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海底
钟克然的心一下沉入了海底,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钟伟业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不念一丝旧情,没有一点遗憾,那么轻松地说出来了,他这个在钟家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大活人,他从来没有看在眼里。 钟克然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即使他早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但是现在亲耳听到钟伟业说出来,他的心还是禁不住地痛。 他仿佛看到了钟伟业一张jian邪的笑脸,手里在揉捏着一颗怦怦跳动的心脏,他用尽了力气,将那颗心脏揉碎了,然后丢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压着,他看清了,那颗心脏,是他的。 冷寒、冷峰、与高英都愣住了,只知道冷寒是钟家的女儿,以为她与自己的哥哥结了婚、乱了套,可却没想过钟克然竟然不是钟家的儿子,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钟伟业将报告扔给了钟克然,脸上的笑意消失了,马上严肃起来: “克然,你也应该看一看。” 良久,钟克然抬起头,盯着那份报告,他笑了,笑得那么无奈: “不用看了,我都知道了。” 他站了起来,将西装的扣子系好,勉强挤出了笑容, “您不是要用钱来解决掉我吗?多少钱?” 钟伟业皱起了眉头,钟克然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管他怎么知道的,索性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也不必追问。 钟克然现在的态度那么轻蔑,他从来不敢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钟克然在向他挑衅吗?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绕弯子了,一口价,五百万,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离开钟家,我们两不相欠。<>” 钟伟业说得很干脆,将离婚协议书往钟克然的面前一推,随后掏出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放在了茶几上。 钟克然看着离婚协议书与支票,他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很懦弱,可那种心伤、心痛还是让他忍不住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他这个人、他与钟家的感情,就值这五百万吗? 钟伟业把他看成了什么?一只流浪狗,养够了,就给他一袋狗粮,让他高兴地摇摇尾巴走人吗? 只要能让自己获得最大的利益,钟伟业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钟克然深吸了一下鼻子,冷笑道: “钟伟业,你真是世界上最无情的人。你想用五百万买断我跟钟家的关系吗?别做梦了!我不是钟家的儿子,但我还是钟家的女婿!我不会跟冷寒离婚的,我就是要拖着她,拖着钟家,就算做鬼,我也要和你一起做!” “你……” 钟伟业没想到,一向只懂得如何讨好他的钟克然,此时竟然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以为给钟克然五百万,他一定会感激涕零地接受,然后乖乖地在离婚协议书上面签字,离开钟家,他完全没有想到钟克然会给他来这么一手。 “五百万不够是吗?好,那你说,还要多少?一千万?两千万?” 在钟伟业的心里,只要舍得花钱,就没有摆不平的事,只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所以他把钟克然现在的表现也归结为钱少。<> “哼!” 钟克然冷笑着,现在他对钟家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钟伟业对他没有感情二字可言, “钟伟业,你不懂得感情是用钱买不到的吗?多少钱也买不走我这么多年来的感情!如果你认为可以交换,那么好,就用钟家所有的财产做交换吧!” 钟伟业一愣,想不到钟克然竟然提出这种要求?他把支票往钟克然的脚下一扔,冷冷地说: “钟克然,你凭你,也配跟我讲条件?赶紧拿着钱滚蛋,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看着脚下的支票,钟克然仅存的感情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恨。 