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家人
当石还失去对身体的感知的时候，他的意识出现在另一个地方，混黑空旷，巨大无比的空间——混玉世界。此时石还反而不觉得痛苦了，那一截断碑依旧耸立着，仿佛就是这世界的唯一，反正这个地方也没有其他的东西。石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第一次进入混玉世界是因为元力的刺激，那这一次是因为什么？当然肯定不是因为元力。混玉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一样性格让人丝毫捉摸不透。 石还记得当时他还在那个巨大的“混”字下面看见另外几个小字，但现在却有些模糊，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好像是文字又好像不是文字，而是一幅画，但是当石还想看清楚的时候，头又忽然剧烈疼起来，然后石还的意识就黑了…… 当石还的意识回归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直到某一个瞬间，他睁开眼，然后看见两个鸟头。石还努力的张张嘴，发出难听的声音。 “大婶，小青云，见到你们真好。” “可是我感觉你很不好，你的依仗就是这块石头吗？”青云玄鸟嘴里叼着混玉，此时的混玉平凡至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土坷垃，随时都会散架，变成一堆沙土。 “虽然我觉得你已经死了好几次了，但偏偏你就是死不了，真是奇怪。”青云玄鸟将混玉轻轻放在石还的胸口。 “大婶，我睡了多久了？” “五天。昏过去挺快的，但醒过来确实费了点时间，他们来找过你，被我打发回去了。”青云玄鸟说道。 石还心中一暖，问道：“是我娘吗？” “不是，一个女孩子，火红火红的衣服，叫凤仙儿。” 原来是仙儿姐，石还想着大家都在忙，也只有凤仙儿敢偷偷往山上跑。石还试着坐起来，没想到真的坐起来了，但浑身瞬间的疼痛却让石还脸色惨白，出了一身汗。 “其实能活着，我也很意外。”石还老老实实说道。 “不用意外，不过还真有些奇怪，我以为你要躺一年半年的，竟然已经能坐起来了，能走路吗？能走路就下山去看看。”青云玄鸟流利的说道。 石还伸伸胳膊踢踢腿，还行，走路没有问题，就是有点疼。于是也就不再矫情，告个别，一瘸一拐往山下走去。玄鸟大婶甩给小青云一个颜色，小青云边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直到一人一鸟走了很远，才听见玄鸟大婶隐隐的纳闷声：“那股气息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奇怪，既不是生气也不是死气，却能让生气和死气互不相犯，一副很强大的样子么。不知道和我巅峰时候的云气孰强孰弱……” 石还悄悄地在村子里露了个头，把宁鸾和石开山吓了一跳，几天不见，石还瘦了一大圈，本来红润的脸色苍白无比，一副元气大伤的样子。宁鸾当即就哭起来，惹得石还一个劲的安慰，但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沙哑的声音让宁鸾哭的更厉害了。最后还是石开山说了话，石还才用好几个谎话把事情敷衍过去。 石开山看了石还半晌，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在石还完整的回来了，于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走了。 “他大概在你的身上看到我和你父亲的影子，既欣慰又忧伤。”石敬地看着石开山离开的身影说道。 “恩？”石还纳闷了一声。 石敬地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说道：“当年你父亲就是像你这样，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出去，在大荒里呆了一个月，然后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脱尘了，恩，虽然过程有点辛苦。” 这段事情石还是知道的，当年他的父亲，石敬天用一个推导的不完全的汤药方子，在沸水里泡了五天，终于脱尘。 石敬地继续说道：“这种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来的，毕竟在一般人眼中，这就是取死。但他们哪里知道，做不来的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那就不是一般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石敬地眼中满是自豪。 “当年你父亲用的是半张清净洗尘汤的方子，而我，用的是几乎完整版的清净洗尘汤的方子，所以要比他容易一些，但也用了差不多一年。” “但这些都是笨办法，若是能有胎盘血，谁会用药浴呢？”石敬地说道：“直到后来我受了伤，虽然大哥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他是放不下我的，要不然也不会每次出去都会想尽办法带各种各样的药材回来。他这样做，就是想让我能把方子给补全了，或许还能有治好自己的一天。好在我没有让他失望，把这两个方子都给补全了，只是没想到，补全的方子依旧治不好我。” 