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笑话
听马里诺讲笑话本身就是一种笑话,他那些干涩的、不时要停下来在脑中搜索一下的笑话一点没什么意思,倒是他这个一脸深沉魅力的男人、努力想表现出风趣的样子、却总也脱不了本性,这才是让安然最大的笑点。 没办法,那沉稳大气的气度太深了,怎么也不像个会讲笑话逗人的邻家男孩。 不过,也幸亏有马里诺的一路陪同,这十几小时总算是没那么难熬。 要不,安然独自一人、没人不时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的话,她还不想着那件坑爹的事直到纠结至死! 下了飞机,正是北京时间晚上7点多。 刚要入春,天黑得还是很早。这会儿,机场敖近已是处处灯火。 “你站这儿别动,我给你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暖和的饮品店。” 马里诺说着,裹紧了大衣。 安然点点头,缩了缩身子:刚从开着暖气的飞机上下来,又是晚上,这会儿还真觉得有些冷。 机场大气壮观,只是、因为飞机场大都建在偏远之地,周围也就显得有些空旷。 安然望着远处璀璨的旅馆招牌、朦胧的路灯微光,水眸中、涌起深深的感慨。 什么时候回意大利?要不干脆一会儿吃晚饭就直接去买票吧。做了那么多没必要的蠢事,钟书会不会生她的气? 她正怔忪地思索着,空落落的旁边、突然落下一道影子。 安然没有注意到那道影子,依旧独自忧伤地遐思着,目光遥远 直到她思索了一会儿,隐约感觉到异常地缓缓转过身。 突然,她的水眸瞠大了、美丽澈透的眸子里、全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钟书两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对着她、先是面无表情、稍后薄唇勾起一道不大的弧度。清澈深邃的眸内,却是一贯的清洌、沉静。 “钟、钟书!” 安然难以置信地开口,然后、跑上前、飞扑到他的怀内。 “真的是你吗?你居然过来了,我真是不敢相信。” 安然紧搂着他的腰,激动了片刻,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男人,“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 水眸凝望着他,流转着几许激动、几许感动,还有几分歉意。 深邃平静的眸子内波光一闪,只见钟书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唇角一勾,“你饿了吧、我们先去吃点饭。”转身时,那波澜不惊的眸子内、浮起一抹淡淡的暖意。 经钟书这么一说,安然突然想马里诺还在找饮品店,轻拿开他搭在肩上的手,望着他,踟蹰道,“我还要在这儿等一会。我有一个朋友要我在这儿。” 钟书扭过头看她一眼,“好吧。”他又看了眼远处,“我先去探路,一会儿来找你。” 临走那一眼,淡淡的、却透着说不出的温馨。 安然站在原地,刚消化完钟书那个温暖的眼神,便有新的忧愁涌起:马里诺让她在这儿等着她、她自是不能违背约定。只是一会儿要是钟书来了,发现她口中所说的朋友就是马里诺后,还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要起呀! 不远处的路灯下,马里诺抱着刚买好的鸡块,站在淡金的灯光下,眼神专注地望着安然的方向,脸色沉重,瞳眸深暗 见安然东张西望地似乎像在寻找什么,他眸光黯淡地闪了下,走上前出声唤住她,“安小姐。” “哎,你在这儿呀。”安然没料到他会在这时出现,欣喜地低叫一声,她在想他不知等到何时才会回来呢!然而没多久,一想起钟书,她眸内、又渐渐笼上一层愁云。 马里诺将袋子递给安然,唇角勾着淡淡的笑,眸底却是一派深晦如海的苦涩,“我刚买的鸡rou,趁着还热,你吃了吧。”刚才她和钟书的相拥,他都看到了。心里难言的窒息落寞、撕裂般的难过,却都只能藏在心里。 安然迟疑着动作缓慢地接了过去,盯着那鸡块,感动之余,细致的双眉间、愁绪却更深了:要怎么跟马里诺解释现在的情况呢?要告诉他能不能避一下嫌、因为怕钟书会不高兴吗?这教她怎么好意思开口 “安小姐。”