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喋鬼之兵（15）

    “我也这么认为的。可是宁落影一直秉持一个理念，乱世难渡世人，在日渐频繁的灵异事件中便是狱主也自身难保，拯救所有世人根本就不可能，她的想法便是牺牲底层人，让强者更强，从而换取在灵异事件中活命的机会。这个北山村与其说是镇压锚点的绝地，倒不如说是她活祭百姓获取力量的田地。如此恶毒的计划我自然是极力反对，可是没什么用，即便是九狱的狱主也是分成两派的，一派是宁落影为代表的激进派，一派就是包括我在内的温和派，我不可能与这么多的狱主对抗，只能通过我的方式来保护世人，保护这些村民。”

    第一次听到灵异圈最深层次的隐秘，郑唐的心里却很沉重：“温和派的人有多少？为什么会打不过激进派？”

    “温和派只有三个人。”

    三个！九狱之中仅有三个人？难怪温和派无法与激进派对抗。

    正在两人意识对话之际，郑唐，不，应该是余乐珩走进了树林，在一棵树下，等待着一道倩影：“乐珩，你我本情同姐妹，何必执迷不悟？这些人本就是弱者，迟早也会因为生老病死而死去，现在能为我们守鬼人付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宁落影，生命的价值不在于力量的强大，人的生命是没有任何人可以衡量的，我不行，你也不行。你会这么想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你，你从来不知道何为人，何为感情。我在北山村的这段时间，我能感受到村民的淳朴善良，他们可能会因为某些小事吵架，可是每次遇到灾难，他们都是互帮互助，这种情感，你这样冷漠自私的人应该是感受不到的。”

    那道倩影似乎怒了：“不知好歹，那你就和他们一起困在这里吧！看看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余乐珩也仿佛下定决心般地说到：“我会尽我所能，护他们生生世世的，有我在，你别想踏足这里！”

    ......

    周围的景物再度转换，还是那片树林，还是那道倩影：“乐珩meimei，也不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一副什么样子？看你这副青面獠牙的嘴脸，怕是白天都不敢出去见人了吧？”

    对的，这些年余乐珩疯狂地透支灵异力量，企图带着村民们离开这里，可是却始终没有办到，自己却受到自身灵异的侵蚀，逐渐开始尸化，现在村民有事都得上门找她，她白天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收手吧，他们真的只是普通人，宁落影，算我求你了。你见过小孩子刚刚生出来时候的啼哭吗，你见过结婚拜堂时候大伙的喜气洋洋吗，你见过丰收时节人们对于天地的跪拜感谢吗？求求你，他们是人啊！不是你圈养的动物，放过他们吧。”余乐珩仿佛已经走投无路了，竟然开始苦苦哀求宁落影。

    “我不会救你，也不会救他们。我会让你知道，你所保护的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所看到的淳朴善良，到底是真实还是虚伪。”

    ......

    景物再度转换，余乐珩被一群村民围在中间，那些村民竟然手持菜刀、锄头、镰刀，恶狠狠地盯着宁落影。

    “想不到这个所谓的仙人道长竟然是一只怪物僵尸，你到底是何居心，混到我们村子里面！”

    “她肯定是来吃人的，要我说，之前那些虫子旱灾肯定也是她弄出来忽悠我们的，我才不信僵尸会这么好心。”

    “她自称守鬼人，还什么保护百姓，笑死我了，僵尸还会保护人？依我看，杀了她，一了百了！”

    “昨天我家媳妇难产死了，肯定也是她的妖术作怪......”

    “还有我......”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唾骂着中间的余乐珩，仿佛之前那些尊她如救世菩萨的是另一群人，突然一个村民动了，他把手中的斧头砸向余乐珩：“奶奶的，你们别光骂，赶紧杀了她，杀了她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听到出去两个字，这些村民都忍不住了，在他们眼中，长相丑恶的自然是妖魔鬼怪，是害他们性命的，与世隔绝的众人于是更加憎恨余乐珩，仿佛余乐珩就是锁住他们的结界一样，把满腔的怨恨全部撒在余乐珩身上。

    斧头菜刀棍棒落在自己身上，余乐珩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两行清泪划过她的脸颊，她哭了。她不明白，这就是她守护的世人吗？如此善恶不分是非不辨，仅凭心中的喜好随意施暴，这到底是人，还是鬼？明明让人害怕的是鬼，可是此刻她的心竟然前所未有的冰凉，生平第一次，她动摇了，若是世人皆如此，他们这样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原来，侵蚀这个世界的不是鬼，是人心呐！

    ......

    场景再度切换，郑唐回到了现实。几个时间点的跳跃，人心的黑暗让他沉默：“后来呢？”郑唐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非常僵硬苦涩，好像心中的苦闷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后来我离开了北山村，我的jiejie，宁落影活祭了所有人。北山村也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那女鬼淡淡道，仿佛刚刚的场景不是她的亲身经历一样，又似乎她在百年的痛苦中已经流干了所有的眼泪，失去了情感，“所以你觉得呢？这些人究竟应该被保护吗？灵异力量究竟是要限制起来让所有人都能够安居乐业，还是保全强者，放弃弱者？”

    郑唐沉默了，他扪心自问，如果是他遭受这种事情，他能一如既往坚持本心吗？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见郑唐沉默不语，女鬼悠悠叹道：“我知道你们后世的守鬼人都在寻求救世之道，我也不会拦着你寻找鬼刀，可我想问你，真的有必要为了愚昧的世人葬送自己吗？”

    “关于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我今日所为就是希望来日，你能给我一个答案。”

    说罢，那女鬼竟然凭空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郑唐的黄粱一梦罢了。而他的身边，是上官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