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城，战事将起
正午的阳光下，柳冶拖着疲惫的影子终于是赶到牧云城下。 牧云城，临据江南之北。既是米酒之乡，也是鱼米之乡，更是才子之乡。 有道是，天下才子，半出江南。江南之地，地丰物广，人杰秀林。既为全天下最大的粮仓，也为文人儒士，天下才出俊杰聚集之所。武林人物喜欢四方找人比斗，文人也是不甘寂寞，寻才比诗文，而那些喜欢闲散高才，不愿为官，反而爱四方云游，游山玩水，见情吟诗，视物作画。 江南也视为天下读书人心仪之地。 城门，已设有关卡木桩，执勤的官兵正对来往进出的马车和商贩检查。 柳冶从包袱里拿出了功名的文凭，递给了守城的士兵。其实就是一张记录了身份信息的文凭，但是上面印有府衙的官章，这是当初他考取秀才时府衙给的凭证。凭借这份凭证是可以享受免税，入城免检，见官不跪等特权的。 这是朝廷为了鼓励读书人特定颁布的一项条令，对读书人来说算是一份特殊的荣耀。 果然，守城的士兵接过束纸确认后就放他进城了。 望着后面排队等待进城的人，柳冶颇为好奇，因为几乎都是进城的人，没有出城的人。 牧云城在江南三道，虽算不上名列前茅的富饶大城，但总归也是沾染了康武盛世的仙气。 走进城门，稀疏的驮畜和商人蹒跚行进，房屋渐密，店铺林立，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rou铺等等。 牧云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大多数都住着世家大族，书院，学堂，府衙，而外城大多数以店铺，客栈等寻常百姓，可所谓是阶级分明。 柳冶在外城找了一间客栈，当即点了几个小菜。只因他的这副身体是实在吃不消了，再继续走下去，估计他就要饿昏了。 其实，柳冶从出发到进城也不过是二三十里的路程，但他却整整走了一个早上，几度的虚脱。 他现在很好奇，就他的这副身体，“柳冶”是如何去省城参加乡试的？能一路活到省城参加考试后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他本身或许就是个奇迹吧。 这个客栈不算大，是一个小二楼古典装饰。二楼住宿，一楼吃饭。但可能是它的位置比较偏僻，客栈里除了柳冶也没有什么别的人来这。 客栈在外城的东郊，周边除了几个小铺子外附近有一个非常大的湖，但也是废弃很久，湖里水草横生，枯枝乱木在湖面飘荡着。 难怪见不着什么客人。 客栈老板是一个年过五旬中年人，两边的头发已经斑白了，但两撇八字胡，却虎虎有神。在柜台打着算盘，翻着账本。 柳冶点了个韭菜，和炒猪肝，要了两碗白米饭，在一旁大口的吃起来。 “诶？老板，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进城的人怎么这么多啊？”趁着吃饭的时间，柳冶向客栈老板提出了疑惑。 “唉！你还不知道吗？”客栈老板叹了口气，随即放下账本和算盘，解释道。 “半个月前，北夷汗帝在上京驾崩了，由于还未来得及立太子，上京城现在是一片大乱，北夷南院大王乌巴尔起兵造反，其他部落汗王和首领现在也已是蠢蠢欲动”。 “北夷大乱，对咱们大武来说不是好事吗，你怎么反而发愁呢？”柳冶不解的问道。 “唉！”老板又再声叹了气，看向柳冶，见他应该是一个书生，便继续道：“你也是个读书人，难道不知道“安平之耻”吗？听说，前几天朝廷已经派平西大将军王翦出兵北上，意欲收付安州，可这一战又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呢？” 被客栈老板这么一提，柳冶当即恍然大悟。 这些天，柳冶已经对当今天下的发展和历史有所了解，这“安平之耻”，可以说是从大武开国至今最大的耻辱了。 大武国从康武盛世之后，发展迅速，国强民安，在万邦来潮之际，自然也让其他番国觊觎。明面上，他们对大武俯首称臣，暗地里恨不得大武国这个庞然大物马上倒下，在瓜分而下。 就在三十年前，他们找到了机会。当时，大武国也如北夷这般，先皇驾崩，新当今天子登基，又恰逢宁王叛乱。 新皇为树立威望，稳固根基，毅然决定御驾亲征。 起初，一切顺利。宁王大败退至西南之地。当今天子决定举兵合围，准备全歼叛军的时候，宁王的兵马突然暴增了数倍之多。