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黑夜是罪恶屏障

    美妇拉住老妇的手由拉住变得紧握住，纤细的指关节都发白了。面色哀嘁，惶惶道：“你不要这么说，你还要长长久久陪着我，不然我一个人如何支撑着下去？”

    无助的话语带着酸涩自老妇头顶幽幽响起，长满皱纹的神色一肃，心里也是一凛。主子本就是心思细腻，多愁善感之人，自己这番哀怨，平白让她添了伤感。这条隐忍，苟延残喘之路本就寂寥孤冷，看不到希望，无比的艰难。

    主子心肠软，叫她受尽苦楚，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自己怎可先泄气？即便自己吊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强撑着。

    老妇反握住美妇的手，那粗糙的质感，有力的温度，才让美妇心神稍霁。

    她拉着老妇走回到桌边坐下，才问起了她出去打探的情况。先前偶然听到丫鬟说夜宸墨娶了西凰国清溪公主为王妃，休弃了习莞鸢，她担忧得不行，不知那可怜的孩子怎么样了？不知该如何伤心？

    她还在皇宫为妃时，分外受宠，国宴这样的盛宴，她比出席，西凰国女皇她也曾见过。气势凌厉，英气不输于任何一国皇帝，狂妄乖张，咄咄逼人，光芒万丈，难以直视。她生的女儿又岂是好相与的？

    老妇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习莞鸢平安无事。“今日出去打探消息，见少主子身边的侍卫守在那新王妃的院子里。老奴透过窗户远远地看了一眼，那新王妃正在砸东西，想来也不好过！那说明王爷带出去的女子必不是新王妃……”

    美妇面上一喜，指甲按了按老妇的手心。雀跃道：“那宸儿今日带出去的是丫头啦！我果然没有看错，宸儿果然是喜欢丫头的！”

    老妇瞧见主子很久没有这般开心了，脸上也绽放笑靥。今日是主子的祭日，想着她本来就心情沉郁，不管是谁，明明活着，都不喜欢让人以为自己死了，年年拜祭自己，烧香供果。

    这下，少主子带着主子认定的儿媳去拜祭自己，她自己也还是开心的。

    马车驶在宽阔的大马路上，四周空旷，林木稀疏，不容易藏人，那些隐瞒的杀手只敢远远跟随着，刚目睹了中年男人的惨烈死相，让他们心里为之一震，这翊王的武功如此高深，绝不可轻视，需小心谨慎了，还是隐蔽在暗处出招为好。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黑夜也是最好的帮手，一切罪恶腌臜的隐盖者、帮凶，包庇者。黑夜给了人黑色的眼睛，他们不是用来寻找光明，而是去做杀人放火，穷凶极恶之事。他们叫嚣着，得意洋洋炫耀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照亮了他们狞笑贪婪的嘴脸，他们却一无所觉。

    这些杀手便要借这寒风猎猎，漆黑如墨，魅影飘荡，神思困乏之际动手，成功的几率更大。

    他们可以不眠不休，一直守着，难道暗卫们不能做夜猫子，夜宸墨深邃的瞳孔不能在黑夜中闪闪发光，隐匿在暗处又如何？一双锐利如箭的眼眸早已经堪视一切，他们无所遁形。一举一动都在这个充满王者霸气的男人眼皮底下。

    不要觉得不公，现实就是如此，穷极一生，你只能做鱼塘的虾米，而他却是翱翔飞腾天际的银光闪闪的游龙。

    他们来到皇家墓陵已经是下午了，太阳灼热，晒得人暖洋洋的，带着微寒的冷意，将大地融成金黄色，光芒闪射，仿若财神爷到来，无不金光闪闪。皇家陵墓一色的汉白玉瓷砖堆砌，陵墓高耸，栏柱雕龙画凤，透出皇家的大气磅礴，被渡了一层暖光，反而多了几分神秘朦胧。

    可在装饰得再如何轩然华贵，白天看了只会惊叹它的精致威严。这偌多的陵墓到了晚上，瑟风发作，树绡影动，幽蓝色的火焰胡乱飘移，时有若无，让人无端响起各种面色狰狞的牛鬼蛇神，也不由得后背渗汗，毛骨悚然，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阴气深重，冷冰冰的墓园。

    夜宸墨修长的手指轻挑车帘，幽深的眼眸犀冷地扫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些人简直找死。他并不惧怕血腥，也不怕杀人，可他却不愿意让习莞鸢见到他血腥残暴的一面。他宁愿她永远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敢对他横眉竖眼，大吼大叫，也不愿意她用恐惧畏缩的眼神看他，远离他。

    他想若是这些贼人真要不怕死一拥而上，他一定要拿一块黑布蒙住她美丽的清澈的眼睛，耳朵听到惨叫总比看到血液肆流地好。他愿她永远单纯，洁白如纸，只需要肆意地活着，而不需要看到肮脏污浊的东西，更不需要沾染了自己的手。

    或许是因为习惯，都被夜宸墨吻过无数遍了，待在他温暖的怀里自然也就不需要害羞了，反而显得矫揉造作。

    马车停稳之后，夜宸墨才抱着习莞鸢下了马车。飞身跃下，习莞鸢的小手紧紧拽住他的衣领，虽然很相信他的武功，还是不安。

    可举目四望，差点没将她的心脏吓出来。刚才的受惊好不容易平稳下来，这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坟墓，她还没有心理准备，乍然见到，如何不吃惊失态？她的惊呼咽在喉咙里，就被夜宸墨捂住了嘴。

    “嘘！”夜宸墨将修长白皙的手指竖在唇边，那有些贼兮的样子说不出的迷惑邪魅。习莞鸢几乎失神，仿佛自己第一次发现夜宸墨如此俊美绝伦一般。也是，夜宸墨平常总是阴沉着一张脸，眉宇间黑沉一片，似乎可以挤出墨来。

    他完全就不是习莞鸢喜欢的温暖如风，清俊温润的类型，又对她百般刁难讥讽。习莞鸢应对他的刁难都顾不暇了，如何能欣赏他的帅？

    最惊悚的还不是在这里，更大的惊吓还在后头，她完全不知道夜宸墨将她改头换面，脸都变了。当她被夜宸墨牵着到他母妃的坟墓前，那清亮可鉴，剔透无暇的汉玉砖一照，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立刻煞白，还以为自己死了，要么和清溪交换灵魂了。

    那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别说别人，自己也丝毫看不到，感觉不到脸上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