话头一转，石敬地又说回原来的事情：“你敢一个人去做这样的事情，你爷爷在你身上大概看见了大哥的影子，所以很欣慰，但你现在这副样子，岂不又是活生生第二个我，大概又会很忧伤了。” 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不外乎如此。想起爷爷最后的眼神，石还知道二叔说的是对的。只是不知若石敬天还在，他会怎么做？ “还儿，你的伤很严重吗？”石敬地忽然问道。 石还心中一惊，他外表看起来和以前毫无二致，除了凰舞，没人知道这件事情，不由怒道：“凰舞都告诉二叔了？” 石敬地微微一笑，拍了拍石还的头，示意石还在他身边坐下来，才说道：“不要对凰舞少爷抱有这么大的敌意，要用敬词，凰舞少爷，知道吗？” 石还生气的说道：“凭什么？他只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不要用你的心思去随意揣度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儿。”石敬地纠正石还的想法，说道：“认真说起来，凰舞少爷是一个真正的好人，若你有一天能真正见识到人心，就越会觉得他是个好人的。” “还有，这件事情，不是凰舞少爷说的。” “那是谁？除了他，没有别人知道。”石还仍旧不相信。 石敬地呵呵一笑，说道：“不要小看你二叔，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二叔是一定会知道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二叔也是受过伤的人。”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受了什么伤，到底用了什么极端的手段来疗伤，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妙啊。” “二叔不用担心，有玄鸟大婶看着呢。”石还安慰道。 “哈哈，说的也是，，有青云玄鸟大人看着你，确实能让人放心不少，不过这待遇，啧啧，也就只有你能享受的了了。” 这时石还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二叔，你的药浴方子是怎么来的啊？” “这个啊。”石敬地反问道：“还儿你还记得城南的药工爷爷吗？” 老药工，这是一个几乎快消失在石还记忆里的人物了，那时候爷爷有一个好朋友，住在石城城南，老药工年岁很大了，只是可惜膝下无子。几岁的时候，爷爷常带小石还到城南去串门，在石还的印象中，老药工的家里总是充斥着刺鼻的草药味，不大的房间和院子里放满了各种药材，煮的、晒了、阴干的，炒的、焙的、切片的得应有尽有，就像一个药草铺子。 每次去的时候老药工都会神经兮兮的拿出各种名目的药材，偷偷塞给小石还，美其名曰大补。但最常去药工那里的，却是石敬天和石敬地兄弟俩。 “记得，药工爷爷后来不是死了吗？”在一个平凡的傍晚，老药工悄悄的就走了，身边没有一个人。 “是的。”石敬地略微感伤，问道：“那真是一个很可惜的故事。” 不等石还开口，石敬地继续说道：“很久以前，咱们石家的祖先刚刚把石城建立起来的时候，石城就有了这么一家人，这一家人以药材为生，他们采药卖药，种药也试药，他们不开荒，却随着开荒的人四处闯荡，每每遇到新的药草，总是欣喜若狂。” 石还努力把石敬地的话和自己的记忆重合起来，就是这么一个嗜药的家族，却每代人都不得善终。在这个荒芜的年代，人们对药草没有系统的认识和研究，再加上大片的未探索之地，新的药草层出不穷，试药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尝百草，老药工的祖上们，几乎都死在这件事情上，老药工也不例外。 “具体谁知道呢，应该有几十代人吧，老药工总算摸索出一点东西，然后都教给了我和大哥。”石敬地忽然说道。 “脱尘清心汤和清净洗尘汤？”石还脱口而出。 “是的。”石敬地叹口气：“咱们西荒灾劫不断，神物神药却贫乏，有机会一定要去中州诸国看看，那里物产丰富，想必能找到更好的药浴方子。” 石敬地没有多说，开始询问石还的病情，但石还这根本不是病，甚至不能算是伤，任凭石敬地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所以然，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同样忧心忡忡的走了。 石还倒是不以为意，想的开了。趁晚上休息的时间，石还又悄悄的遛进凰舞的房间。 看着消瘦的石还，凰舞倒是没有多想，而是开门见山的询问石还的来意。 “什么？你想要化血后期的荒兽血？”凰舞诧异的问道，他是知道石还喜欢吃血豆腐的，但是这也不需要化血后期的兽血啊。 “是的，凰舞少爷。” 凰舞笑起来，说道：“看来是真的有求于我了，不过少爷还是免了，要是不见外叫一声凰舞大哥，要不直接叫凰舞也行。” 凰舞刚来的时候，石还没少给好脸色。 “你去问问白字，库房里应该还有不少化血中期的荒兽血，前一段时间白长老和民长老合力杀了北山那边的——” “一群剑齿虎。”石还打断凰舞的话：“那只剑齿虎的血我已经用了。” 这下凰舞真的惊讶起来了：“石还，荒兽血毕竟不是胎盘血，能用得到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你想要做什么？” “我有大用，跟我的伤有关系。” 凰舞沉默了一下，说道：“或许是青云玄鸟的原因，青云山附近并没有那么强大的荒兽，而且，就算有，以我们现在的能力，也只能自保，杀不死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