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一章 往昔

    医者离开了，厨子也清理好了桌面，在厨房之中再度忙碌了起来。

    在很多年之前，厨子刚开始修行的时候，天下动乱，疫病横行，一脚踏入修行一脚踏足人间的他，在疫病之时没了师父。

    他那个靠着自己琢磨出修行之法的师父，最终病死在了床榻前，没有喝完那最后一碗汤。

    后来和他师父一样的人，死了很多很多，只是勉强得以自保的他，行走于人间苟活而已。

    高高在上的修士从来都不曾在乎过他们，也不愿回应他们的诉求，看着他们身死，看着那黄沙之下的累累白骨。

    其实当时的厨子，还是比较怨恨那诸天修士的，不是因为他们天下不会战乱，那凡间不会受到疫病的侵扰，不会千里之地人迹尽绝，无一凡人。

    可再怎么怨恨，最终也只是无奈，那些人不愿帮忙，再怎么渴求也是无用，只剩绝望而已。

    当时还是个厨子的他，能为这些人做的，也就只有做一顿饭，简单的糊汤让这些凡人在死前，吃上最后一顿饭而已。

    看着有些人死前那遗憾又满足的样子，厨子神色复杂之间也只求一个安心而已，尽他可能做他想做之事。

    后来很多很多年，他遇到了那个医者，见到了被治愈的病人，也见到了未曾见到过的光芒。

    其实也算是相伴远游吧，他们这一行远去，遥隔很远的距离，他在前面救人，他在后面为人做饭，遥遥相隔之间，他名声广布天下，他这个厨子无人在意。

    纵然无人在意他这个厨子，他依旧是欢喜的，因为很多人吃上了饭很多人活了下来，这人间气象之下，有没有人在意他一个厨子。

    没人在意他这个厨子，他其实也不在乎什么，就这么为一个个大病初愈的凡人做了一顿顿饭，历经人间诸多事。

    厨子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在哪个山村之中见到了医者，他只是知道那一日医者昏了过去，一个修者饿昏了过去，恰巧他这厨子在这里，潦草的一碗没什么葱花的葱花面，放在了将将醒来的人前。

    唏哩呼噜的一碗面吃完，两人相视一笑，并未多言什么。

    这是厨子与医者的初见，初见之后再度分离，医者仍是远行去往下一处，厨子也是在这一处，为病症初愈的凡人做些潦草的饭食。

    后来疫病终止，医者不见，厨子继续游历于人间，行走天下之间，见了许多人，见到了许多事，他第一次的踏入了修行者之间。

    行走之时，厨子其实见到了很多的人，也逐渐理解了那些修者之间的想法，他放下了对于修者之间的成见，于修者之间行走，只是已经少有人吃他做的饭了。

    行走了很多年人间之后，厨子游历人间更多与修者之间，在那很多年之后的一处地方，他依旧是个厨子，开着那个小馆，见到了那一行人，那一行找寻而来的人。

    四菜一汤六个人简单的一餐饭食，那是他们之间的初见，他倒是挺喜欢那个放荡不羁的男子，那大快朵颐的样子，很是满足的表情，是他从未在修者之间见到过的，那女子浅浅的笑意，在她身边那个微笑着满眼爱意的男子，这是他在修者之间少见的景象。

    再后来那些人就离开了飞仙城，道心坚定的厨子，又一次的远去了，去往了下一处，继续的远游天地之间，为众生之间烹调饭食，为这修者之间带来人间气象。

    进入封极之地前，他又走了很远的路，听到了那男子成名的消息，见到了那个吃着很满足的男子成就战神之位，名动百二十城。

    已经能差不多看到了一些天地之势的他，面对这将乱的天地，隐隐的有些担忧，不过他改变不了什么，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只能让人吃饱饭而已。

    后来他去往了那封极之地，见到了那个喜欢他饭食的女子，见到了那重活了过来的天道龙少寻。

    在那封极之地中一路走去，他走的这条路没有一个同行之人，只有他自己，跌跌撞撞之间，他还是走出了这一条路，磕磕绊绊之间，走的清清楚楚，愈发明了，修为也愈发强横。

    再后来，他走到了这一条路的尽头，来到了那无法突破的虚无之前，没有任何的犹豫，他就这么毅然决然的回头了。

    回头之后便是天地极境，入道食神，一步封极，傲立于天地众生之间。

    出了封极之地后，举目望去，天地崩坏，涂炭苍生，太多人身死了，修士也好，凡人也罢，没有一人能够幸免于难，这天地大乱之间，他本来是打算出手的。

    走了一段路，他知道了很多事情，知道那个久不出世的皇极，死在了征战之间，知道了那个很喜欢吃他饭的年轻战神，拼死一战挡住了敌手，而后身死道消。

    那曾经被誉为庸碌无为的帝皇，现在复国的希望，也战死身亡了。那曾经战力无双的将军也战死了，还有那读书人，一个个都死在了平定祸乱之中。

    其实已经成了食神的他，应当出手解决这一切的，从前到现在这很多年以来的经历也让他知道，自己不该去袖手旁观的。

    然后他遇到了一个人，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人，曾经的医者成为了一个帝皇，杀气满溢之下，来到了他的面前，彼此之间没有寒暄什么，那个帝王阻止了他的所有行动，只是劝告着他不要出手。

    战乱将要结束，其实他也没有出手的必要了，所以他离开了，来到了这海滨之畔，在这并未受到战乱波及的地方，悠哉的生活了千年之久。

    千年之间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事情，他也没有在这一处地界上停留太久，只是偶尔的在诸天之间行走一番，行走远游在那一个个酒楼之间品味一番，偶尔的也见一见一些人，比如那个在冰火汇聚之地的年轻人，比如那个活了很久的老头子，比如那个爱喝酒的家伙，还有坐在破败皇城之中守着皇位的那个人。

    见到了很多人之后他又回到了这里，不再理会众生之事，简单几道菜之后，这里的凡人便开始推崇厨子了，他倒是不怎么在意的，一直待在这里，不知要为了什么，没有目的了。

    依稀很久之前为那人做那条鱼之时，他曾经许给那人一个承诺，一个很重的承诺，不过现在看起来，这承诺似乎要兑现了。

    楚问天依旧没有杀他，也没有杀他的能力了，只是简单的言语，将最后一点的人情耗尽了而已。

    曾经同游留下来的一丝情谊就这么耗尽了，他会不会出手也只在等着了。

    离寻如果能找到他的话，他就会去答应离寻，尽自己最后的一份力，如果见不到他的话，那他就继续在这里，护着这凡间一方安定。

    想着是这么想着，可心中的答案已经不需要说什么了，他其实已经想要这么去做了。

    想着这件事，厨子也不顾外面的天色什么了，他不顾周遭的热闹什么，上了门板，就此闭店谢客。

    见与不见离寻，只在他一念之间，就得看离寻会不会来了。

    一晃歇业十多日的时间，上着的门板再度被打开，卸下门板的厨子，转头就看到了在门前等候的许久的离寻。

    一步迈入屋内的离寻，看着厨子一笑，没有和之前一样，点那成名的四个才，只是轻轻笑着，“四菜一汤有些腻了，来一条鱼吧，海鱼。”

    “好。”重新将门板钉上的厨子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