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女兵的悲哀
本想使性子倔强到底的姚杏听到这番话，与“水牛”对视的目光立刻闪烁起来。 她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相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她非常聪明。在她的诸多长项里，体能只是最基础且最不起眼的一项。 她相信，自己总会找到机会彻底盖过雷荔的风头。 但要找回颜面的前提是，她还能留在这里。 她不敢赌“水牛”对她的偏爱，因为此时从这位慈眉善目的教官眼里，她看到的只有腾腾杀气。 她确信，如果自己继续这么犟下去，“水牛”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杀鸡儆猴。而她，也必然会以一种耻辱的方式，离开这备受关注的集训队。 更加严重的后果姚杏不愿去想，所以她很干脆地选择了屈服。 短时间内复杂的情绪变化落入“水牛”眼中，这位阅尽风霜的教官并没有因为姚杏作出正确的选择感到开心，反而轻叹一声，将心中的忧虑暗暗掩埋了下来。 牛不吃水强按头，说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况。 因此，作为一号宿舍的直管教官，未来的工作，当真让他不由得头疼。 一百个仰卧起坐，对于已经休息了很长时间的姚杏而言，确实算不上多严重的惩罚。虽然只剩下三分钟的，但体力得到更多补充的她以更快的频率，居然赶在大多数女兵前头完成了。 不过，即便选择屈服，她的眼神依旧倔强。 从地上一跃而起后，匆匆向“水牛”打了声报告后，姚杏便扭头看向被五号宿舍的女兵围在中间的雷荔。 虽然看到对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看自己的好戏，但越是如此，姚杏就越感觉到愤怒。 自己视为对手的人，却对自己视而不见，这何尝不是一种蔑视。 从来被当作人群中的焦点的她，汹涌的战意油然而生。她更加确信，自己必须要竭尽全力，将雷荔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上拉下来，然后踩着她的身体，得到众人敬仰的地位。 姚杏没有发现，自己的情绪，在嫉妒的影响下开始慢慢失控。 而对此洞若观火的“水牛”，却并没有继续当着这么多人折损她的颜面。 随着最后一人受罚完毕，看着茫然无措的女兵们，“水牛”终于宣布了后续的安排。 “半个月的基础训练，想必很多人都觉得枯燥无味。为了让你们感受集训队的乐趣，今天特意为你们准备了一道硬菜。” 萎靡的女兵们顿时被所谓的“硬菜”吸引，目光纷纷汇聚到“水牛”身上。 而这位有意卖关子的教官，此时却忽然转入了正题。 “在开菜之前，先问一个小问题，步兵轻武器射击，有几练习？” 这个问题极其简单，当即所有人异口同声回答道：“六练习。” 得到这个答案，水牛没有表露情绪，只是继续说道：“进行过一练习的，向前一步。” 两百多名女兵纷纷向前迈了一步。 即便在各自的连队没有接受过这项训练，刚刚结束的基础训练也让她们有了最基本的百米胸环靶射击经验。 因此，这一步，她们踏得很笃定。 “进行过二练习的，到队列前来。” 这一次，队列当中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女兵脱离队列，昂首挺胸站在了队伍前方。没有雷荔，也没有姚杏，甚至连靳梦这样的军官也不在其列。 看到这一幕，女兵们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悲哀。 男兵一边将她们当成吉祥物保护着，一边奚落和嘲笑着她们孱弱的战斗力。却鲜有人想起，她们不是孱弱，只是缺乏最基本的训练。 被哀伤笼罩的夜幕，并没有阻拦“水牛”的追问，相反，对女兵而言更加刺耳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 “接触过三练习的，出列。” 这一次，只有一个女兵站了出来。 十一号宿舍那个个子很高的蒙古姑娘，此刻正孤零零地站在所有女兵前方，接受着羡慕和敬仰。 队列中窸窸窣窣传来了议论声，从那些细若蚊蚋的声音中，雷荔了解了这位战友的基本情况。 乌兰其其格，蒙古族，来自某装甲师女子装甲步兵连，参加集训之前是一辆装甲车的车长，是一个上车能指挥下车能战斗的传奇人物，曾经还因为车组的先进事迹，被军报报道过。 女兵们羡慕她能在参加女子特战连的集训前就成为战斗部队的一员。 更羡慕她不仅接受过步枪三练习，还在坦克上打过实弹。 这是多少女兵梦寐以求的事情。 雷荔没有羡慕，只是心里多少有些触动。 刚刚因为获得一次日常训练的头名而得到系统积分奖励的喜悦，瞬间因为乌兰其其格的出现烟消云散。 直至此时，她才明白自己依旧有很多需要向参加集训的女兵们学习的地方。 而将女兵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的“水牛”，这才满意地说道： “这，就是今天给你们上的硬菜。第三练习，夜间无依托限时射击半身靶。” 看着错愕中带着惊喜的女兵们，“水牛”转而严肃地说道： “虽然依旧不计入成绩，但射击成绩，依旧会决定你们后续训练的安排。所以，奉劝你们，最好能够拿出最好的状态迎接这场训练。现在，闭上你们的碎嘴，仔细听我讲射击要领……” 从一练习直接跳跃到三练习，如果还不进行详细的理论教学，那真就拿经费当流水了。 女子特战连集训选拔再怎么受上级青睐，也不会干这种没脑子的事情。 因此，“水牛”此刻表情极为严肃，甚至对那些先前小话不断的女兵，用目光给予了最严厉的警告。 一系列理论经过反复的讲解和强调，又让女兵们集体背诵了一遍，“水牛”这才大手一挥，指着身后不远处的山湾道： “转过那道湾，就是我们的射击训练场。现在，整理队列，跑步前进。姚杏，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这一次，没有人的目光在姚杏身上逗留。 实弹射击的诱惑，让所有人都亢奋精神，鼓足干劲往被夜幕笼罩的训练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