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牡丹心碎啼花泪

    在迎亲的队伍快要到来的时候，本来习莞婳是要由着陪嫁和伺候的丫鬟嬷嬷扶着拜别习国公和大夫人的。守候在闺房外头的丫鬟嬷嬷正要推开门请习莞婳出房的。

    可当她们推开门的时候，却被吓了一大跳，屋里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玉器陶瓷破碎，像被土匪进了家里似的，而最主要的是即将要出嫁的新娘子却毫无声息，消失不见。她们在外头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大动静。床上一朵百合花静静地躺在床上，宁和沉郁。

    她们只听到房间里传出低低的啜泣呜咽声，还以为是小姐即将出嫁舍不得家人加上出嫁的彷徨而哭泣，也没有多在意。女子出嫁前哭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众丫鬟嬷嬷慌了神，一边命人去禀了大夫人，一面四处寻找着失踪的小姐。不过这么大的事，她们也不敢声张，因为不知道小姐为何消失。万一遭遇不测，这姻亲结不成不说，这小姐名节不保，翊王大怒，她们一个也逃不了。

    一个时辰前，大家添完妆后，也不好再继续呆在那里，就由大夫人带领着，都告辞回到大厅里喝茶。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而房间的那浑浊闷闷的空气却还是停留在那，让人窒息。习莞婳觉得有些烦闷，绷着脸，挥挥手，将众丫鬟嬷嬷遣了出去。

    众人也不好违抗这未来翊王妃的命令，况且这小姐本来就性子极差，稍有不顺，对下人非打即骂，冷漠得眼睛都不眨一下。众人也是怕极了，顿时作鸟兽散离开了房间。

    习莞婳望着迅速关上的艳艳的朱红漆房门，轻轻地在床边坐下，幽秘一笑……

    大夫人正在大厅招待着尊贵的客人，神色骄傲而得意，今天她可是赚足了风头，有个这样的女儿如何不让她洋洋得意，高昂着头颅，像骄傲的孔雀般。

    可还没得意一会儿，别人的讨好奉承还没听够，她贴身伺候的丫鬟附在她耳边说的话却像一道闷雷在她脑海中炸响:“她的女儿莞婳—尊贵的翊王妃失踪了，遍寻无果。”她不能相信，她觉得就是个恶劣的玩笑。可下人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她本来还笑容满面的脸顿时剧变，铁青阴寒，像那在放冰的地窖中冷藏的大白菜，僵硬，满面冰霜，冒着寒气。她顾不得众人疑惑的目光，扶着丫鬟的手仓皇离去。连手中握着的那方丝绸手帕掉落在地，也没有去捡。

    众人越发好奇了，到底是发生什么让大夫人如此惊慌失措，不顾仪态的事情。大夫人可是最讲究脸面和仪态之人！

    大夫人回到习莞婳的房间时，入眼便是满地的碎渣和翻倒的桌椅，凌乱的被褥。她墨色的瞳孔猛缩，也是惊愕不已。白皙的手捂住心脏，有些承受不住，差点向后倒去，亏得身旁的丫鬟扶住，才稳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照顾小姐的？才这么一会儿，小姐就失踪了？你们该死！”大夫人毫无形象，尖锐狠戾地冲着众人质问道。

    众人颤抖着身子，全都“扑通”跪下，脸色苍白，表情惊惧，嘴唇哆嗦着，大声疾呼着:“夫人饶命啊！饶命啊……”

    大夫人冷眼看着跪倒的黑压压的下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是母老虎吗？真是废物！一个个吓成这样。”什么也问不出来，只知道求饶，她几乎要气得吐血。

    她烦躁不已，一脚踢开跪在身旁的陈嬷嬷，不顾她年老体衰，更不顾她伺候自己多年的情分，帮她巩固地位，出谋划策，尽忠尽责。

    陈嬷嬷脸上却没有丝毫不郁之色，也没有任何委屈之色。伺候大夫人这么多年，她知道自己在大夫人心中只是身边的奴才，身边的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要保命的最好办法就是“不怒不喜，恭敬如常”。

    大夫人对众人的求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显然司空见惯，那丹凤眼中闪过一抹狠辣，口中残戾无情道:“今日后，再找你们算账，你们做好挨板子和滚出府的准备吧！”她不顾众人绝望惊恐的神色，冷然走了出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即便她是大夫人，当家主母，也做不了主，她必须去找习国公商议。她此时也让人去请了老夫人，

    她想着这婆婆虽然刁钻刻薄，惯喜欢倚老卖老，装腔作势，拿出长辈的派头压她，但也总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说不定会有好办法。

    此时，习国公正在书房和众官僚好友喝着上好的茶水，互相客套恭维着。乍然大夫人来到书房请他，他面露不悦，自己还没有显摆够呢！他

    和众人打了声招呼，沉沉走到门口，不悦道:“什么事？没看到我忙着吗？”他正想就这么打发掉大夫人，继续与众人喝茶畅聊。

    转过身的瞬间，他的衣袖就被大夫人的手紧紧拉住，一脸哀丧着，像个怨妇。习国公瞧着众人或疑惑，或窃笑或了然的神色，神色一震，顿时气来，狠狠丢开大夫人的手。他压抑着怒气，压低声音斥责道:“严菱罗，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你疯了吗？”

    习国公生气是有理由的，这么可怜巴巴的暧昧手段，床笫之间，大夫人时常这么做。尤其在习国公宠爱其他侍妾时。大夫人因为嫉妒，借故惩罚得宠侍妾时，面对习国公难以平息的怒火时，大夫人必出此招。这是她娘教给她的，屡试不爽。

    男人就是这般大男子主义，只要你装出楚楚可怜的小绵羊模样，他所有的怒气就会消失至九霄云外，但那只限于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如果在隆重有很多人的场合，还这么做。别人尤其是男人就会觉得你束缚在小女人手里，软弱无用。你必须给足他的脸面。

    都说男子最爱“骨子里风sao柔媚，外表高贵端庄”的女人不是没有道理的，女人就要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才能牢牢抓住男人的心。于是在这种众目睽睽的庄重场合，大夫人就该高贵大方，端庄娴淑。

    大夫人听习国公低声训斥她，不由得万分委屈，也有些生气了，一把将习国公拽出门口，恼羞成怒道:“莞婳消失了，你看着怎么办吧！”

    她心中本就一万个忐忑与无助，丈夫还有心在这里担心脸面。她脸上的焦急苍白他为什么就看不到，不由得有些心寒。

    这个丈夫一点也不在乎她。他替他生儿育女，打理家庭，还要忍痛看他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完了还要替他管教他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他却一点不体谅她。

    大夫人十分伤心，顿觉凄凉，如丝缕般的幽恨在心底暗生。寒泪浸湿了保养得宜的脸，那满腔爱意碎裂成冰渣。今天开始，她不想再在乎这个虚伪冷漠的男人了，看向习国公的神色顿时冷清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