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嗟余只影系人间

    习莞鸢犹豫不决，这是一个逃离折磨的好机会。可是她想起夜宸墨来竟有几分不舍，这太突然了，况且她和叶玺并不熟悉，真的能相信他吗？

    沉吟片刻，脑海中努力回想着夜宸墨冰冷犀利的眼神，清溪公主讥诮高傲的神色，她的心渐渐冰冷起来。

    她神色决然，语气坚定道：“好，我跟你走，不过我得先去和他告别！”

    叶玺脸色一喜，对于习莞鸢的要求却有些为难，这如何能带他去见夜宸墨，只怕见了更伤心，相见不如不见，徒增伤感。

    习莞鸢面色宁和，却坚持道：“放心，我只是给他留一封信，看一眼他就走。”

    叶玺点点头，助她掩饰好一切。习莞鸢从案桌上那一叠黄纸上随便抽出一张，拿起羽笔，疾速写下一行娟秀簪花小楷字：“我走了！”

    她只是随意将它揉成一团，指关节微微发白，紧攥在手心里。

    “走吧！”她面无表情，平静说道。

    “那个……”叶玺白皙如玉的脸浮现一抹红晕，出现一丝尴尬。

    习莞鸢很快反应过来，面色坦然自若，大方自然，毫无忸怩之色。“特殊情况而已，不必介怀！”

    叶玺心下囧迫：“原是自己心虚了！”越发觉得习莞鸢与众不同起来。

    他走过去，大手一捞，便搂着她的细腰，手上的柔软触感让他的心瞬间被填满，像泡在蜜罐里，甜蜜而满足。他大手搂着习莞鸢破窗飞身而出。

    衍居门口，叶玺将她放下，怀抱突然空了，他心里也没来有的一阵失落。温柔而深邃的眼眸望着习莞鸢渐渐远去的身影，他唇边的和煦笑意越发深了。

    不过他没有跟过去，而是等在外面。习莞鸢也没有磨叽，愈是多留，愈是放不下，她将纸团放在紫檀木桌上，就毫不留恋地走了。

    翊王府门口的众人只感觉头顶掠过一道暗影，还以为乌云飞过，要下雨了。抬头一看，仍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习莞鸢虽然不知道叶玺为什么要帮她，分外感激，可是她并不想和他产生什么牵扯纠葛。他和夜宸墨一样，不是她可以驾驭之人。她只有躲得远远地。

    一处断桥，名为“伊人雪”。青砖白瓦铺陈，古老而沉郁，桥下溪水流淌，水波荡漾，在阳光的照耀下，潋滟灼灼，碧绿而明净。

    这是夜宸墨迎亲的必经之路，桥上溪上零零散散浮着彩绸缎带，是夜宸墨去迎亲时，迎亲人员洒下的，可想而知当时的喜庆热闹，响声沸天。

    叶玺在山坡高处的一古朴，四角如振翅欲的飞的燕子的亭子放下她，习莞鸢立刻就眼睛发红，莫名其妙的难受，心一抽一抽的。叶玺真想掰过她的身子，捂住她的眼睛，告诉她不许为夜宸墨这个负心男伤心，只准看着他。

    可是，他们并不熟，他凭什么干预她？他只能立在一旁默默陪着她。

    果然，没过多久，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清亮悠扬，铮铮入耳的丝竹管弦声飘渺而至，长长的迎亲队伍也如游龙一般从远处过来了。

    夜宸墨一身红衣，修长挺拔的身躯高高坐在他的爱马上，面色冷酷而俊美，倨傲肆意，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习莞鸢虽然离得远，可是一眼她就认出了他，他高贵冷冽的气势无人可当。习莞鸢费力地吸了吸鼻子，似乎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淡淡的沉木香萦绕在鼻间。

    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流到手背上，竟烫得她忍不住缩开，皮肤都好像被灼伤了，火辣辣地疼。

    她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湿痕，冷淡道：“我们走吧！”

    叶玺点点头，带着她腾龙飞起，干燥的寒风吹得她吹弹可破的的肌肤有些发痒也有些刺痛。

    失神之下，她不自觉地将头缩在叶玺温暖宽阔的怀抱里。叶玺身上和味道和夜宸墨一样好闻，只不过截然不同。夜宸墨身上是淡淡的沉木香味，冷冽而冰寒；而叶玺身上是清爽幽雅的梅花香，带着丝丝寂寥的味道。

    叶玺的嘴角微微弯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对于习莞鸢放下心防，愿意依赖他，即便只是疗伤的暂时港湾，他也很满足。能抱着她，低头便可以嗅到她发间的幽香那就够了。

    夜宸墨坐在高头大马上，突然心脏瑟缩一下，前处似乎有什么让他心头一跳的东西，他猛地抬起头，习莞鸢和叶玺的身影早已消失，什么也没有。

    他眼眸黯然，心头阵阵失落。熟悉的感觉让他以为她在前方。他摇摇头：“怎么可能呢？他还好好被看管在王府，怎么可能出得来？”

    监视习莞鸢的三个暗卫从昏迷中缓缓醒了过来，却有种眼皮睁不开的感觉，眼前一片漆黑，脑袋昏沉，脖颈仿佛麻痹了一般，生生地疼。

    他们伏在地上适应许多，脑子才清晰起来，意识到有人袭击了他们。“不好！”三人同时惊呼一声，再顾不得疼痛，直接从地上蹿起来，往习莞鸢的房间跑去。

    他们傻眼了，房门大开，里面乱七八糟，明显被扫荡过，不过其实也真没多少东西。

    他们以为习莞鸢被人劫走的同时也意识到他们的小命恐怕不保了，主子必定大发雷霆。可是他们也不敢耽搁，留下两个人保护现场，另外一个人慌忙运起轻功疾速去禀报夜宸墨。

    乐手吹拉弹唱，长长的迎亲队伍匀速前进，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人声鼎沸，都争着挤着，喧闹不止。

    夜宸墨的马却突然受到了惊吓，嘶鸣一声，躁动不安起来，夜宸墨幽深的眼眸中射出冷光，猛地拉住缰绳，怒气道：“畜生！叫嚣什么！”整个队伍也受到了惊吓，所有声音顿时消失。

    皓雪被夜宸墨这么一斥责，仿佛有灵性般，安顺不少，不再躁狂了。可圆圆的脑袋发出“哼哧哼哧”的浓重的鼻音，马蹄一挞一挞，似乎在闹便扭。

    夜宸墨飞身跃下马，伸出大手轻柔地在皓雪的脑袋上扶摸，皓雪才彻底服帖。

    “什么事慌慌张张，不用做事了？”夜宸墨阴沉着俊脸，厉声责问，心里却一突一突的，涌起淡淡的不安。

    暗卫不敢抬头，惨白着一张脸，惊颤道：“启禀王爷，王……她失踪了！”他原本是想说王妃被劫走了，却突然发现不对劲，慌忙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