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而今迈步从头越
在五号宿舍逗留的女兵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接连半月严酷的训练，已经重新将服从命令的因子根植到了她们的基因里。 听到“集合”的口令后，大队人马从一号和五号两个宿舍涌出，随即仓皇失措地回到各自的营房，如紧急集合一般拎着背囊便往外跑。 与这番凌乱模样形成鲜明对比的，依旧是雷荔为首的五号宿舍。 整好以暇的她们，面对突如其来的命令，从容不迫拖出各自的背囊，而后有序地从宿舍门口跃出。整个流程早已演练了许多遍，单就效率而言，她们绝对是十三个宿舍当中最快的。 能有这样的效率，当然归功于雷荔在过去十几天中，对室友们潜移默化的战斗意识的培养。 只是，这么精彩的表现，到底还是因为被其他宿舍的人堵了门，顿时变得黯然失色。 一向在集体活动当中表现最好的五号宿舍，今天破天荒地在集合时成了倒数。下达命令的教官“烙铁”并没有错愕，心里反而越发感到满意。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的话，他又该找什么样的理由，正式摁下更加艰苦的体能强化训练阶段的启动键。 “瞧瞧，啧啧，我原以为经过半个月的新兵训练，你们的表现应该能让我对你们的印象有所改观。” “但现在看来，我真是一个生性乐观的人，居然能把希望寄托到一群天性就充满了吵闹和软弱的女人身上。” “还好，这里不是战场，要不然我这一条老命，现在已经因为这个错误的决定彻底葬送。不过，我不会因为我逃过一劫，就会对你们产生一乃乃的原谅。” “废话不多说，取装备，五分钟后，五公里武装越野。还愣着这里干什么，五分钟很长吗？” 五分钟确实不长，哪怕兵器室就在她们宿舍不远的地方。 这一次，没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拥而上了。 兵器室的管理规定在集训基地中是最严格的，谁敢顶风作案，那她待在这里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班长，我怎么感觉这味有点不对。” 匆匆前往兵器室的路上，紧跟在雷荔身后的女兵沉声说道。 她不确定雷荔是否感受到了情况的微妙，因此拐着弯地提醒道。 放在关系依旧没有处理和谐的其他宿舍，估计那些老兵们早就倚老卖老装腔作势起来了。 雷荔当然清楚对方话里的含义，当即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于这些老兵丰富的经验，她是绝对给予足够尊重的。而且，刚才站在队列前方的她也看到，那位教官脸上的笑容，根本不似单纯让她们跑个五公里的样子。 “我也觉得不对劲，大晚上的，正经人谁还会为了一个五公里派发武器。他们肯定还有后招，告诉后边的姐妹，待会儿一定要注意合理分配体能，确保到达终点后，还有余力应对突发情况。” 做好合理的应对之后，雷荔停顿了一下，随即再次扭头，小声向后方说道： “告诉范静飞，待会儿跟着我，别乱跑。此外，问问谁手里还有吃的，分她一点。” 雷荔身后的老兵愣了一下，随即在雷荔回过头以后，嘴角勾起了满意的笑容。 十五天来，她们亲眼见证了雷荔的成长。 一个原先生人勿近的愣头青，如今真的成了一位无微不至的班长。这样的改变，是她们彼此付出真诚结出的善果，也是雷荔这个一心想着战斗的战士，对她们发自内心的认可。 范静飞之所以得到照顾，就是因为今天她来了例假。 雷荔这么安排的意思，完全就是想在后半段体能急剧消耗的时候，尽可能帮助她保存充足的体力。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势必会牺牲雷荔的个人成绩。原本应该当排头兵的她，到时候肯定会被牵扯在第二甚至第三梯队。 这种舍己为人的行为，让她不由得想起那个号称能够与雷荔分庭抗礼的姚杏。 那个一门心思想拿第一的家伙，在班长竞选的时候就输了雷荔一筹，过去十几天的新训又没得到机会从雷荔这里找回场子，想来今天这个五公里，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一想到这个，这位老兵微笑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愁容。 虽说这样一场根本不会计入成绩的训练，雷荔拿不拿第一似乎影响不大。 但一想到那个无时无刻不高昂着头颅的“小天鹅”，届时高视阔步挡在雷荔面前，老兵心里就有种莫名地腻歪。 “告诉大家，待会儿轮流帮范静飞负重，尽可能走在一起。冲刺阶段把班长放出去，咱们班拿不了第一不要紧，头名必须是班长的。” 雷荔完全不知道，这些老兵们悄悄篡改了自己的命令。 说话间已经到达兵器室的她，正焦急地期待，前面的宿舍动作能够再快一点。 一道道身影紧张有序地进进出出，雷荔感觉自己的呼吸都随之变得急促。在此之前，她从来没觉得五号宿舍有什么不好，但现在，她却开始嫌弃这个领装备的时候总是排在后边的序号。 伴随着军械员按照花名册点到自己的名字，一直憋着劲的雷荔终于放开了呼吸。 已经开始加剧的心跳带动呼吸变得越发急促，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也随之进入紧张状态。 当双手紧握冰冷的步枪，一脚踏出兵器室时，看着深邃的黑夜，雷荔的心中莫名荡起一阵强烈的战意。 不管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但这种紧握着钢枪的感觉，让她无比沉迷。她知道，这才是战士应该有的样子。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她无比期待的样子。 隔着昏暗的天幕，她似乎已经看到五公里之后，那些教官们费尽心思设置一道又一道难关。 而她的心里，此时只有伟人当日面临生死存亡的困境时写下的那句诗篇：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料想，再难的关卡，应该也不会比当年的前辈们遭遇到的更难。再多的苦难，也不会比两万五千里的铁血征程来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