他将支票狠狠地踩在了脚底下,怒视着钟伟业,这个曾经让他叫了二十几年爸爸的人,他会永远记住他,记住他的无情,记住他的污辱,总有一楚,他会讨回来的。 还有他身边一直一言不发的苏丽娟,为什么她偏偏要选中他做代替品,是她毁了他的一生,她跟钟伟业一样无情。 还有冷寒,这个钟家唯一的女儿,只要他不离婚,就还是她的丈夫,总有一楚,他要把他该得到的东西都讨回来。 等着瞧,他不会让钟家好过的! 钟克然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怀着满腔的怒火与仇恨,离开了钟家。 走出别墅,本来还晴朗的天空,已经阴暗了下来,风声也呼啸而来。 这些天来连绵的阴雨,似乎早就是暗示着什么,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一道闪电划破了宁静的天空,雷声也轰然而至,二十几年前,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苏丽娟抱回了钟克然,又是同样的天气,钟克然离开了原本就不属于他的钟家。 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钟克然开着跑车冲进了大雨中,他歇斯底里地乱喊着,他要如何发泄这种无边的恨? 钟家的客厅里,冷峰一家都被震慑了,不是因为钟克然的身份,而是因为钟伟业的无情。 钟克然走了,钟伟业很快恢复了情绪,钟克然没有拿走他一分钱,却仍然减少不了他对钟克然的蔑视,没拿钱更好,不离婚也罢,他总有办法让冷寒恢复单身的。 他笑着对冷峰一家说: “好了,刚刚那只是一个小插曲,现在该来谈谈冷寒的事了。” 经过刚才的事,冷寒也冷静了下来,她知道,像钟家这样的家庭是不会拿身世、血缘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的。 但她不愿意做钟伟业的女儿,什么金钱、地位,她通通不稀罕,她舍不得与冷峰这么多年来的感情,虽然与血缘无关,却是她无法割断的亲情,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选择做冷峰的女儿。 钟伟业接着说: “冷寒是我的女儿,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现在也是时候让冷寒认祖归宗了。” “不必了,什么血缘不血缘的,我不在乎,我只想要简单平静的生活。钟家这样显赫的家世不适合我,我已经决定了,我要跟爸爸回去。” 冷寒打断了钟伟业的话,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父亲,不要也罢。 钟伟业从来没有遭到过这样的拒绝,钟家的身份地位是多少人想攀也攀不上的,冷寒居然说不要? 他很生气,此时却只能耐着性子: “冷寒,爸爸知道,你可能一时没有办法接受,但是没关系,你会慢慢适应的,你会发现,钟家更适合你。” 冷寒的拒绝引起了高英的不满,这是她大捞一笔的好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小寒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血缘关系才是实实在在的,再说,钟家怎么不适合你?你要出国留学,要环游世界,我们可没钱送你去,但是你的亲生父亲可以啊,你想去哪都随便你。再说,你看看你这气质,你这样貌,一看就是个千金小姐,住在我们那小房子里,真是太委屈你了!” 高英的一席话,让冷寒的心凉了半截,她知道高英的意思,那个家现在是她的,她不欢迎她。 钟伟业借着高英的话,接着说: “是啊,冷寒,你继母说得对,如果你肯回来,我会给你的父亲、我是说你的养父一笔钱,算是你孝敬他们的,让他们的晚年无忧。” 一听要给钱,高英马上来了兴致,双眼直放光: “哎哟,钟老爷,您太客气了……” 冷峰沉默着,钟伟业要感谢他,用钱来感谢他,他倾注一生的感情是用钱能买来的吗? 冷峰知道高英,她只是一个工薪阶层的小市民,用见钱眼开来形容她一点也不过分。 可他是不会接受这种钱的,钟伟业想用钱来买断他与冷寒的父女关系,这不可能。 “钟伟业,你真的不配得到幽兰的爱!我养大冷寒,是因为她是幽兰的女儿,与你没有一点关系。即便现在知道她是你的女儿,法律上我依然是她的父亲,我们的父女关系,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冷峰双眼直视着钟伟业,毫不示弱。 高英有些急了,为了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冷峰竟然拒绝了钟伟业的好意,她在下面不住地扯着冷峰的衣角,那可是大把大把的钱呢,够她下半辈子活的了。 “老冷,你看你真是的,人家冷寒毕竟是钟先生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够阻止人家的天伦之乐呢?再说冷寒从小到大,你也为她花了不少钱……” “闭嘴!” 