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痛苦的灵魂
进入黑谷后，雷利等人很快就找到了肋骨，那是一个高大的骷髅法师，正在几口大锅前忙碌着，他身边有一座巨大的实验台，上面摆放着数以百计的瓶瓶罐罐。 “这种地方居然会有亡灵。”雷利玩味地说道：“而且还是人为制造的亡灵。” 按常理来说，亡灵应该是所有神灵的敌人，因为双方都在争夺灵魂，这是根本利益上的冲突，几乎不可能化解，而神罚之地是勇气之神最核心的领地，这里居然会出现亡灵生物，实在是令人震惊。 锐雯关注的则是另一些东西。 肋骨面前的大锅里装着一种深绿色的液体，十多名囚犯在其中浮沉，发出痛苦的哀嚎，大锅下面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燃料同样是囚犯，他们嘶叫着，却发不出声音；他们挣扎着，却爬不出烈火的范围。 少女握住了背上的巨剑，随时准备将肋骨斩杀。她可以在战场上杀死敌人，却无法接受眼前的景象。 肋骨缓缓地转过头，说道：“我……看来要走到终点了……” “也许是另一个起点呢？”雷利微笑着说道：“如果你肯投降的话，我倒是可以收留你。” “你就不问我在做什么？”肋骨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就是折磨那些人的灵魂，将他们的负面情绪提炼成恐惧精华吗，看一眼就知道了。”雷利淡淡地说道：“一般的亡灵法师会将恐惧精华凝练成晶体储存起来，而你只是换了一个更隐晦的方法，把提炼出来的恐惧精华送到黑谷中央去了。” 肋骨的下颚都要掉下来了：“你怎么会知道？” 雷利并没有回答，而是再一次问道：“你愿不愿意投降？” “不可能的。”肋骨摇了摇头，说道：“我身上有内安设置的……” “这跟内安没关系。”雷利挥了挥手，说道：“那个家伙管不到我。” 肋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你能破除内安的神力，那么我倒是不介意跟你走。” “很好。”雷利点了点头，说道：“等我出来的时候，就会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在那之前，你可以思考一下自己的价值。” “我的价值？” “是的，价值。”雷利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你的价值能让我满意，那么我也可以给你一些东西，比如说——灵魂的独立和自由。” 肋骨缓缓地抬起头，眼眶里的灵魂之火像爆炸般闪动着。 ———————————————————— 黑谷比想象中的更加巨大，囚犯也比预料中的多出数十倍，足足有数万人在不见天日的土地上生活着，即使每个人都能像托勒密那样活上几百年，积累的囚犯数量也不应该这么多。在黑谷中，有村庄，有小镇，甚至还有大片的田地和矿场，田地里面生长着一丛丛水草般的植物，矿场中不时有囚犯走出，他们背上的筐里装满了一种看起来像煤炭的原矿。 路上有很多工坊，里面的囚犯将黑土倒进模具中，用铁锤夯实，然后放在炉子上烧烤，当模具打开时，黑土就变成了一块块方砖，运往黑谷中央的城镇。 李察随手拦下一支运送黑砖的车队，让流砂解决了护卫的亡灵武士，然后拿出一块黑砖看了起來。黑砖光滑如镜，能够清晰地映出人脸，但是那些面容却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着，骤然看到自己变成这个样子，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雷利再次开启神性视觉，这才发现黑砖中凝聚着大量的恐惧、痛苦和怨恨，这是纯粹的精神力量，所以众人才会从中看到扭曲的自己。 李察掂着手里的黑砖，遥望着山谷中央那座高达数百米、极为庄严巍峨的深黑色大殿，沉声道：“我好象在哪里看到过，或者是听说过这样的地方。” “地狱里到处都是这样的景象，书上不是提到过吗？”雷利摊了摊手，说道：“难道你没有在深蓝的图书馆里看过？” 诺兰德对地狱并不陌生，深蓝的图书馆中更是有好几个书架陈列着关于这个位面的资料 “想起来了，我的确在书上看到过有关的描述。”李察恍然大悟，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内安要学那些魔鬼？” “等我们参观完整个黑谷，应该就能知道答案了。”