侄后辈,极受敬重,可惜因病早逝。 我父亲虽是前清举人,但崇尚西学,曾用滇缎缝制过一套元青西式礼服,质地结实,也挺拔硬平。当时滇缎曾畅销省内外,还远销越南、缅甸等东南亚周边国家,因而“滇缎”曾名噪一时。他的思想能跟得上社会发展,滇缎织造销售于清末停业,他及时把江家的产业调整到制药上,很有先见…… 另一间演播间内,郑镶蓥也在接受采访: 我们郑家祖籍江川,自曾祖起至昆明发展,提起文庙直街上的“郑纓帽”,好多老昆明都还记得,那就是我们郑家的产业,最盛的时候,文庙直街上二十几间铺子都是我家的。当时社会上都有重仕轻工商的思想,我的祖父也不例外,于是培养下一代读书入仕。大伯父郑升字延高,虽未入学中举,也做了云贯总督衙门的稿公;二伯父郑惠字泽佑,入学后即中清光绪癸卯科举人,拣选盐津使,到武侯做候补官,后任青州知州。 我父亲作为首批云南送法国国习建筑的学生,留洋回来后将翠花街祖宅做欧式装修,为当时鲜见。父亲尽心服侍祖母朱氏,享寿八十有九,寿终正寝,为族中表率。 我和大哥郑镶骏分家后,与母亲在威远街新置了一处宅院,大哥一家于建国前举家出国。 我儿时受祖母宠爱,至今犹记得老祖宗虽然年迈,但精神康健,好吃甜食,尤其是洗沙,喜与儿童玩耍讲故事,爱玩喜热闹及一切漂亮好看的东西,珠宝玉石多不胜数!全是祖父买与她的!哈哈!当年祖父宠爱逗乐祖母的花样不亚于现在的小年轻! 祖母年青时有一要好姊妹,记忆中二人初一十五必一同把斋吃素,年节必走动,那老婆婆被祖母亲切唤做“馥馥”。可惜先祖母二十余年病逝,祖母甚痛心,大病一场,令家中上下担忧不已。 老祖八十大寿那年,江川老家人从捕到的一尾金线鱼腹中得着铜钱大小金镶玉扣一枚,当作贺礼送来给老祖母,老人家细看后痛呼“馥馥!”,直说此物为当年赠已故老姊妹“馥馥”之物,不知为何会自抚仙湖所捕鱼腹中而得?! 郑镶蓥向记者展示手中的这枚玉扣,在记者镜头下,这枚玉扣焕发出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