局势瞬间发生了转变，双方大战半年之久，皆功不下对方。 而北方边境，北夷洗西狄和趁机侵犯疆土。一时之间，外有强敌，内有伺患。宁王在西南做困兽犹斗，当今天子不得已只能放弃围剿宁王，与边疆大军合兵御敌。 这场大战持续两年之久，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西狄、北夷和大武皆元气大伤，最终只能宣判停战，养精蓄锐。 但明显西狄和北夷皆是有有备之来，谈判上一反常态。加之当时朝廷主张求和的官员力争，最后大武只能割让安州和平州给予西狄和北夷。 但从大武开国至今从来没有割让过土地，这也成了大武国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 这场谈判也被大武学子称为“安平之耻。” 如今，这场谈判虽然已经过去整整三十年了，当年主张求和的官员也都一一下狱问罪，但它依旧被天下读书人视为耻辱。 而这“安平之耻”也成为了当今皇帝陛下的心病，毕竟这份“耻辱”是他在位时立下的。 当初的宁王在西南之地彻底的蛰伏起来，有西狄和北夷在暗中的支持，后来朝廷数次派兵去围剿都以失败告终。 这笔账，大武都把它们算在了西狄和北夷的身上。 如今，恰逢北夷国变，这正是出兵一雪前耻的好时机，不仅是皇帝在盼望，朝廷的文武百官也在盼望，整个大武的文人学子都在期待，这一战可谓是民心所向，期盼已久。 但，战争一旦发起，想要结束就十分困难。尤其是作为两地的百姓，生活将会非常煎熬，征地、征税、征粮、征兵将会压迫他们难以生存。 牧云城地处在江南之北，虽不会被战事波及。但若是此战长久不下，百姓的生活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柳冶思绪片刻，看出了客栈老板的忧虑，道：“店主可是担心此战会影响本店的生意？” 客栈老板听到柳冶的话，不由的苦笑道：“不怕您笑话，您也看见了，我这店生意也不怎么好，搁平时吧，每天还会有一些商贩和客人来。但自从几天前，朝廷决定派兵北上，这来往的商贩和生意也就少了，北边的几个大城和乡镇不少百姓都在往南迁，这几天有很多流民也陆续进城。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啊！” “那您今后打算怎么办呢？”柳冶颇为同情的看向客栈老板。战事将起，百姓遭殃。 客栈老板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继续道：“这一战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了，我打算把这家客栈卖了，然后回苏州老家过几年安稳的生活”。 “我看这家客栈也应该开了几十年了吧，就这么卖了，那多可惜啊！”柳冶打量了一圈这家客栈惋惜道。 “唉！这家客栈从我父亲开始经营的，到我手里也有三四十年了，可我并不是一个人啊，我不仅要经营这家店，还要养活一家老小，如果不是这几年咬着牙坚持着，这家店早就败在我手里了。” 客栈老板颇显无奈的说道。随即转身继续盘算账目去了。 柳冶在这家客栈暂时住了下去。但他知道这并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必须要找门路先赚钱。不然，他不知道哪天就会露宿街头。他包袱里虽然还有二两碎银子和一些铜钱，可也经不起长久在客栈里住下去。 推开客栈的窗户，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不觉的才发现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柳冶决定明天先到外城转一遍，初来乍到，没有人脉，没有背景，还没有资金，要想在牧云城立足，就要搞清楚这个城市的发展和所需。 柳冶知道，他所学的东西，终于即将派上用场。战事将起，天下或许也将大乱，那么对他而言，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 自古乱世出英雄，英雄平乱世，风云际会之时，天下大变。 那么，就看是谁来搅动这场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