雷利微笑着说道。 黑谷中的囚犯大多是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就算看到了雷利等人也沒有丝毫反应，他们都不知道存活了多久，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死去又复活的过程，雷利向他们询问布鲁诺的所在，却得不到任何回答，最后还是流砂想出了办法，她直接用神力火焰点燃了一个囚犯，这是比死亡更加痛苦的体验，那名囚犯立刻发出一阵尖叫，其它囚犯终于露出畏惧的神色，注意到了李察等人的存在，并且开始回答问題，只可惜他们显然经历了太久的折磨，以至于理性和记忆缺失了大半，一连走过了数个村落和工坊，雷利才打听到了一点布鲁诺的消息。 在一个村落中，雷利等人意外地看到了一个新生命诞生的过程。 那是一个看起来足有七八十岁的女人，她生育的地方就在村落的广场中，住在村子里的数十个囚犯以及两名监管者都在一旁围观，雷利等人也挤进了人群，囚犯甚至监管者都沒有什么反应，他们只是在看着痛苦中的女人，片刻之后，一个新生命降生了。 这是一个婴儿，浑身都缠绕着黑气，小脸扭曲得不成样子，他痛苦无比地哭泣着，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雷利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因为他“听”到了婴儿的哭声，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声音，像锐利的铁椎般凿击着所有人的灵魂。这个孩子天生就有强大的灵魂，但他一生下來就沉浸在最深的痛苦中，对那些以痛苦为食的生物来说，这个孩子的哭声就是无上的美味。 看到婴儿平安降生，囚犯和监管者的脸上竟然都露出了狂喜之色，一个监管者立刻上前抱起了婴儿，而另一名监管者已经迫不及待地扑在了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身上，那个女人已经奄奄一息，但是在黑谷，她可能根本就无法死去。 李察不得不用魔法隔绝了婴儿的哭声，这才觉得好过了一些，然后说道：“地狱中那些大魔鬼喜食的痛苦灵魂也是这样來的吗？” “不，他们要想办法诱骗其他位面的生灵献祭灵魂，然后对其进行‘加工’，才能得到这样的享受。”雷利意味深长地说道：“由此看来，这个黑谷比痛苦地狱还要邪恶。我也只在书上看到过一些地方能够产生天然痛苦的灵魂，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 “异端！”埃辛怒喝一声，双手用力地挥动着，一道火柱从天而降，倾泻到抱着婴儿的监管者身上，将他和手中的婴儿点燃。监管者和婴儿在火焰中拼命挣扎嘶吼着，婴儿的哭声更是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居然强行突破了李察的魔法屏障，刺入众人的灵魂。好在他的哭声并没有持续多久，本体就在火焰中化为了白色的灰烬，监管者化成的灰烬即刻被黑土吸收，而婴儿的余灰却不为这片土地所容，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惨白色的印记。 监管者和小村中的囚犯都停下了动作，慢慢站了起來，紧盯着李察等人，不断地说着：“你杀了圣婴……你杀了圣婴……” 李察脸上掠过一层阴影，第一次显露出杀机，他指尖上飘起了五朵火花，飞落到面前的地上，象烛火一样微弱地燃烧着，拦在囚犯们面前。 “我们走吧。”李察头也不回地走向村外，一名囚犯迈着蹒跚的步伐向李察追來，却是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颗豆大的小火苗，而这点小火苗转眼间就化为冲天火柱，将他整个吞沒，那名囚犯痛苦地挣扎着，但还是很快就被带有炼狱气息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囚犯们都骇然地停下了脚步，另外四颗小火苗构成的无形界线，显然就是生存与毁灭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