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夫人小产

    秋去冬来，大雪纷飞，倒有些北域的影子。

    昨晚半夜醒来，地铺上没有人的气息，栩落一看，发现被子下面竟是两个枕头。栩落装作不知，今晚未睡实听到轻微响动，人已闪出去了。栩落跟着他来到郊外的芦苇荡，人影钻进芦苇，便不见了踪影。皑皑的白雪，芦苇上结着冰碴，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栩落化作云雀，在芦苇里找寻。

    听到“咕咚”的声响，像是有人跳进水里，栩落循声而去，冰面上有一个洞口，水面上冒着汽泡。“跳水里去了？”栩落使了个避水咒，也跳进水中。水下漆黑一片，远处有一丝亮光，栩落缓缓向前，拨开摇摆的水草。只见一只大蚌，蚌壳一张一合地吐着一颗硕大的珍珠。珍珠圆润皎洁，像月光般照亮水底。翟澜静静地坐在那里，一条龙头鱼尾的鱼，在周遭游着。见栩落过来，呲着獠牙，像小犬见到生人般，紧紧盯着她。栩落未动，就在一旁看着。翟澜吸收着珍珠的精华，皮肤在水下似水般清透。大约过了一两个时辰，翟澜睁开双眼，随手抓住鱼尾，龙头鱼带他游向水面。

    二人一前一后至冰面，冰面上冷风一直吹，芦苇沙沙作响。栩落打了个寒战，见他径直向前走，栩落忙跟上他问：“那只蚌怎会愿意把内丹给你修行？”

    他瞥了栩落一眼：“我当然是许了它好处。”

    “什么好处？”

    他并未理会她，几个腾挪，已落下栩落数丈。栩落紧随其后又问道：“那龙头鱼怎么回事？”

    他道：“那是府中下人从江中钓来的，我见它已有百年修行，便喂了它一粒莲子，假以时日，应会化作人形。”

    “莲子，还有没有，我也想吃。”

    “你在莲池偷吃的少吗？”

    栩落一时语塞，当时师父发现她总是摘莲子吃，无奈地告诫她：“此莲子食多了会消化不了的。”

    看来还真应了隔墙有耳这句话。

    翟澜每逢月圆夜便会去芦苇湖，栩落渐渐与那龙头鱼熟络起来，每每都会带些小虫，蚯蚓，或rou给他吃，所以一见栩落便会很开心，在她身边团团转。翟澜的灵力见长，栩落心里盘算着，若无意外，她回北域的时间快到了。

    春日里院子里的玉兰花大朵大朵地开着。晚饭还未用完，就听到外面婆子大声嚷嚷：“公子，姨娘，老爷让你们去雅竹轩。”雅竹轩是三夫人的住处，这三夫人据传是前县令的庶女，因县令渎职，抄家查办，家眷便充为官妓。翟庭使了了大力气，才把她赎回府。前年意外小产过一次，可把翟庭心疼坏了，打死两个婆子，发卖了几个家奴，才堪堪平息了些许怒火。栩落与翟澜一同来至雅竹轩，院子里竹林翠绿，小桥流水。水中的芙蓉露出了新叶，真是风雅至极，比之大夫人的院子都要精致不少。

    大夫人坐在廊下，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二人行过礼后，站在一旁。翟庭显然有些紧张，来回地踱着步。屋内不时传来凄厉的嘶喊。早前听说，三夫人有了身孕，今日不知怎么了，怕是要小产。有丫鬟，婆子跑进跑出地端热水，也有血水被端出。院内充斥着一股血腥之气。过了些时候，有医者从屋中走出，叹气道：“三夫人大出血，虽保住性命，但日后怕是无法再孕了。”

    翟庭一脸戾气，待送走医者，便命人遣散了下人，锁好院门。有管家端出一盘药草，一碗汤药。又命人押上一个被打得满身是血的妇人。翟庭冷冷开口：“夫人可知这是何物？”

    大夫人依旧气定神闲，“妾身又不懂药理，当然不知。”

    “那个贱妇可认识？”

    大夫人细细端详，“好像有些面熟。”

    翟庭忽得砸碎药碗，大吼道：“她抵不过严刑已经招供了，就是你命她每日在安胎药里投放夹竹桃花粉和桂枝，你如何赖得过去。”

    大夫人苦笑，“一个贱婢的一面之词，就想给我定罪。”

    家丁又拽上来一个面目全非的中年男人，看服饰打扮好似大夫人院中的管事。翟庭递给大夫人一份字据，道：“上面有你房中管事画押，写得一清二楚，是你命他准备的夹竹桃花粉和桂枝。”

    大夫人惊慌失色，翟庭悠悠开口：“你是想和离，还是把族中亲老请过来，断一断。”

    大夫人把字据撕个粉碎，急火攻心，险些摔倒，幸好有张婆子扶住，她顺了几口气，缓缓道：“也罢，你我缘分已尽，我知你恨我入骨，今日我便如你所愿。”说完便踉踉跄跄地走了。

    栩落与翟澜回到房中已是后半夜，大夫人连夜出府，除了带走一个张婆子，一个首饰匣子，其余什么都没有带走。后来才知道，原来翟庭一早看上了大夫人的meimei，可怜meimei是个庶女，家中又是主母当家。大夫人也早就对翟庭芳心暗许，所以当翟庭大婚日，揭开红盖头那刻，怨恨就已深埋。翟家看中大夫人的陪嫁，虽知被骗，也是乐得“只取熊掌，不问鱼了。”翟庭苦闷许久，就纳了翟澜的娘做二房。据说他娘与大夫人meimei神似，但是毕竟只是神似，一个聊寄相思的替代品，时间久了便觉无趣。至于大夫人的meimei，却无人知晓了，只愿她嫁与了好人家。

    转眼已是入夏，大夫人走后不久，大小姐便嫁给了京中一户富商，十里红妆，热闹非凡。大小姐成婚日，翟府大少爷翟鸿从京中回来了，听说这次科考并不顺利，准备三年后再试。大少爷翟鸿已到婚配年纪，也有不少人家来说亲。但老爷以专心学业为名打发了，估计是想攀一门更好的亲事。

    这日栩落在园中闲逛，不远处三夫人不小心摔倒。看样子是摔得不轻，几次欲站起来，都不行。正疼的嘤嘤直哭，她哭得样子栩落见过，梨花带雨的，是块木头也会心软。正好碰上翟鸿经过，询问情况后，翟鸿抱起她便往雅竹轩方向去了。园中有几个低头做事的园艺，见他们走过，相视而笑，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