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手中无剑
“彩蝶？”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万万没有想到，拦住他去路的人是自己深爱着的女人，也是陪伴自己三十年的女人，当年正是为了这个她，顾老头放下杀孽，一心向善。 “没想到我被骗了三十年。” 顾老头攥紧拳头，事到如今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年老爷会把陆彩蝶许配给自己。 不过是为了监视自己而已，老爷对任何人都不存在信任。 摇曳的灯火下，女人冷漠的脸上仿佛看不见任何情绪波动。 陆离的状况必然不容乐观，顾老头不想与她纠缠，手搭在女人肩膀一推就想离开。 女人竟然纹丝不动？ “退！”强烈的危机意识触发了顾老头的肌rou记忆，身形一闪，暴退到房间的另外一头。 眼前必然不可能是彩蝶，她不会拳脚功夫，更不可能有这种非人的力量。 顾老头眼神凝重，盯着“彩蝶”的目光不敢有丝毫松懈。 如若是年轻时候，这等妖祟的低级把戏，何足挂齿。可是他很清楚，如今的自己已经是快要油尽灯枯的人，再也没有当年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了。 但他不能放弃，陆娃子现在需要自己。 “老爷，我为你杀人无数，你放我一条生路可否？”顾老头用余光看了看窗口，缓缓说道。 亲身经历过三十年前的血雨腥风，他很清楚老爷为人处事的风格，他不可能放过自己，经历过当年事情的人，没有任何一个能逃过他的毒手。这些年来顾老头一直存在侥幸心理，逐渐放松戒备，老爷终究还是出手了。 “想从窗户跑？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不要白费力气，自找苦吃！” 顾老头笑着摇摇头，他一直以来都是个倔脾气，打小如此，因为这个吃了很多苦，但只要是他在意的东西，死也不会放手。 “彩蝶”脸上的肌rou抽搐抖动着，她怒了。背上缓缓长出数条手腕粗细的黑色触须，而后极速杀向想越窗逃跑的顾老头。 “啊” 猝不及防的顾老头虽然凭借着本能伸出双手扛下这一击，然而还是被触须上传来的巨力抽打以至跪倒在墙角不能动弹。 他肋骨尽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触须再次朝着自己飞射而来，将他紧紧捆住，一点一点，直到整个身体都被包裹在黑暗中。 也许……也许当年就不该放下手中的剑。 触须的皮肤上布满了刻印着古怪字符的花纹，当它释放粘液的时候字符就会亮起。 巨大的吸盘吸附在顾老头的脸上不断地吸吮，不断分泌着黏滑无比的恶心腐蚀液体揉搓挤压着他的头骨，仿佛下一秒他的头颅就会碎裂开来。 怪物想要做什么？难道想要和我相融？不对，这个怪物就是想要吞噬我！ 顾老头自缚脖颈摔倒在地，疯狂地挣扎着，他的血脉贲张，血液好像忍不住地想要喷薄欲出，身体的异常兴奋伴随而来的则是精神的极度衰弱。 “冤有头债有主，放过陆娃子！我求你，小蝶！” 喉结已碎，顾老头不断咳血，声音也逐渐沙哑不清。 “呵呵呵～顾临生，当年你疯狂杀戮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沦落至此？能让你这样倔得像牛一样的人求我，我很高兴！” 数十年前的一念之差，铸成大错，顾老头深知自己造的杀孽过重，是生是死，皆逃不过因果报应。 “我只恨当年错信谎言，一念成魔……啊啊……” 鲜血染红了老人花白的胡须，廉颇老矣，属于他的落幕也许就在今天。 顾老头落寞的眼神里是凋零枯萎的爱。 “小蝶，我原本以为我可以陪你到最后，抱歉，我食言了……” 看着眼前惨遭折磨濒死的丈夫，眼泪竟然顺着彩蝶的眼角滑落下来，连手也微微颤动。 然而只是一刹那，“彩蝶”就恢复正常，脸色苍白，对一切都无动于衷。 