就在这时,马里诺开了口,“我还要会那边的一个朋友,要走了。” “很抱歉,我不能继续陪着你了。”他语声沉缓地说着,眸内透出的歉意,好像真的煞有其事。 安然一惊,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人。但这样一来,她似乎不用再纠结着一会儿他该怎么办才好,也不用再开口伤害他,于是仰起头,释然地笑笑,冲马里诺招招手,“那、再见了,马里诺先生。” “再见了,保重~”马里诺转头冲她招招手,勾着唇畔那一抹看似愉悦的苦笑,故作轻松自然地道。 看着他离开,安然有些感慨地收回目光,心情轻松地等着钟书回来。 却不知,马里诺离开机场后,一个人走在荒凉寂静的空地上,在这个陌生的国度、独自落寞着。心中孤冷不已。 安然更不知道的是,马里诺自始至终都在瞒着她,他来中国不是为了办事、更没有要去看什么机场敖近的朋友。 今晚,他本来是打算是让她先填点肚子,然后带着她到他找到的周围那家最温暖舒适的餐馆去用餐 不一会儿,钟书乘着夜色返回,一把拉过安然的手。 “走吧,我找到了个好地方。” 他抬头望着远方,带着安然朝机场对面走去。 那个最温暖舒适的餐馆,今晚注定是他们短暂停留的港湾 “原来是这样呀。” 温馨美丽的餐馆内,安然边用餐,边听着钟书的讲述。 原来在这场竞争中,钟书并未落入下风。虽然有着媒体“里昂家族必胜”的高调热烈的预测,钟书还是依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才华、在与马里诺关于范思哲的这场竞争中,处于了绝对的优势。 现在,胜负已大致见分晓,只是结果还是公布于外罢了。 “那他不会找再你麻烦吗?”安然又想起了什么,急急追问。 钟书以一种奇特的眼神盯着她。那眼神含着不解、含着探究、又带着一种看白痴的嘲笑,总之,很是特别。 安然脸一热,懊恼道,“外面不都说里昂少爷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吗?!” 是外界言传太恐怖,所以她才会那么担心他,以至于误信了丹妮雅的话,和钟书发展到现在这样的情况。 “里昂家的少爷就是马里诺。” 钟书平静的声音响起。 安然抬眸看去,却碰到一道深邃火热的视线。 “你就是这么评价你的相好的吗?” 钟书状似平淡地说着,微微眯起的眸内、却隐隐含着一抹促狭和淡淡的喜色。 “谁跟他好过了!”安然一激动,筷子砰的往盘上一摔,立即站起来。 然而在餐厅内一群用餐的人的注目下,她还是缓缓坐了回去,睨一眼对面偷笑的男人,冷哼一声撇开头,“还不是你那的相好搞的鬼,我才被误会是跟马里诺在一起” 她这是在吃醋吗?钟书打量着安然,看着她倔强的小脸、隐忍的表情,薄薄的唇角、抑制不住地翘起。 安然还在置气,扭着头不肯看他。 想到钟书看见照片时、不分青红皂白狂怒发作的样子、还有他口中那些绝情伤人的话,她就觉得愤懑不止 还有那个丹妮雅,他是瞎了眼了,竟会把她当恩人。她敢肯定,那场撞车事故的主谋就是丹妮雅本人! 正想着,一只手搭在手臂上,“好了,别生气了。”钟书柔声哄劝,“那件事是我误会你了。我相信你和那个人没什么,我跟你道歉,好吗?” 安然正欲发作,扭头对上钟书清澈诚挚的双眸,望着那浮着暖暖笑意的双眸,不知怎的,她竟然一点也发作不起来了。 哎,好吧。安然认命,她算是栽在他手中了。谁教他总是那么一副优雅无害、清澈诚挚的样子。 可是,有一点她是不可能不问清楚的,“马里诺真的不会再找你麻烦吗?!” 钟书半垂下眸,缓缓地摇摇头,沉冷道,“马里诺虽说心狠、大胆,可也是个讲求公正的人。他不会这么做的。” “可是、他以前的那些对手都--” “以前是那些人先使了些手段。”钟书迅速打断安然,冷眸盯着她,冷声道,“你还想听我夸夸那个人有多大气凛然吗?” 看着他陡然转厉的眸色,安然眸光一瞠,抿紧了唇。 心里却是一惊,好像每次他一提起那个人、反应就会超出平常的强烈呢。 可是,看眼前的情况,她又不能接着问下去、探明究竟是什么原因。 哎的一声轻叹,反倒是钟书先开口了,“他是我堂哥。” 安然闻言,水眸内眸光一闪,不是吧?马里诺居然是钟书的堂哥!这个、这个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他们明明明是堂兄弟怎么还跟有仇一样! 