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与梦醒时分「绫华想要赖床」
他大概是在做一个梦，梦中的他们走在海砂和星螺上，海月描绘着群星璀璨的蓝。 绒耳的少年背着长弓，站在粉发女孩的身后，女孩淡紫色的连衣裙摆点着星沙，胸口的宝石焕发光芒。在他们的正前方，紫发女孩戴着乌鸦面具，腰甲束衣，肃然的眼神凛然一位大将，身后好像映照出无数士兵的模样。 他的位置在粉发女孩的后方，身边有着很多陌生的人们，唯独知晓一位清秀少年。少年有一头黑棕色的卷发，胸前别着金属门牌，是“鲱鱼一番队”的队长。 他好像感觉有点惊讶，这时所有的人们动了起来，向前冲锋。少年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头发上的苍白如同树苗般生长。 不要走。他应该是张了张嘴，却听不见自己的声响。 少年走的越远，发丝就白得愈发明显，裸露的皮肤开始斑驳起皱，少年的衰老rou眼可见。 他却好像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靠近不了也无可奈何。 不要走...哲平。他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少年的名字，普普通通。 原来如此，他想要伸出手。他大概根本就没有手。手里空无一物。 呵呵...只能自嘲地笑笑。 你果然没有...被神明注视着啊。 —————————— 我时常会做同一个梦。 在那片梦境里，母亲总是坐在我的对面，棋盘摆在我的眼前。 这里大概...是神里屋敷的厅堂？洒进来的阳光带着细细条纹，是被竹帘切割的模样。 叶起清风，好像有银发的男孩在庭院玩耍，他挥舞着木刀，身旁站着高大的男人。看得有点模糊不清...大概是父亲的模样？ “王手。”女孩侧着头微笑。 她忽然愣住了。女孩穿着洁白的和服，手起棋落，结束了这场对局。 她的母亲抚着脸颊，女孩笑得如沐春风。 她在一旁静静地看。 原来如此，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啊...她淡淡地笑笑。这里是心底的某处，椿花开放的时节，那个年幼的她，那份和家人无忧无虑相处的时光，仍旧在此持续着吧...令人无比安心。 但花谢花开，终有梦醒时分。 一切开始如风沙般飘散。 她有些迷茫地伸出了手，想要试着去抓住什么...依然空无一物。 温暖却仿佛从黑夜亮里的烛光，沿着手心在不断蔓延。 好像忽然间握住了什么，她感受到了他的温度。 女孩缓缓地睁开眼睛。 —————————— “啊...”她轻叹着。 有些小小地惊讶。 清晨的模样是隐隐约约的，方格樟木门用间隔的缝隙切割出形状，淡淡的阳光如同一张张薄片，铺撒在白绒被的表面，男孩的脸颊挂着半边金霞。 梦境的余温依旧，他紧握着她的手。 时间应该还很早，绫华感觉不过七时。虽然昨夜睡得比较晚，但她平时总是这个时候起床。 现在想来，昨日之事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是从哪里开始来着？最初是让托马送信，想着要邀请旅行者来自己的生日。想要制作一份特别的点心，是给他的礼物，只是希望他能品尝。 空送的那只手镯摆在不远的书桌台上。 她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鼓起勇气迈出的这一步...而他所回答的一切都仿佛在敲击她的心。 我们坐在枫树下的草坪上，你给我讲着异国的美食佳肴，我轻轻地靠在你的肩膀，月色如流水滑过你我的身体... 往常的生日可不是这样的。哥哥总会放下半日的公务，和托马一起陪我去买书和食材。我总是会选择一个早晨或者午后，就那么安静地端坐在屋敷的大厅里，望着房檐外飞鸟和蝉的共鸣。 风随轻伴秋叶，偶尔会有几只白鹭掠过遥远的海平面。 啊...昨日与他相处的时光，显得那么地弥足珍贵。是独一无二的第一次...真是令人无比地回味呢。 “空的睡姿...真是怪怪的呢。”绫华在心底笑笑。 男孩与她面面相觑，闭着眼睛神色安逸，双手包裹住绫华的小手。看来是在睡着的时候翻了身子，两人额间的距离不足半尺。 绫华静静地看着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份暖意的气息。他的睫毛纤细修长，卷翘着微微地颤抖，眼角流着昨夜的泪痕。 这让女孩回想起昨夜他的失态和悲伤，那个名为哲平的青年，因战争而消逝的生命...轻轻地叹了口气。 “空...真是，辛苦你了。”她说，小心翼翼地从男孩的包裹中抽出了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男孩的金发质感有些许坚硬，卷翘的发梢相对柔韧一点，大概是睡姿不太正规的缘故，给毯子揉捏得像丛生的杂草般凌乱。 还挺好塑性的...绫华忍不住轻轻地拨弄，把发束弯曲成金色的半月牙，稍微按压一下，弹弹跳跳的模样像只金小虫。 嗯唔...不行，不能笑，会吵醒旅行者的。 她伸手在男孩的面颊上戳了戳，他的肌肤也有弹弹的感觉，白皙得像女孩子一样...脸颊的两旁酒窝处带着点婴儿肥。 再戳一下...就一下。绫华眨了眨眼睛，贝齿着轻咬下唇。 “嗯...”男孩的眼眉跳了一下。 女孩回过神来，像是触电般地收回手。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像有点烫烫的...而且越来越烫了。绫华心想自己在干什么？实在是太失礼了... 只是很单纯地没有忍住，他的睡相太可爱了。 “荧...”他的声音小的几乎哼吟，但绫华凑得很近，听得很清。 “不要...走。”他说，女孩微微一愣。 下一秒，温暖的潮从四面八方忽地涌来，男孩张开双臂拥抱了她，把女孩的小脑袋埋在自己胸前。 “空...”绫华本能地挣扎了一下。 男孩抱得更紧了，双手环绕在她的腰间，身体成弓状的凹位把女孩围在臂弯里面...力度却刚刚好地不至于伤害到她。 啊...身体好像变得奇怪了起来，软踏踏的没有力气... 神里绫华的脑袋一片空白。 —————————— 空感觉梦境忽然变了，周围的一切不分黑白。 为什么能认知的到这份梦境呢？因为她的面容从这份无法形容里出现，与他如出一辙的金色发丝，绽放的百合花束是女孩的发簪。 他知道她本不该在这里，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身子前倾。 伸出的手清晰地握住了柔软的温度。 “荧...”他说，自己听见了声音。 她的相貌和那时一模一样，唇瓣点点几抹嫣然的红，淡金色的眼瞳里映照出男孩的模样。 男孩紧握着meimei的手。 在这片不知名的梦境里，我们无言并肩站了很久。 时间已逝，meimei她好像在笑，眼眸含着莫名的情感。那是和他相同的情感，不舍里带着几分决意。她选择了一步步地向后走。 空没有动。 向前回溯这场梦，陌生的神明自诸天而降，磅礴的力量将你我隔绝，那次的我无可奈何；向后走入那深渊，黑色的诱惑如同盘旋的蛇，你选择了拒绝，所以我依然没能握住你的手。 身体不由自主地动起来。 我也会很害怕...人害怕的时候，如果能够抱住什么，那么接踵而来的安全感会安抚他的颤抖心灵吗？真是奇怪呢... 男孩拥抱了女孩，清雅的香气透过了梦境与现实的屏障。 真好，你的体温令人安心...这份气息无比熟悉。 是亲人的感觉吗？ 明明我很清楚她不是你。 空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