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青鸟尾翎
一把蹭光瓦亮的长剑被石龙握在手中，几抹颇有灵气的剑光缠绕在剑身上，一把上品凡宝级别的剑，石城没有这样的能力打造出来。而且，石家，也不擅长用剑，所以这把剑，是巨灵城的剑。 石还在泽城大比一场，最后也就能拿个中品凡宝级别的铠甲，但石龙一出手，便是上品凡宝级别的剑。 白二的巨灵掌重点放在石还身上，所以白字废了一条腿，凤仙儿受了伤，但石还却快要死了。白二一掌过来的时候，石还只感觉体内什么东西碎了一地，rou眼看不见的一缕一缕天地元气缓缓的漫进石还的身体，本来已经浴血脱尘，微观下晶莹剔透的皮肤此时一片狼藉，而在看不见的内里，刚刚打通的毛孔就像一堆乱草。半年之功，毁于一旦。 石还已经晕过去了。 石龙左手提着剑，一步一趔趄，径直朝石还走去，他们之间本来还隔着白字，本来还隔着凤仙儿，但现在让白二的一掌扫荡的干干净净，连石还可能有的抵抗也摧毁了。前一刻，石还还奋力挡住了石龙一掌，现在，生死只是几步之遥，石龙走着走着嘿嘿笑出来。 “石龙，我们是本家，他是你兄弟，你真的要赶尽杀绝？真的要弑亲？”石开山趴在树下，声嘶力竭的吼道。 石龙恍若未闻，微低着头，仍旧晃晃悠悠的走着。 “石龙——”石开山再次大吼一声。 这一声石龙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眼睛一片血红。“你说我要赶尽杀绝？你说我不敢弑亲？” 左手的剑尖滑过一个石质的地面，清脆的剑鸣声随着风声传出去。“老不死的，就以我昨天给你的那两鞭子，你觉得我敢不敢？” 石龙用剑挑起右臂的袖子，空荡荡的袖子在风中摇摆，甚是滑稽。 “我的右臂没了，我本来可以是脱尘中期，脱尘后期，可以是化血境，我可以成为石家第二个老祖，统领石城千里的土地，万人之上，可是现在我废了，我只能是脱尘初期了。这些都是拜石还所赐，你说我敢不敢？” 两句话，石龙来到石还身前，一剑刺下，穿透了石还的右臂，拔出来，再一剑刺下，穿透了石还的右腿。 “知道吗？这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不去死，如果你留下了，如果你死了，那我就是完好的。但是我现在不完好了，所以你就该死，你就该死。” “住手。” “小子找死。” 石龙举起剑，无视刚刚喊出声的白字和凤仙儿，只是在心中鄙夷，两个废物，连白老二的一掌都接不下来，还妄谈什么富贵和天才，真是愚蠢。他只是看了石开山一眼，咧嘴笑了，露出溢血的牙齿，狠狠刺了下去，直指石还的胸口。 “不——”石开山老泪浑浊，扑倒在地上，宁鸾和石敬地已经傻眼。 剑尖很平稳，不带一丝颤抖的划出一条笔直的线，剑身上缠绕的剑光拖出残影，在石还的血rou上撞散，剑尖轻易的破开肌肤，在鲜血还没有来得及涌出来的时候，绕过肋骨，深入一指，两指—— “叮——” 声音很清脆，如珠玉落盘，谁也没有发现一道五彩绚烂的亮光何时出现在石龙和石还中间，白二也没有发现。五彩绚烂的亮光撞击在剑身上，挡开这必死的一剑，然后穿过石还的腋下，插在地上，在石还的身下，光秃秃的石质地面凭空长出一簇云烟草，而石还的身上，滴血未流。 这是一根羽毛，一根五彩绚烂的羽毛，两丈长，有完美的弧线，细碎密实的小羽发着荧光，波动中云纹隐现。 石龙愣了一下，回头看向白二，但白二却在看着远方，浑然不觉场面上已经乱入了一根羽毛。 又被阻止了。已经是第几次杀不死石还了，石龙心中满是愤怒。 叮——叮——叮—— 石龙拿着剑疯狂的砍在这根羽毛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音，但羽毛毫发无损，只是柔滑的小羽波动的更猛烈了一些。石龙看着手中凡宝级别的剑，这是他见过最好的剑，此时却满是豁口。 连这样的剑都毁了，这根羽毛要有多坚硬？这么坚硬的羽毛又来自哪里？ 刚刚暴怒起来的石龙傻傻盯着羽毛，第一次是巨阙拦着不让杀，再后来是因为紫睛蛤蟆没能杀，还有凤仙儿挡着不能杀，现在又是这根羽毛，石龙感觉挡在他和石还之间的阻碍越来越强大了。 哇——，心情急剧变了两次三番的石龙吐出一口心血，有些凄然的看着白二。此时，白二终于看向了这根羽毛。 这是一只鸟类荒兽的尾翎，这只鸟类荒兽很强大，这只鸟类荒兽的血统很强大。白二只是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结论。 从羽毛的大小看出荒兽的体型，从硬度看出荒兽的实力，从内在看出荒兽的血统。怎么说，只是这一根羽毛，在白二看来就像是一件艺术品一样，那种弧度，那种色泽，每一根小羽都像是精雕细琢，那种浑然天成的感觉，如果不是不真实的出场方式，白二都会以为这是一件宝物。 是的，这根羽毛应该是一种宝物，只有造物主，只有天生地养，天造地设的宝物才能这么完美。 但白二知道，这只是一只荒兽的一根羽毛，一根尾翎。原因很简单，如果这真是一件宝物，一件已经通灵的宝物，那他们早已经死了。要知道即便是作为三等卫城的巨灵城，宝物通灵也不过百年。 年长如他，也认不出这是什么荒兽。 