而且,安然偷偷地瞧一眼钟书冷峻忧郁的神色,依外人所说、亚历山大对里昂少爷偏爱甚至超过亲生儿子的程度,她还以为、那个里昂少爷会不会是亚历山大的私生子 当然,这点安然只敢在脑子里偷偷地想一下,不敢告诉钟书。 总之,这一会儿安然的脑子彻底凌乱了 钟书那句话说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他神色凝重地盯着桌子,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不过不是亲兄弟。”像是隐忍了很久,他终于说出口。像尘封多年的匣子被打开,这一句一出口,后面的话也跟着浮现而出。 钟书眸子一抬,清冽的眸光直视着安然,“他的母亲歌迪亚是我奶奶收养的孩子。” 安然静静地听着,听钟书讲完,她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老太爷和老太太年轻时一直没有孩子,于是两个人就领养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孩,也就是马里诺的母亲,歌迪亚。直到老太太30多岁生出亚历山大,期间两人一直没有孩子。 所以,亚历山大几乎是在歌迪亚的陪伴下长大的。歌迪亚一直照顾着这个小她四岁的弟弟,因此,两人关系虽不是亲姐弟,却丝毫不逊于亲生姐弟。 后来,美艳动人的歌迪亚嫁给了意大利最赫赫有名的黑手党世家--里昂家族的首领,生出了马里诺。 因此,马里诺和钟书也算是堂兄弟关系了。 “那、你们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差?”安然听得入神,略倾近了身子,小心地问一句,不解地看着钟书。既然他们父母的关系那么那么的好,他们两兄弟怎么弄得跟仇人似的? “那是因为、”似乎不愿提起,钟书撇开眸子,但还是开了口,声音冷冷地道,“马里诺的母亲忌讳血统不纯,一直反对我父亲娶我母亲。” “这样啊”安然心疼地看着钟书陡然沉下的脸色,忍不住安慰,“她也是关心你父亲,一心想为你父亲好,只是没考虑到你父母的感受吧。” “不要再提那女人。”钟书突然出声,声音不大,却透着压抑。 安然皱眉,“她毕竟也是你姑姑” “你不知道我母亲因为她受了多少苦!” 突然的一声低喝,钟书冷瞳紧紧地盯着安然,脸色陡然变得冷厉无比! 安然也震惊地盯着钟书,她很少见到这样的钟书那是一种断然绝情的表情,带着深深的恨意。 她有些后悔了,她只是想缓解一下他的仇恨,让他心情缓和一点。可现在看来,他似乎是更气愤了。也怪她不够体谅他,一定是曾经发生了些什么,钟书才会对歌迪亚这般痛恨的 过了一会儿,安然还在紧张、愧疚着自己不够体贴、让钟书伤心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罢了。你是不知道那女人为阻挠我母亲和父亲成婚、都做了些什么。” 安然轻轻地望着钟书,罢了?他就这么轻易地原谅她了?她目光中透着小小的惊讶、也涌动着淡淡的感激。 钟书无奈地轻叹一句,眸光淡淡地扫过她,带着平静、带着原谅的神情。 关于他和马里诺的仇恨根源,一直是他心头的秘密。既然他选择把这个秘密告诉她,也就不该再责怪她的多言。毕竟,她并不知道当初歌迪亚为了阻挠他母亲和父亲在一起,使出的那些手段。即使到了两人婚后,钟书已经懂事时,歌迪亚还是对他母亲百般刁难。 钟书从小就讨厌那个爱寻事的所谓姑姑,那次偶然从冷玉玲口中得知她曾经害得冷玉玲差一点终身残废后,更是对她恨之入骨。 偏从小亚历山大就极其喜爱马里诺,欣赏他的果断无畏,每次歌迪亚到钟书家,亚历山大极尽热情喜悦地招待两母子、一直在他们身边时,钟书看着被忽略的、伤心回避的母亲,都愤懑不已。 可连他的冷脸不愿见那两人和母亲的回避都成了亚历山大训斥他们的理由。 那一年,钟书过年时为避开马里诺母子、怎么也不愿意出来和大家聚在一起,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亚历山大。 亲人们都走后,他厉声叱责钟书的不懂事,不分青红皂白地用荆条抽打他、让他罚跪了一整夜。那一年,钟书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