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没有舵的帆船
送走云鱼，已经日上三竿。 我随便订了份外卖，等了有二十分钟，没有接到外卖员的电话，反而接到了井媛的电话。 她开口第一句是：“你受伤了。” 我当即疑惑起来，我琢磨了几秒道：“不重，你听谁说我受伤的？” “一个朋友提到的，后来才知道受害者是你。” 可我记得她不是才来到青岛吗？那有足够复杂的关系网，张东那群人打架围殴也不可能到处宣传吧。 我短暂思考过后道：“都是些小伤，谢谢你的关心。” “和我还说什么关心……”井媛的话戛然而止，然后又问道：“你现在住哪？我去看看你。” “你放心就好，我没多大事。” 她有些固执的又问了一遍，然后道：“你们这件事我也许能帮帮忙，不要拒绝好吗？” 我再次一怔，然后回道：“我现在就在那家咖啡馆，等会我把详细地址发给你，晚上我才回家。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来就行。” “地方我知道。” 挂断电话，我的心不是很平静，因为相遇后我们之间的话真的少了，接触也寥寥无几，没什么借口或理由让彼此联系，太假了。 难道说她一直在暗中注意着我？ 我不敢多想，因为每次往这方面去想，脑海中都会浮现曾经那个安静又偶尔俏皮的女孩，并挥之不去。 过会外卖员把餐送了过来，还多说跟我交谈了片刻：“你这真是太可惜了，偏偏遇到了拆迁这样的事。那天的篝火晚会我也参加了，多好呐。” 我悲观的跟他说：“时也命也，做生意真是要看黄历和风水的啊。” 外卖员深表同情。 我再他走后真的悲观起来，这足矣看出海风是很成功的，也正因为如此，越发的惋惜。 又过了会，我看见远处一辆白色大众行驶过来，不出意外是井媛的车了。 很快我看见一身干净利落的井媛下车，挎着个包来了。 她同时也看到在楼上的我，浅浅的笑了一下。 阳台上，我跟她相对而坐，相隔一米，井媛没有因为我身上绑的绷带而说什么，而是先安静的喝了会茶。 然后才对我说：“你把医院里给你开的受伤证明发给我一份，还有你那个朋友的，我过会再给你们拍几张照片。” 我疑惑的看向她。 “那些闹事的业主已经在找记者录制诋毁桐城集团和政府部门的视频了，但是对你们还有桐城集团负责人的绑架的信息已经被他们封锁了，在播出他们的采访后，我会联系台里的人，这些照片和隐情他们同样感兴趣。”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用这些隐情跟他们引起的舆论压力对冲，甚者能反打一筹。 但是…… 我再三犹豫后，还是忍不住的问她：“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这事的？” 井媛又喝了口茶，好像早已经想好了理由，淡定的说：“我们台里就是消息情报局，每天都有数不胜数的事去播，我跟那些记者闲聊的时候就听到了。” 我“哦”了一声，然后再心情不太平静的问：“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随手的小事。”井媛说，“而且我相信如果是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帮我。” 毫不犹豫...我一时分神把放在嘴边的热茶撒到右腿上。 一阵慌乱……她似乎比我反应还快，抽了两张纸小心的垫到着水的地方，而我也赶忙低下头擦拭。 而我那原本一米间的距离被无限缩小了……我注视着低着头的井媛，与她缓缓上移的目光对上。 一瞬间好像时间有些静止，被抽去了几帧……我看着没有跟我告别的她，转身消失在楼梯口，然后是那辆白色大众随着这条东西向的路，化为一个点，迷失在人海车流中……是我迷失了…… 我站在阳台上观望，不说话，只是看这条路的车来车往…… 环海路，总是那么有故事…… 就比如我现在就模糊看见一辆R8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其实他们该清晨或黄昏来的，那时候的海边总会有一种魔力，让人都变的感性。 现在太热，太嘈杂。 我点上一根烟，思绪跟着烟雾四处弥漫，在弥漫中变得沉重，最后都成了惆怅。 今天有两个女人站在同一个地方与我有过同样的对答，可其中一个是她问我，另一个是我问她，我好像在其中看到了命运的捉弄，却始终无法趁机窥探命运的一角……很奇异的感觉，我因此在此多愁善感起来：我想到了海风沉浮不断的命运，想到了宁欢欢青春烂漫的现在或未来，想到了左妮跟吴恙间的模糊不清，也想到还在人生这道单行道上不断徘徊不前，甚至想过找一条岔路口逃避的自己…… 我一直等到暑气散了些，然后拄着一根拐杖，在这条路上打了辆车，我让他把我送到快到石老人的那片海域，然后循着记忆找到那处安静的礁石海滩。 记忆里的大石头一成不变的沧桑，海浪无止境的侵蚀着它，好像在另一个次元以另一种灵韵上演一番“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可能流水也想不到，自己也有得不到女人或男人…… 我想到石老人的故事，然后轻轻的摸了摸巨石……此刻我想上一艘没有舵的帆船，看看风会把我带到海的何处，沿途没有规划，没有留恋，只有不再重复的风景，和随波逐流的心，我也不会停泊哪处港湾为谁停驻…… 这是我在这个社会所佩服的第三类人。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可我是做不到的，世上还有太多我舍不得的人或物，我做不到一个纯粹的人…… 与其与孤独为伴，去往未知的孤独……我更期望船的另一头，是一位我深爱着的女人，去往那座爱情的孤岛…… 我的意识一下子清晰起来，我迫切的寻求她是什么模样，而她对我轻轻一笑，像水墨画一般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