冷峰一声断喝,吓得高英马上闭起了嘴巴。 冷寒内心万分矛盾,于情,她愿意跟冷峰回到原来的家,可是高英的态度让她知道了,她是不受欢迎的。于理,她应该留下来,可是今后要面对这样无情的亲生父亲,还有苏丽娟那个刻薄的母亲,她的日子又能好过多少? 看着冷峰,他为了她已经心力交瘁了,如果她回去了,他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以高英的脾气,她一定会大闹。 与其让父亲难过,不如自己难过吧。 她咬牙狠下了心,说道: “你们都别再说了,爸,我决定留下来。” 冷峰看着冷寒,眼中泛着泪光: “小寒,如果你愿意,可以跟爸爸回去,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冷寒强忍着泪水,为了让爸爸放心,她违背了自己的意愿: “爸,我想了想,还是想出国留学。您知道,能学习世界各国的语言是我最大的梦想,在各个国家待上一阵子,这比什么都能吸引我。钟家能帮我实现这个梦想,我愿意留下来。” 听了冷寒的话,冷峰有一些伤心: “小寒……” 此时与冷寒的分离,比她出嫁时更让冷峰难受,因为这样的离别,冷寒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女儿,真正离开了他。 “爸爸,我好爱你……” 那些违心的话,不仅让冷峰难过,冷寒的心也被深深地刺痛了。 她抱着冷峰,情不自禁地呜咽起来。 一句,爸爸,我好爱你,似乎让冷峰明白了冷寒的用心,他紧紧地抱着冷寒,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小寒,不管受了什么委屈,爸爸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钟伟业适时地拿出了另一张五百万的支票,递给了高英: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高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她的双手颤抖着,接过了钟伟业递上来的支票,眼睛直放金光: “哎哟,冷寒她爸,您太客气了……” 一张支票,让高英马上改了对钟伟业的称呼,她在心里反复地数着,这上面到底有几个零。 冷峰放开了冷寒,一把从高英的手里抢回了支票,扔在了钟伟业的身上,愤慨地说: “你的好意心领了!以后好好对冷寒……” 冷峰最后看了冷寒一眼,拉着高英疾步离开了钟家,高英还没缓过神来,就被冷峰拉了出去。 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冷寒、钟伟业与苏丽娟。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苏丽娟终于开了口: “好了,老爷,给冷寒取个新名字吧,她可是姓钟啊!” 苏丽娟对认回冷寒这个女儿一直没有反对,那是因为她看出了钟浩然对冷寒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愫,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更何况,像冷寒这么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孩子不可多得,如果将来有哪个豪门公子不计前嫌,愿意娶她,那么她将会给钟家带来巨大的利益,给钟浩然带来无限的帮助,这对钟浩然不是坏事,可谓是一举两得,她何乐而不为? 冷寒马上瞪大了眼睛,苏丽娟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让她很恼火,她还记得她打的那两巴掌,一点情面都不留,现在却表现得一副慈母的样子,到底是何居心? “不用,我的名字挺好,也用惯了,没必要改。” 冷寒此时也一点情面不留地回敬着苏丽娟,苏丽娟在她的心中也只是钟家的正牌夫人而已,想成为她的母亲,永远不可能。 苏丽娟被抢白了,却一点也不生气,现在这个丫头对她来说,只是一颗很好利用的棋子,她高兴还来不及,犯不着动怒。 钟伟业却跟苏丽娟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他微笑着说: “是啊,冷寒,哪有钟家的女儿还姓冷的?再说你这个姓着实不好,让人听起来觉得不近人情,不好接近。让我想想,叫钟什么呢?” 钟伟业在客厅里踱了起来,这个女儿虽然脾气倔强,却很合他的心意。 钟浩然汇报说,这次的秋冬新品发布会,已经多了几十家销售商预订位子,看来这一季他们的利润要大增特增了,这个时候认回了一个女儿,真是太合时宜了。 他边踱边想着,最后站定了,脸上放出兴奋的光芒: “想到了,就叫钟幽然吧!取了我的姓和你母亲的名字,这样好么?” 冷寒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钟幽然,她还要怎么否决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