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约见
下午反而清闲些,留给井媛的电话也从未响起,不知是没有意见,还是在某些条件下,这点意见可有可无。 随便看了一下海风的布置情况,发现已经有摄影团队来拍摄素材了,不见宁欢欢的身影,想必还在为这份不属于她的工作而四处奔波。 一天就这么过去,第二天同样如此平淡,大大小小的事都在无声中紧凑进行,好像为酝酿明天这一场风暴而缄默,算不上风暴,但对我来说是久旱后的甘露,一场浇在心里的雨。 做为总策划的我进一步检查了各项工作后成了闲人,到黄昏,熟悉夕阳像往常一样撒下红纱,给为幸福奔波的人们接风洗尘,我也在这时接到了期待已久的电话。 来自井媛。 拨通的前三秒我们都没说话,最后也是由我率先开口:“昨天就想给你打通电话了,犹豫到现在。” “嗯。” 我想她和我心里一样复杂,因为她拨的电话,却等我先开口,而我“犹豫”二字,就表明了我们间共同的状态。 “出来吃顿晚餐吧,很久没见了。”她说。 我看向不远处平地而起的高楼大厦,轻声回道:“好。” 接着她挂断电话。 在电话中我们好像没有什么话题了,被这麻木不仁的变迁弄得冷漠。 我在路边等出租车,幻想着接下来的见面的情况,我生怕曾经的亲密变成客套的寒暄,时间再慢些……我没了刚刚见面的勇气。 又一通电话,打来,我心不在焉的问道:“哪位?” “喂,你接电话都不看人的吗?” “刚才在想一下事情,没注意。” “那好,我既往不咎,你现在立刻来石老人接我,石老人知道吗?特别美的一个地方。” 自然知道,我那天去的一片礁石海滩就在附近,但我没答应,歉疚的说:“对不起欢欢,我现在还有应酬,去不了。” 对面那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停了,半晌,她回道:“行吧。” 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她挂断电话。 按照井媛发来的定位,我到达目的地,这一路如梦似幻的就过去了。 暖暖的灯光温和又柔顺,餐厅里,井媛换了件米色的单薄上衣,妆容很淡,但显然是用心画过的,不像昨天的职场风格,而是显得居家和随意。 她递给我菜单问我吃什么,我只说随意就好,然后她也没有强求。 餐厅里时时响起音乐,她身上的雅淡的香水味飘入口鼻,四目相对,她问道:“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还好吗?” 听着她熟悉又陌生的话语,我没有倾诉的心情,强笑道:“还好,没有很坏……你呢?” “和你一样,也还不错。” “我想也是的,都成了主持人。” 两人都笑了笑,笑的是我们之间说话的那种生疏,笑的是话语间的试探和小心,我感觉这很讽刺,曾经那种无话不谈去哪了?沉默片刻,我问道:“为什么会来青岛?我听说你是才调来的。” 井媛躲开了我的目光,看向窗外风景,但却面色如常,平静的说:“在济南发生了一些事情,想换个地方,换种心情去生活。” “嗯。”我颔首应了一声,在回忆中,她后来是跟着父母转学到了济南,而我也在她离开后的第二年离开那个伤心地,去了青岛。 我没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因为不关心,而是觉得要给彼此留一份空间,我们已经没有私密无间那种关系了,就像她也不了解我这些年发生的事……说开了又能怎样?能回到过去么?我不知道能出于什么目的去名正言顺地询问她,关心她,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隔阂,太清楚只会使我们苦涩,使我们的伤口太暴露。 “你呢,为什么也会来青岛?” “和你一样,改善一下心情。你也看到了,这是个很温和的城市,有空我带你四处玩玩。” 她点点头,沉默的吃起饭菜,我也一样。 这时餐厅换了一首歌,因为我们的沉默,歌词便格外的清晰,清晰的传入耳中。 “我问为什么” “那女孩传简讯给我” 这段典型的小三桥段我直接略过不记,而接下来的这句,好似就是我们间的写实一般: “而你为什么” “不解释低着头沉默” “想问为什么” “我不再是你的快乐” 是啊,曾经是彼此的快乐……这样想着,嘴里像生吃了一根苦瓜一样没滋味。 井媛明显一愣,不知在想什么。 歌曲还在进行着,我们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低头吃饭。期间,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她察觉后停下吃饭的动作,却没有抬头。我认真的把没一句歌词的每一个字听在心里,好像在回应我们的过去。 “可是为什么” “却苦笑说我都懂了” “自尊常常将人拖着” “把爱都走曲折” “假装了解是怕” “真相太赤裸裸” “狼狈比失去难受” “我怀念的是无话可说” “我怀念的是一起做梦” “我怀念的是争吵以后” “还是想要爱你的冲动” “……” 许久,饭吃的差不多了,歌曲也换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站在餐厅门口,霓虹灯从侧面打在她的脸上,车子开着强光,一辆一辆的从我们身边经过,这一刻她是如此的迷人,我突然有了像曾经一样抱住她的冲动……
不管这十年发生了什么,不管这十年有多少难言和委屈,不管这十年使我们多么陌生,不管这十年的隔阂挡在我们面前多么厚重,也不管拥抱她后,将要面对什么…… 可我最终还是忍住了,我之间有多么多的美好,我此刻就有多么无奈。我承认我怕了,现实下,我没有余力支撑我这次冲动,或者说,我还搞不懂现在对她是什么感情。毕竟十年过去了,那时候我们还是少年少女,多少的爱意也变成桑海沧田。我不清楚这次冲动的支撑点,是对爱的渴望,还是对青春残余的那种心悸,无论那种,都是不纯粹的,理性告诉我,这种不清不白就是害人害己。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相遇,好巧。”我由衷的感叹道,缘分这东西,讲不清。 “我也没有想到,当我脱离那个地方的时候会遇见你。”她说。 时间不早了,我却说不出告别的话,而她看了眼手表,终于对我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开业,早点睡。” 我点点头,送她走出去两步,猛然感到侧面一道紧盯着我的身影。 我听下脚步,转过头一看,赫然是不久前跟我闹的不怎么愉快的宁欢欢,而她身后,则是出差的云鱼,看来是刚回来,和宁欢欢在附近吃饭。 井媛察觉到我的异常,同样注意到这两个女人,看着宁欢欢不善的表情,她略有尴尬的问道:“这是?” “店里的一个小姑娘,本来明天开业你们就会认识,现在提早了一天。” 宁欢欢还是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的死盯我,我同样因为“应酬”的那个小谎言而不知所措,就让井媛先回去了。 …… 场中,宁欢欢冷笑道:“应酬么,几个人的应酬?我说怎么把我抛在脑后了。” “左妮请的主持。”我忖度了一下,把“交代工作”这个说辞丢弃掉,朋友之间还是诚实点好,否则又是不知道多少慌去弥补,便继续说道:“恰巧我们原来是认识的,初中同学,十多年没见,所以今天约了这顿饭。” 闻言,宁欢欢神色缓和了些,她是思想比较活络的,换位思考就能理解我,何况还是我们有约在先。但她还是宁欢欢,耍着性子又冷哼一下。 我把目光投向云鱼。 “今天下午刚回来。” 语气还是那么平淡和冰冷。 “别忘了明天要到场。” 她点点头,然后和宁欢欢转身离开了。 …… 我在原地抽了一根烟平复心情,只觉得这是个离奇的一晚,但无论今晚怎样,重要的是明天开业仪式,我已经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