夜风吹开窗前的帘子。 已经迷失自我的顾老头跪在地上，扭曲着身子，浑身长满触须的“彩蝶”伸出尖锐的指甲插进顾老头的额头，缓缓注入白色的粘液。 意识濒死的顾老头慢慢清醒过来，浑身颤栗着趴在地上，他感到肚子好饿，饿到尽管双手已经在手臂上抓挠出一道道血痕，他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已经失去了痛觉。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充饥的食物，他只能回头一脸渴望地看着“彩蝶”。 好饿……我真的好饿啊！ 顾老头卑微乞求的模样在“彩蝶”的眼里就如同看门的狗。 看着眼前生不如死的顾老头，“彩蝶”脸上的笑意如花一般绽放。 这是一种病，同时这也是一脉相承最纯正的遗传。 “彩蝶”嘴角微微上扬，笑着剖开心门，一把将还在“砰砰砰”跳动着的心脏连根拔起，在顾老头面前，血水与残渣沾染在胸口，她却笑意渐浓。 顾老头看看胸前鲜血淋漓的“彩蝶”，又看看地上微微抖动着的血rou。 心脏？ 不可以！不可以…… 顾老头看着地上的血rou，内心越来越慌乱，嗜血的欲望被彻底点燃，就如同星星之火，燎原之势愈发不可收拾！ 他慢慢低下头去，缓缓伸出手，一点一点，越来越靠近…… 不可以……但是好饿！ 这是来自新鲜血rou的致命诱惑！《吉尔伽美什》的神在召唤！ 饿了，就要吃！ 顾老头的神智已经彻底涣散，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邪恶欲望，陡然抓起“彩蝶”的心脏野蛮地啃食起来…… “彩蝶”低下身子，轻轻抚摸顾老头的后背：“做狗就要听话一点，知道吗？” “也许只有面对死亡，镇民们才会想起最初的恐惧” …… 天刚蒙蒙亮，警局就接到报案。 报案人在陆家老宅闻到血腥气息，又是陆家发生命案！ “长发，周彦你们两个带队去勘察一下情况。我等下中午再来警局，妈的真是晦气，过个年睡觉都不让人睡安生。”被电话喊醒的刘局长满肚子火，偏偏还不好说什么。 “是，我们即刻启程。” 在陆离回来之前陆家大宅一直都是禁地，一是大家口口相传是邪门之地，再加上位置偏僻，李长发包括周彦几人都未曾踏足过这里。 映入眼帘的是三层的欧式大宅，尽管宅子外面以及里面部分都布满了青苔，还有种种藤蔓缠绕，但依旧掩盖不住它的奢华。 满满都是故事的大门完好无损，踏进宅子，潮湿的地面黏乎乎的，如同踩在米糊里一般。周围弥漫着陈旧的气息，当然屋子里最严重的味道莫过于到处弥漫着的臭鸡蛋般的腐臭味。 踏过湿滑的楼梯，狭窄悠长的走廊上也仿佛被水淹过一样，全是淡黄色的水渍，质地同样黏滑。 虫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在各个角落堆积，种类五花八门，数量数之不尽。 突然一张桌子映入众人眼帘，桌上有两个碗，碗内残留了大量血迹，已经结块儿。 在一旁，斑斑血迹溅洒在地上，桌面上，就像……两只野兽在这里吃晚餐？ 李长发咽了咽口水，一阵恶寒，真的晦气，怎么最近遇到的都是这种血腥味十足的案子。 一旁的周彦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把手伸到地上抹一下放进嘴里吮吸。 “要不要先看看尸体？” 警局历任几届殓尸官都是这样的变态……李长发不禁瘆得慌。 “不着急，偷偷告诉你，这地上的水，我没尝错味儿的话应该是人死后身体流出来的汁儿！” 李长发闻言没好气道：“你还真觉着我怕这个啊！快快快去看尸体！” 不同于房间外面四处血腥，房间内除尸体所在地有少量血迹，整体干净整洁，没有打斗痕迹。 经过仔细勘察，在隔壁房间发现屋主陆离的踪迹，但是经过排查他已经彻底销声匿迹，是现目前作案嫌疑最大的人。 而本案的死者，女，系老街顾老头的妻子，陆彩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