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倔强
哔…… 伴随着尖锐刺耳的长哨，集合的口令瞬间响彻基地。 虽然只是普通的集合哨，雷荔却丝毫不敢等闲视之。 在其他女兵们还从容不迫整理着装的时候，雷荔已然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将自己的背囊塞进储物柜里，而后冲出房门，如紧急集合般站到了一众男兵教官面前。 直至此刻，雷荔才开始自行整理着装。 虽然，这个动作对她而言确实有些多余。 秒表似乎在“雪鸮”的脖子上生根发芽了似的，哪怕刚才他吹的是集合哨，却还是习惯性地掐着表。 看到雷荔第一个冲到他面前，随意地瞥了一眼定格的时间，这位教官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不过，这点欣慰很快就因为后边的女兵们拖拖拉拉的模样，转瞬间荡然无存。 从宿舍到他面前，不过二十米不到的距离，居然有人花了足足三分钟才站到他面前。如此懈怠的战备意识，让他更加坚定对这群女兵们回炉重造的意愿。 “根据内务条令和基地管理规定，接下来，将对你们的健康和卫生状况，以及个人物资进行点验。” “为了加深条令条例的学习，点验之前，咱们先回顾一下相关的条令。” 迎着女兵们错愕中带着几分呆滞的目光，“雪鸮”毫不掩饰他的偏爱，直接点名道： “雷荔，你来起个头。” 完全没想到这种出风头的事情会落在自己头上，雷荔有些惊讶，却并没有因为情绪影响自己的行动。 应声而出的她没有半点犹豫，清脆的声音立刻勾起了所有女兵骨子里最深刻的记忆。 “《内务条令》第十章第十节，点验。第一百九十一条……” 相较于四万六千多字的正文，点验部分的内容少得可怜。但饶是如此，队列中依旧有人模糊了对它的记忆。 当雷荔背诵完毕，稀稀落落的尾音落下，神情严肃的“雪鸮”直接从队列中揪出了十几个滥竽充数的人。 “俯卧撑一百，原因不用我多说，想必你们自己都清楚。在你们完成以前，其他所有人，站军姿。” 被点名的女兵们不敢反抗。 事实上，刚才她们的行为走到任何地方，都要接受惩罚。毕竟，作为军人，连最基本的条令条例都忘得一干二净，属实不可原谅。 让雷荔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有人会主动搞同甘共苦的那一套。 而这种在连队里似乎被反复提倡的行为，此刻赫然获得了绝大多数女兵的拥护。 随着一道又一道身影主动扑倒在地上，画面一时间变得宁静而诡异起来。 接近九成的女兵咬紧牙关，强忍着身体的酸痛，一起喊着口号做着俯卧撑。 让为数不多的十几个人，浑然不受这种集体行为的约束，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与表情冰冷的教官们默默地对视着。 这一次，雷荔并没有选择和光同尘。 站在队列最前方的她，赫然是第一排唯一一个没有趴下的。 而她也最直接地接受了所有教官目光的拷问。 没有闪躲，没有避让，在气喘吁吁的计数声中，雷荔目不转睛地与“雪鸮”对视着，直至几分钟后，虚弱的声音彻底停歇，参差不齐的报告声缓缓响起。 “入列。” 对于这些声音，“雪鸮”的回应简单明了。 而说话间，他的身影已经冲到了雷荔面前。 双方的距离只有二十厘米不到。 靠得这么近，雷荔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眼角微微颤动时脸上汗毛随之起伏的样子。 而在所有女兵们诧异和恐惧的时候，这位脸色如寒冰一样的教官终于用质问的语气向雷荔说道： “你，为什么不跟她们一起？” 话音方落，刚才一直倔强地不肯扑倒的女兵们纷纷变了脸色。 她们知道，此刻这位教官正在因此愤怒。 虽然希望渺茫，但她们依旧期望雷荔能够说出一个足以说服对方的理由。 而那些刚刚同甘共苦过的女兵们，此时心里却无比舒畅。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她们同样期待这位看起来就不好说话的教官，能给这个半天下来风头不断的上等兵一点颜色看看。 不过，在她们得偿所愿之前，雷荔的回应瞬间刺痛了她们脆弱的内心。 “因为不值得。” 趁“雪鸮”还没说话，雷荔继续说道： “虽然她们穿着军装，但她们骨子里已经算不上军人了。这样的战友如果每次犯错都要人陪着，那咱们也没必要搞什么集训了，直接来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科目，或许还能重新找回巅峰状态。” 无论刚才那些人军士素质有多高，忘记人民军队最根本的东西，在雷荔眼里，她们就是穿着军装的老百姓。 毫不客气的批判，让那些犯了错的女兵们瞬间脸色惨白。 她们无一例外用愤怒的目光看向雷荔，如果目光能伤人，雷荔此刻必然已经千疮百孔。 但事实便是，雷荔依旧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继续与“雪鸮”对视着。 “我认可你的想法，但不接受你的行为。两百俯卧撑，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开始点验。” 左右天色尚早，比起检查这群女兵包里携带的乱七八糟的玩意，“雪鸮”更喜欢打磨雷荔身上的傲气。 他很清楚，这个聪明到放弃了美味午餐的女兵，肯定早在集合之前，就已经想方设法补充了热量。 因此，两百俯卧撑，不仅能够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也不至于让雷荔在来到基地的第一天就被送到卫生队去。 至于其余几名同样没有随大流的女兵们，充其量只能算收拾雷荔的添头。 看着如丧考妣的几人，与暗暗开心的大部分女兵，“雪鸮”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 这场看似雷荔等人输了的矛盾，事实却恰好相反。 那十几个女兵的行为固然不会记入她们的档案，但从这一刻开始，她们已经半只脚被拦在了女子特战连的大门之外。 如果后续的训练中不能彻底洗刷这段耻辱的历史，那她们的集训生活，也就会随着体能强化阶段结束，戛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