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并无仇恨
“……你，说什么？” 空荡荡的地下通道里，墨绿色的固化空间屏障之下，星汐迷惑地看着眼前的面露尴尬的狼耳少女，心里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原本，因为终于确认契露丝的真实身份，星汐兴致勃勃地正准备想要代表族内幸存的其他人欢迎契露丝的回归顺便把契露丝的亲生父母还健在的消息告诉她，然而契露丝突然间冒出来的一句“不想要加入”，却无疑给她浇了一头冷水。 “你不想要加入我们……什么意思？哦，你是说你不想要进入流浪者佣兵团吗？” 星汐勉强笑了笑，她觉得自己或许想多了，大概，这孩子只是不舍得现在的学校生活，以为如果向她承认了诺兰族的身份接着就会被她以同族长辈的名义带走加入她们所属的流浪者佣兵团吧？ 真是笨孩子呢，流浪者佣兵团只不过是她们隐秘地在******地区发展起来的一股势力而已，实际上在流浪者佣兵团内的诺兰族人也只不过只有她们三个外加没有参加这次行动留守在******佣兵团总部的另两人而已，诺兰族幸存者们可不会笨到明面上只有这么一个可以记挂虚假身份的所在。 就在星汐这么想着的时候，契露丝却摇了摇头。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契露丝抓了抓头发，“这么说吧，两年前在被卷入凯尔斯之乱的时候，我曾经听当时发起叛乱的巴特勒宰相说过，诺兰一族当年的幸存者们似乎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被召集到了一起，还建立了一个什么恐……咳咳，就是类似于地下集会一样的组织是吧？” 狼少女暗松一口气，差，差点顺口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是恐怖组织了…… 星汐神色有些不太好地看着契露丝，听契露丝问出这样的问题，她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你从巴特勒那里听到了什么，但我们并没有建立什么地下集会。” “诶？”契露丝眨眨眼，“可是……你们不是一直在各个大国内部活动着，筹划着向索兰神教复仇吗？” “没错，我们的确一直在筹划着对索兰教派的复仇计划，但我们却从来没有建立过什么组织。” 提到索兰二字，在星汐的眼中重新冒出了令契露丝有些心惊胆战的仇恨目光，不过令她欣慰的是，似乎这一次星汐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突然间变得不自觉地激动不已，而只是音调略微有些不正常的波动了一下，但随后就回复了平静。 “但凡诺兰一族的后裔，对于索兰神教的仇恨都会深深地铭记于心，我们不需要什么组织来约束，我们只是在大长老的安排下，两三人一组地分布在大陆各地，隐秘地按照大长老给我们的指示各自经营足以对抗神教的势力，无论是当年支持宰相巴特勒和纳里斯亲王在普鲁德还有洛里斯两国争权上位的那些诺兰同族的势力，还是眼下我们明面上身份所属的流浪者佣兵团，之间都没有任何的直接关联，除了我们诺兰一族族内的人之外，并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些势力背后都有我们诺兰人存在。” 原来如此，契露丝点了点头，当年听巴特勒在疯癫状态下说诺兰族的幸存者全都聚在一起准备向神教复仇之后，她那副前世受到了大量二次元作品影响的脑袋里，瞬间就浮现出了一群常年穿着黑底红云身上绣着十二只脚的蜘蛛刺青曾经被誉为奇迹的世代眼下则每个人都用不同的酒名作为代号的标准幕后cao盘手形象……阿勒似乎其中有某个梗的画风和其他梗不太一样？ 咳咳，总之，在她的认知里一直以为诺兰一族的幸存者们这些年来私下里结成了某个以不择手段的复仇为宗旨的秘密反索兰神教组织，不过现在看起来她还是小看了诺兰一族的族人凝聚力与对索兰神教的复仇之心。包括星汐在内，这些诺兰人对于神教的复仇信念之深显然不需要谁去组织动员什么，只要有人牵头指引一个行之有效的方向，他们显然就会自发地去开展一系列针对神教的复仇行动。 就在契露丝消化着星汐爆出来的有关于诺兰一族这些年来背地里的行动模式的时候，却听到星汐用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热情的嗓音继续开口说了起来。 “尽管没有一个成型的组织，但分散在各地的族人们也都会基本上听从来自大长老的一些命令和指示，一些特殊的日子里我们也都会一同聚在大长老那里彼此之间交流一下近况。与其说是一个组织，不如说我们这些在14年前失去了家园与亲人的可怜之人，因为这一份仅存的同族羁绊在大长老的主持下变成了一个没有血缘联系的大家庭……契露丝，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要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不愿意……和我们这些真正的同族一起相处吗？” 