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喋鬼之兵（1）

    也许在那些上层人眼中，世界就是金子和美女，或者唱歌和跳舞，也许他们还会自诩文人雅士，然而在九岁的小凌眼中，世界就是手中那半个脏兮兮的馒头。

    年仅九岁的小凌此刻就躲在一个街角，紧紧地护着手中半块捡来的馒头，望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几人，眼中满是绝望和恐惧，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路上随便捡了点别人扔掉的东西他们会追上了打自己，只是他可能也没机会明白了。

    “这小子好像是个孤儿，看着瘦是瘦了点，不过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的。”为首的一人对另外几人说到，“这次也算是借了日军入侵的光......”

    “好了，赶紧的，别多说了。”有人打断了他，“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幼小的小凌看着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可是他可以感觉到这些人眼底散发出的恶意和贪婪，他缓缓后退，却被墙抵住。为首那人拿出一块布，捂住他的鼻子：“别怕，很快的。”

    刺鼻的气味，随即天旋地转......

    在小凌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抹异样——天空在被一种诡异的鲜红迅速浸染，就仿佛湛蓝的幕布被鲜血染红似的......

    ......

    小凌在寒风中苏醒，发现自己正躺在之前那个街角，他有点疑惑，不知道那些人对自己做了什么，只是眼前的人好像少了几个。

    这时他才发现，那些人此刻面色铁青，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似的哆哆嗦嗦，他们的关注的都没有放在自己身上，反而——好像都在戒备彼此！突然，一个人动了，他动的很怪异，好像一只提线木偶一样，一举一动都很死板、僵硬，他的手缓缓抬起，伸出两根手指，对准了自己的眼睛，狠狠地戳了下去！鲜血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旋即又滴落在地，竟是瞬间就变成了一快紫黑色的血渍，好似已经多时！没有尖叫，四周诡异地寂静，唯有年幼的小凌不解地看着这一切，他没有哭，战时的孩童早已见惯了生死、鲜血，也因为如此，他们成熟的很早，仅仅九岁，他就已经学会了在乱世里活下去的能力。只是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对他出手的人此刻会以这种方式自残？

    只是那人的自残似乎还没有结束，他的手指在眼眶中搅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水声，也有一些混杂着血液、组织液和不明液体的汁液从眼角滑落，突然，他的手停止了搅动，缓缓从眼眶之中抽出，送到了嘴边，舔了一口，接着，他的嘴角咧到耳根，笑了！“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他的声音如此诡异，好像一台老旧的唱片机发出，嘶哑而又卡顿，没有充斥着一点活人的感情，恶毒的话语配上毫无攻击性的语调，竟是让人心底无来由的升起一股寒意。接着，他竟然大张着嘴，对着自己的手咬了下去，将半只手掌生生咬断。

    小凌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想动，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听使唤了，连起身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如同人间炼狱般的一幕——那个人的手诡异的弯折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从上面往下摸到了自己的腰——断掌的骨骼断面十分锋利，瞬间就刺穿了他的后腰，刺穿了他的肾动脉，鲜血又是飞溅而出，溅到了小凌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面颊上传来的温润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匪夷所思的场景绝非梦境，此刻他正经历着一件前所未闻的诡异事件。剩下的人也都如疯魔一般，做着各种诡异的动作自残，或者——自杀。小凌的头因为是仰着的，余光正好看到天上——那被鲜红浸染的天际——一座诡异的建筑若隐若现，如若海市蜃楼一般，虚幻却又似乎早已存在于此，宛如神迹，又似鬼域。他看到，那座建筑里似乎有一根根线延申出来，连在了这几个人的身上，不，不对，不只是他们，自己身上好像也有几根，只是没有他们的多。年幼的小凌还没有分析出这代表着什么，只是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极度危险，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想到了裁缝，想到了布坊，想到了一把剪刀，几乎就在他想到剪刀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沾染着血渍的剪刀，而就在同一瞬间，他的身体能动了，连在自己身上的那条线消失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着尽快逃离这个诡异之地，疯了一般想着外面的街道冲去，幼小的身躯跌跌撞撞，却带着一股对生的强烈意愿，想着街角出口那道亮光，宛如飞蛾扑火！可是，出口却并非如他所想的那样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片死寂，甚至街道上亦有不少尸体，或者说，不少尸体残肢，七零八落，血溅在建筑上，好像泼上去的一样，空气中四处弥漫着一股难以掩盖的尸臭味、血腥味。离他最近的那具尸体的头掉在一边，没有眼珠的眼眶黑洞洞地盯着他，宛如厉鬼的凝视，天灵盖上的洞里一条硕大的蛆扭来扭去，似乎想要钻进去吸食他的脑浆，那具尸体上也爬满了蛆，密密麻麻的在皮rou里穿梭着，将尸体啃地面目全非。远处，一个扭曲的身影缓缓向他走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恶意和阴冷。

    小凌无力地坐到在地，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又是战争又是这样的灵异事件，早知如此，自己为什么要活下来呢？活着如此艰难，似乎死了反而一身轻松。他绝望地闭上眼睛，难道自己短暂的一生就要如此终结吗？虽然心有不甘，可他仍是缓缓躺倒，准备接受这现实。

    躺了好一会儿，本该到来的死亡却迟迟没有降临，他疑惑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少年脸色白净，目光清澈，嘴角竟微微噙着一丝笑意，这与他略微皱起的眉头似乎形成了鲜明的矛盾。好感油然而生，小凌几乎是本能地抓住少年来拉他的手，站了起来。“跟我走吧，孩子。”少年开口道，声音宛如昆山玉碎，却又不失阳刚正气，焉地让他心中一暖。“去哪？”

    “鬼的世界。”语毕，四下寂静。

    小凌看着不像在开玩笑的少年，问道：“可以吃饱饭吗？”

    “可以。”

    小凌点点头，靠近少年走了一步：“初次见面，我叫小凌，凌云之志的凌。”

    “初次见面，我叫郑唐，唐朝的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