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永夜（1）

    少年问老者：“师父，为什么在大夏的庙里会有一座这样的神像呢？”

    老人看向少年所指，那是一个生着白色羽翼的天使神像，可与这神圣气息相反的，是那天使的手中拿着的一颗破碎的心脏，以及她脸上那一抹似乎大仇得报的恣意狂笑。这是一个西式风格的雕像，此刻却出现在了大夏的一座小寺庙中。

    细看那老人，他的一只眼睛瞳色竟然是蓝色的——他是一个混血人！老人用浑浊的双眼久久地盯着那个神像，一滴泪珠竟从他眼角滑落，他让徒弟跪下，喃喃道：“你是大夏的守鬼人，但你可知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个叫做太阳国的地方？”

    ......

    相传在遥远的古西方，有一个叫做太阳国的地方，那里遍地黄金，物产丰富。那里的百姓安居乐业，不用担心生老病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用cao心收成的问题，因为他们富饶的土地可以供养他们所有人。那里是一座永昼的国度，没有黑暗，没有寒冷，四季如春，温暖光明。那里没有战争，没有瘟疫，大家和睦相处，尊老爱幼。人民不知痛苦为何物，亦不知何为不幸。他们是上天的宠儿，似乎生来就是来世间享福的。

    之所以太阳国会如此幸福繁荣，是因为那是一座有魔法的国度。那里的人们生来就掌握着魔法的力量，他们向神明祈祷，祈求风调雨顺，祈求生活顺遂，而神明就会帮助他们实现自己的愿望，施展自己伟大的神迹照耀世人。那是神的故乡。

    无数的旅行者、探险者都在寻找太阳国，想见见传说中永远幸福的国度。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没有找到，或铩羽而归，或死于路途，但是传说真的有探险者找到过太阳国，只是传说终究是传说，那些找到太阳国的旅行者再也没有回来过，人们说他们是习惯上了那种幸福的生活不愿意回来了，也有人说太阳国并不是和世人处在同一个时空，要么找不到，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少年只在古书上看到过这些对西方太阳国的描述，虽然好奇，但他也同样对这个神奇的国家充满了不解，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地方吗？少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老者那浑浊的眼睛，蓝色的瞳孔让他想起了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师父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他的身世，每次少年问起来都说自己的家乡在遥远的西方，少年微微张口，有点艰难地开口了：“师父，难道您是？”

    老人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去。

    ......

    那是中世纪的西方，航海、旅行、探险成了男人最流行的乐趣。老人是他们国家最厉害的航海家、探险家，他每次出海都能深入未知的远方，每次带领探险队都能平安归来。直到他的王听说了太阳国的故事，皇室疯狂了，遍地的黄金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王命他带领全国最精良的探险队，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太阳国。

    于是带着国王的命令和对未知的向往，也许还有一丝少年对建功立业的朦胧的渴求，他出发了。哪知路途艰苦，行程遥远，他们凭着一张不知来源的地图走了三个月，队员死的死，病的病，唯有心中那对太阳国的渴望支持着活人继续拖动脚步。

    终于在所有队员都死绝后，他坚持不下去了，他倒在了一条河边，被河水带走，飘向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躺在一张床上，眼前是一个表情麻木的中年女人。他张开干裂的嘴唇：“这是哪？”

    那女人神色淡漠地说：“太阳国。”

    蓦地，好似生命重新回到了他的体内，他坐了起来——太阳国！传说中的太阳国！干涸的树苗被甘雨滋润，死去的心仿佛燃起了火焰，他一把推开那个女人，兴奋地跑出门外，看着那满地的金光，他知道他成功了，他将名垂千古，作为第一个找到太阳国的探险家，他的名字将会闪耀在帝国的功名柱上。那一刻他跪坐在地上，状若疯癫，全然不顾自己探险家的形象，如贪婪的淘金者般捡起地上的金子咬了一下，又把它们抛向空中，欢呼着，却没有发现太阳国的居民们看向他的诡异的眼神。

    狂热如潮水一般退去，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他这才想起要把这个消息带回去给国王，让他们强大的国家与太阳国的居民“友好”建交，买卖黄金。他刚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腿脚意外地酸痛。不应该啊，自己正值壮年，又是常年在山海之间探险，怎么稍微跪了一下午腿会酸痛无力？起身一个踉跄，他没有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转而向城门跑去，他要离开这里，把太阳国的消息带回去。

    可是他被拦住了，拦住他的是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那中年神情麻木，却对他很客气地说到：“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客，鄙人是太阳国的国王，贵客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太阳国的贵族，请你在太阳国休整几日吧。”彼时已经被太阳国的华贵折服的探险家没有多想，全然没有注意到国王热情的言语背后是那古井无波的眼神，好似提线木偶一般，没有自己的灵魂。他答应了国王，当晚就住在了皇宫的宫殿里。

    这里的太阳仿佛永远不会落下，每当到了黄昏，过会儿就是黎明，这里的一天便没有了黑夜，因此太阳国又被叫做永昼国。

    夕阳落下，黎明到来，探险家休息片刻便起身，他要告别国王，回到自己的家乡。可是国王还是把他拦下了，国王认为外来者远道而来，应该多在太阳国游玩几日，欣赏一下太阳国的风光，好让自己尽地主之谊。探险家拗不过国王，只得留了下来。只是，他敏锐地发现国王眼角相比起昨日竟然多了一缕皱纹，头上的白发也变多了。不过那时的他并没有深究原因，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情游走在大街小巷中，领略着太阳国的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