被星汐灼灼的眼神盯着，契露丝有些尴尬地别开眼神。 “也，也不是排斥和你还有其他的诺兰族人来往，毕竟我也是诺兰族人……” 听到契露丝似乎有些服软的语气，星汐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然而下一刻，她就因为狼少女的话而睁大了眼睛。 “……只是，我不想要就这么将自己的人生投入到一场复仇之中。” 不想要就这么将人生投入到一场复仇之中。 从契露丝说出这句话之后实际上仅仅只过了短短的一瞬，然而在星汐的脑海里，她所说的这一句话却仿佛无数遍地回响着。 “你，你是说……你因为不想要向索兰教派复仇，所以你才不想要加入我们？”星汐声音竟有些干巴巴的，脸上的表情完全是一副不敢置信，就仿佛契露丝说了什么颠覆了她世界观的事情的样子，“难道说，刚才你百般遮掩不愿意承认是诺兰族，也是这个原因？你不想和我们一起复仇？你，你不恨索兰教派？” 恨？或许，真的说不上恨吧…… “……嗯，如果你硬要让我给出一个答案的话，星汐，我或许和你们不一样，我对索兰神教……没有真正算得上仇恨的感情。” 契露丝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很冷血绝情，没错，就事实而言，索兰神教当年的那一次灭族行动，毁掉了她在这个异世界上的第一个落脚点，夺走了她这一世的亲生父母的性命，也差点让她这第二次的人生刚开始了半年时间就早早地落幕……她不喜欢一直通缉着自己的索兰神教，如果可能的话她想要尽可能地远离跟这个的大陆第一光明教派有关一切人和事，但这都不是仇恨。 她是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作为诺兰一族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她的脑袋里还在想着自己在车祸之中有没有保护好自己在秋叶原买的那些宅物……在诺兰村子里作为一个新生儿生活的半年时光里，她没有和任何人，包括她的亲生父母在内有过真正有意义的交流和互动，甚至因为内在的成年人灵魂的尊严底线问题，她都没有像正常婴儿一样向这辈子的亲生父母哭闹撒娇。 对于一个活了近30年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套完整的世界观价值观的成年人灵魂来说，要对一个陌生的身份培养出真正的归属感，半年的时间实在太短了，更何况这半年里她还没有和别人做过什么交流。她不知道诺兰族是群什么样的人，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亲生父母的长相，在她内在的灵魂对「诺兰族人」这个自己在异世界的第一个身份建立起足够的归属感之前，她就因为灭族事件而离开了诺兰族。 正因为这种归属感的缺乏，令契露丝明明是亲身经历了灭族事件的当事人，却始终只用一种半局外人的客观视角来看待自己的身世与当年那场惨祸。当一个人不把自己看做某个事件的当事人的时候，即使事件里的主人公再怎么悲惨可怜，反派在怎么面目可憎，充其量作为旁观之人的她顶多也只能做到同情主角讨厌反派，却又如何能够像真正的主角那样对于故事里的反派产生那种刻骨铭心的仇视与恨意？ 在之后的岁月中，诺兰族以及14年前的那场灭族事件对于契露丝来说，甚至有种变成了如同游戏里主人公出场时必定会交代的身世背景设定一样的感觉。除了复制的能力以及可能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触发的“复仇”大型任务链之外，她对于「诺兰族人」这个身份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认知与念想。 但这样的事情，却是星汐所不知道的。对于她来说，她就算有朝一日信了仇敌索兰神教编出来的一些鬼话，也不会想到契露丝其实是个穿越者，早在出生的时候体内就已经有了一个活了近30岁的伪大叔灵魂。 因此，作为一个童年被爸爸mama呵护着在诺兰村子里快快乐乐地度过了3个寒暑，却因为一场无妄之灾被夺去了包括父母双亲在内的一切幸福的女孩子，作为一个对于诺兰这个名字有着真正血脉相连的羁绊与归属感的土生土长的亚勒斯大陆诺兰族人，星汐是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契露丝能够这么平静地说出，她对于毁掉了诺兰一族的索兰神教没有仇恨。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够这么轻松地说出这样的话？” 惊愕，愤怒，荒唐……没有一个词能够准确地形容星汐的心情，她现在甚至希望就像自己一开始误会的那样契露丝是被神教洗脑利用了才不愿意和他们这些真正的诺兰族在一起，这样至少她还能够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会恨！契露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