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二章 另一个不同的故事

    离寻离开了茶社，将这里留给了赵凝一人，他没有与赵凝说什么，只是就这么离开了。

    赵凝所知的这个故事，与离寻所知的这个故事，差别还是蛮大的，也正因为这差别，所以赵凝差一点就成了楚问天的臣子。

    以离寻的眼光看，如今的这个故事，确实很符合大多数人的想象，有些俗套，但也很好，一个深爱女子的男子，为了自己所爱的女子，做尽了所有的恶事，背负了所有的骂名，因为那命运的作用，害死了很多人，可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女子，他甚至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在那最后一刻身死了。

    一切其实都只是让女子摆脱命运的桎梏，摆脱命运的枷锁，这样的男子，其实还是蛮好的不是吗？要真的说起来，他唯一的问题也就是太在乎她了而已，为了她舍弃掉了宗门的重托，放弃了宗门的复兴，难当大任，这样的人若不站在女方的角度，就这么看下去，或许是有些愚蠢的。

    若是真的将这个故事传出去，修者大能眼中的赵凝，也只是一个不入流的为情所困之人而已，纵然是阳极又如何，终究是蠢人而已。很多修者眼中，这样舍大取小之人，不入流啊。

    这样的故事，对于离寻而言，或许他会和赵炎选择一样的作为，但最终的结果，会比赵炎好上一些，起码从一开始的诸多选择中，他能选择更好的路。

    身处于赵炎的角度，看这个故事，其实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他原本有更多的选择，可他偏偏选择了最为极端的一种，进而造就了一场笑话，毁掉了所有的基业，他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从这个方向上而言，这个故事听起来，其实是有些别扭的，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了。

    ······

    很久很久之前的凝家，那个年轻的族长接回了家中一个流落在外很多年的女子，彼时南离亡国天下动荡，原本为仙道家主的凝家，自顾不暇，但对于这接回来的女子，依旧是视如祖中嫡脉。

    同安城赵家，也是有着不少英才的，其中一个名为赵笙的年轻人，仅仅靠着自己远游一番的机缘，年不过百，便已是天极境界，算得上是一个天纵奇才。

    那年凝家将凝雨接回来的时候，正是赵家拜访的时候，很俗套的一见钟情，只是初见，赵笙便倾心于凝雨。

    后来凝赵两家为了巩固联系，凝家要将族中一个子弟派往赵家联姻，在南离被楚越彻底吞下，动荡不安的时期，两家之间的联姻，不说是联姻，更像是一种庇护，谁人能嫁到赵家，这算是一种避祸。

    所以当时要嫁往赵家的女子，不是联姻的棋子，更像是渴求一份安稳，作为两族之间的纽带，这女子绝不可能受到什么委屈。

    这要争着抢着的事，最终落在了凝雨的身上，作为凝家那少家主对于凝雨的补偿，也是赵笙主动要求的结果。

    满心欢喜的结果，各方之间都同意那大婚之后，确实一场灭门的祸患，凝家赵家被术隐宗和楚越两方势力的联合下灭了门，那仙天境界的老家主，拼死挡住了仙则境界的修士，却仍是挡不住已是仙凡的赵炎对赵家进行屠杀。

    彼时的赵笙，拼死护住了凝雨，耗尽了所有的修为，用命护着境界差他许多的凝雨逃出生天。

    赵家凝家两家在这关键的时刻，被彻底剿灭，赵家残余的势力，在当时那种情况也没有了复仇的可能，原本有望仙凡的赵笙，那一战之后，修为尽废，神魂体魄的损伤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他的寿元大减，一战之下，他几乎耗尽了自己的寿元，剩不下几年了。

    隐藏于一地之中，在赵笙仅有的寿元之中，他与她倾诉了心意，他是真的很喜欢她的，一见钟情，从始至终，眼中再无她人。

    一直无人所爱的凝雨，在这一年动了心，仅有的几年之中，他们彼此之间如同凡人之间的小夫妻一样，安然生活，没有什么斗嘴，没有什么吵闹，琴瑟和睦，如胶似漆。

    再后来，她有了身孕，他在某个雪天沉沉的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他死之前，她不再是一人了，他也安心下来了。

    赵笙死后，被葬在了屋前的花圃之中。后来凝雨诞下了孩子，是个男婴，她为他取名赵凝，赵笙的赵。

    赵笙不愿她再涉身仙者之间，他想着孩子可以让她放下仇恨，安然活下去。

    可是凝雨不愿意啊！师父的仇恨，友人的仇恨，家族的仇恨，所爱的仇恨，凝雨放不下，她不愿意就这么放下去，她想要报仇，她想要杀了害了她一生的人。

    最后凝雨将赵凝封印了起来，而后闭关数百年的时间，一晃三百年的时间，就这么修行了下去，凝家赵家强者死前的馈赠，让她更进一步，天寒阴体在她长久的积累之下，终于发挥了作用，那诸多争取而来的天材地宝，让她很快的成就了仙人境界。

    仙人之上，一路修行势如破竹一般，那些她以前无法消化的气运，在她不懈的努力之下，终是可以笑话了，最终进入封极之地前，她成就了仙道境界，成为了一个极为年轻，寿元绵长的仙道强者。

    彼时的她已经不输靠着大量资源倾泻的赵炎了，在入封极之地前，相见了一次，此后便不再相见。

    她一路前行，终究是差上一步，没有走到最后，也没有打破壁垒，与他遥遥相望，各自之间打破不了壁垒，无法诛杀对方。

    那差上的一步，走了很多年，终究是没有突破下去，最终她走了出去，比赵炎慢上了半步。

    慢上了半步，可在封极之地外的随机方向上，凝雨又见到了赵炎，见到了毁了她一切的男人。

    长生祸几近结束，他们彼此之间，也不需要去平乱天地了，彼此之间不死不休就是了。

    ······

    赵炎爱过凝雨吗？或许真的爱过，真的想要与她结成道侣此后一生相伴，可这之后呢？没什么了，相比于之后的大势，术隐宗，术道封极，道教再度兴起，儿女情长之事根本就不足一提，在这种情况下，他赵炎怎么可能留手，怎么可能会葬送死了那么多人构建的基业，这是对于所有身死者的不负责，他要将那些人的名字光耀万世，辉煌万年。

    儿女情长之事，不能在乎啊，也不敢在乎，他赵炎不能也不可以这么做。

    可是他赵炎终究是败了，以天火阳体败给了凝雨，败给了一直在追赶他，却从未追赶上他的凝雨。若不是他屡次放水，凝雨其实早就死了，若不是他为了最终的计划，为了将凝雨献祭，凝雨早就死无数次了。凝雨本该一直无法胜过他，本该就这么死去的才是。可是没有什么本该，没有什么理所应当。败了一生的凝雨，最终胜过了赵炎，将赵炎诛杀当场，报了旧日的大仇。

    死前的赵炎，也只有无奈了，他纵然再怎么不甘，可也做不了什么了，他只能看着凝雨诛杀了依附于他的术隐宗残部，看着那些人被凝雨一个个杀掉。

    最后的最后赵炎将自身残存的气运全数送往了那山中，三分入体，促就忘我虚体的转化。

    凝雨报仇之后，气运几近枯竭。她将自己的孩子解封，陪着孩子生活了很久。将自身残存的气运，予以了赵凝之后，她将赵凝送给了一个没孩子的人家，又回到了山中，再没有出现。

    赵笙没有醒来的那天，依旧是个大雪天，她和他一样，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名动天下的阴极凝雨，在长生祸之后没多少年，便离世了，死前无怨，纵有诸多悔恨，唯独不悔嫁给了赵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