白二不动声色的朝后做了个手势，几个脱尘立刻集中在一起，背靠着背，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气氛安静下来，疑神疑鬼的巨灵城人，和不明所以的村民都看着羽毛，凤仙儿松了一口气，看起来石还没有死。 “噗——”一个异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就在众人都恍惚的时候，只有两个人没有：石还晕过去了，石龙又是一剑插进了石还的大腿。他不确定再次招呼石还致命的要害，羽毛还会不会异动。他猜对了，细长的剑身即便满是豁口，仍然很轻易的穿透了石还的大腿，一头进，一头出。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有鲜血喷出是一声轻微的“噗”。 “蠢货。”白二低喝，他很紧张，因为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压力，没有像山那样沉重，但却像一只隐藏在树叶后面的索命箭，不知何时会挣脱弓弦。 白二手指一弹，一道劲风便朝着石龙袭去，劲风直指石龙手腕。 但在白二的劲风到达之前，一道青光蓦然从天而降，后发先至击在石龙的长剑上，精钢制成的凡宝长剑犹如冰块一样破碎开来，碎成一片。 叮——，发出又一声清脆的声音。 白二的劲风也到了，却扑了个空，打在不远处的一株树上，树干上便无声无息的多出一个一指粗的光滑的洞。 一滴冷汗从白二的额头落下来，但一直萦绕在头顶的压力却消失了，白二松了一口气，他抬头望去，天火台往上不知多远的地方，云端隐现的地方，那里应该还是山体，那里也是青光发出的地方。白二有些骇然，以他化血的境界，居然被一股压力给吓到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一定都会笑自己是不是幻觉了。 忽然，白二心头大警，他似乎听到了嗡的一声。 今天天气很好，有风，但半山腰上的云却始终没有散去。青蓝色天空的背景下，在白云结交的边界处，一抹青色骤然加重，然后一道青光垂直落下来，在白二的眼底留下一片青光。白二只来及将双臂护在胸前，便感觉一座铁山迎面撞来。 咚—— 沉闷的一声，白二踉跄后退几步，脸色骤然涨红，骇然的说不出话来，这时又一道青光落下，再次和白二的双臂交击。白二又是后退几步，每一步都在脚下的石板上踩出一个脚印，他猛然喷出一口血，一屁股坐在地上，已然退到了天火台的边缘，背后就是万丈山崖，他失声叫道：“化血后期，还是……” 这时天空青光又是一闪，白二脸色霎时又变的惨白，怪叫一声，来不及说完后面的话，一翻身便从天火台上跃下，身后跟着十个惊魂的脱尘。而其余未脱尘的人，还有石龙，却被抛弃了，他们没敢跟着跳崖。 清风吹过，静谧的山村一片安详，鸟鸣水溅，只有地上没隐没的血迹说明着发生的什么。 石还做了一个梦，一片温润的水包围着他的身体，暖洋洋的，一股一股的水流在他身边旋转，破碎，麻麻痒痒的让他既舒服又难受。水逸散着亲切的气息，有些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身体，然后身体就越来越透明，越来越透明…… 周围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人声，也没有风鸣鸟嘶，意识回归的时候，石还没有睁开眼，但他还是很警觉的对周围的环境做了判断，这是村子，确切的说，这是青云村中石还的家里。 他只记得白二那摧枯拉朽的一掌，打断了白字，击溃了凤仙儿，碾碎了他，然后他就晕了。他的伤好了，却又还没好，或者永远好不了。挣扎了半年的血浴，好不容易才完成的脱尘，白二一掌毁了。不用查看，石还也知道在看起来完好的皮肤下面，毛孔已经乱成一堆。白二并没有伤他，却毁了他。 这就是法么？ 石还不是没受过伤，但从来没想到有人能把他的境界毁了。想起那一掌，石还仍心有余悸，无力的感觉让人绝望。对了，母亲呢，爷爷呢，村民们呢？石还一个激灵，还有凤仙儿和白字呢？ 石还猛的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奇怪的头撑满了整个视界。 “啊——啊——”石还大叫一声。 然后门就被撞开了，眯着眼的金桐冲进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但石还的注意力却全在眼前的这只鸟身上。和金桐等高的鸟身，乱嘈嘈的灰白的羽毛到处露rou，两只大光脚丫子，鸟头上两只大眼睛瞪着石还，这姑且算是一只鸟吧，但这鸟并没有尾翎，所以这只鸟还只是一只雏鸟。 “金桐，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进来的？你不是在看门吗？”石还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金桐愣了一下，擦了擦眼睛，大吼一声，转身就冲了出去：“石还醒了，石还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