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医馆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水沿着玻璃哗哗下流,形成一层透明的水膜。 雨依旧很大,面包车在缓缓减速,庄兴顺着雨刷往挡风玻璃外看,并没有看到路口和红绿灯,倒是在前面不远处,看到一个地铁的进出口。 他没来过这边,虽然他是土生土长的蜀城人,但活动的范围很小,仅限于他熟悉的那一块区域,准确地说,是奶奶家和学校周围,再远的地方,他就很少去了。 他连地铁都没有坐过,他虽然是蜀城人,但所在的望丛县,直到两年前才开通了地铁,平日里没有什么活动需要坐地铁的,他会去的地方,要么坐公交就能到,要么就骑自行车或者走路。 这周围看样子是在市区里,至少不是他住的蜀城边缘。 这边才是真正的城区,排水系统完善,即便如此大雨,都只有绿化带种树的坑里才有积水。 和望丛县稀稀疏疏的矮建筑不同,到了这边,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即便下着大雨,路上的行车依然来来往往,往远处看,四面八方都看不到天空,有一种让人呼吸困难的压迫感。 面包车在路边停下,就在地铁站的旁边。 一家独栋的中医馆鹤立鸡群地开在这些高层建筑的中间,它只有一层楼,看起来很显眼,木制的牌匾下,写着“百川正善堂”五个大字。 和其它的建筑不一样,这家中医馆很有年头了,大块的砖石堆砌成墙壁,木制的门槛表面粗糙,大门半掩着,有鹅黄色的灯光从门内照出来,像是温暖的火光。 “还是没变啊...”童立元看向正山堂的牌匾,略有感慨。 “就是这儿了吗?”庄兴问。 “对。”童立元点头:“司机师傅,那个新发现的狐人交给你了,我们就先进去了。” “好的,童法师。”司机答应一声,调整内视镜,照向最后面的那个大麻袋。 说罢,几人打开车门下车,庄兴把狐脸面具揣在怀里,童立元走在最前面,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进门后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味道,一排木椅搁在墙边,有几位老人被人搀扶着,坐在那里排队等候。 再往前走,是看诊处和抓药房。 抓药房那里,有一位戴圆框眼镜的年轻女子,她穿着青色的短袄裙,系着麻花辫,带着医用手套,手拿一小秤砣,在不贴字样的药柜里取药称药。 她看了一眼药单,就迅速地开柜关柜,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身着棉麻的青色素衫,坐在一张木桌后面,替来看病的老人把脉。 素衫老者头顶的墙壁,挂着许多锦旗,绣着“妙手回春,悬壶济世”等等感谢的词句。 除了锦旗,还有照片和介绍。 名字:李元寿。 学历:祖传。 庄兴盯着那个祖传学历一下愣住,从未听说过学历还有祖传的,人生头一回见。 童立元拍了拍庄兴的肩膀,对着看病的老者招手。 老者看见之后,松开了把脉的手:“麻烦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童师傅,事情我都听说了,先去里面吧。”老者站起身,走过来,在前面引路。 庄兴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往里走。 穿过一道狭窄的通道之后,豁然开朗,药房后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红漆的柱子撑起了走廊,雨水顺着青瓦片流下,汇聚在院里的假山假水,一棵高大的银杏树生长在最中间,枝叶繁茂,亭亭如盖。 庄兴行走在这条风格古朴的走廊,左侧是院子,右侧,似乎是病房。 透过窗户,他看见有人赤裸着上身,坐在那里,背上插了很多的细针,似乎在做针灸的治疗。 “庄兴,我现在通过神识和你对话,你不要回话,待会若是有人问起,不要透露我的存在。” “你就说我是一个普通饰品,我会隐匿自身气息,不让他们发觉我有何特殊之处。” 庄兴听到了白泽的声音,心中暗自答应。 财不外露的道理,他很明白,他尚未接触过百川协会的人,一切谨慎行事为妙。 白泽之牙,好歹是神兽的牙齿,谁知道协会的人会不会盯上。 红绳项链,是老爸老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今天才拿到这个礼物,不希望项链被人拿走。 继续往前走,穿过这些公开的病房,是一扇锁起来的门。 老者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拧开铁锁。 铁锁后面竟然别有洞天,到了这儿,终于有一个协会的模样了。 前方有许多的房子和牌匾,分别写着“休息所”,“客房”,“办事处”,“膳房”,“待客所”,“书馆”,“药房”,“法物流通处”等等字样。
“诸位先在休息所等一等吧,分会长她马上就来。”老者躬身行礼。 “我的三位弟子因请神法事伤了元气,还望李先生为他们准备一些调养的药汤。”童立元说:“还有这一位小友,他的右手负伤,希望李师傅能给他处理一下。” “那请四位随我来吧,我们去药房。” 庄兴点头,跟着老者走进药房。 老者用钥匙打开抽屉,取出三包纱布裹着的中药,递给童立元的三位弟子:“此汤一日两服,带去膳房交给厨师即可,三位晚饭前,记得再来药房取药,喝过后再用食。” 三人谢过之后,便离开了药房。 老者招呼着庄兴坐下,一圈一圈地解开他手上缠绕着的短衫。 庄兴此时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布衣,裤子也换了一套,是从那三个小他几岁的弟弟那里借来的,稍微有些紧,毕竟他的年纪要大一些。 “我叫李元寿,你可以叫我李药师,这是止淤化血生骨的药粉,是协会的秘方,一日一换,七天之内就能痊愈。”老者拿出棕色的药粉,展示给庄兴看。 “要收费吗?”庄兴问。 他兜里可没钱了,如果要医疗费,他是真给不起。 “放心吧,不收钱。”李元寿笑一声,把药粉洒在庄兴右臂的伤口上,白色的布条贴着手臂缠绕。 伤口处传来一种清凉酥麻的感觉,很舒服,但有些痒痒的。 庄兴看着李元寿布满皱纹的脸,不由得开口问道:“李药师,你的学历真是祖传的吗?” “当然,货真价实的祖传,我爸爸,我爷爷,我祖爷爷,都在正善堂当药师,你是不是觉得祖传学历看起来像是江湖骗子?那可不对,我们的学历,是国家承认的,论医术,那些大学毕业出来的小菜鸡,可没我们这些自小学医的祖传中医靠谱。” 庄兴一想,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如果他得了病,要去看中医,面前有一个中医药大学刚毕业出来的学生和一个中医世家出来的年轻人,他应该会选那个祖传的年轻人。 毕竟,大学生只学了四年,四年学的还是课本上的死内容,而祖传的年轻人,可是从小就接受熏陶,见过很多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