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纵横驰骋 心比天宽

    徐藏风颇觉得无语，李冰雪张口就来，什么事情都往他身上甩，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着实令人气恼。

    可他仔细一想便冷静下来。李冰雪再如何胡搅蛮缠，也是无用，沈怀早已知她蛮横，必然不会信她。因此徐藏风也不辩解，只轻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沈怀见状，也不就此事多问，口风一转，说道：“徐兄，今日秋高气爽，天色澄明，我观西郊山色壮丽，便择日不如撞日，出城同游如何？”

    徐藏风连日来闭门不出，也觉烦闷，恰巧沈怀问起，忙连声答应。

    李冰雪竟也十分高兴，拉着徐藏风的手说道：“我也去我也去，哥哥走到哪，我便跟到哪。”

    徐藏风不耐烦的挣脱手来，只不答话，存心晾她在一旁，好叫她自觉。

    哪知李冰雪非但不自觉，反而说道：“你们不想带我，我偏跟着，反正腿在我身上，我想走哪里便走哪里。”

    沈怀见状，开口说道：“既如此，李姑娘便一起也无妨，只是我与徐兄乘马而行，若是李姑娘跟不上时，还请见谅。”

    徐藏风闻言忙开口说道：“如此不好吧。”

    沈怀以为徐藏风担心李冰雪，便让他放心，说是在外会差人保护好她。

    三人于是一同来到马厩。马厩颇大，且所养皆是良马，个个皮发爽亮，双目炯炯。

    到得此时沈怀才惊觉，此前徐藏风所言不好，许是说他自己并不会骑马。徐藏风自小生在山中，山路崎岖，骑马甚为不便，何况徐藏风此前从未出过山，更不可能骑过马匹。

    想到此处，沈怀忙拉过徐藏风问道：“徐兄，是否从未骑过马？”

    徐藏风答道：“实不相瞒，确是。”

    “那我们便走路也无妨。”沈怀知不便勉强。

    “那倒也不必，我虽然从没骑过马，在山上时却也见人骑过，想来不是难事。”说着徐藏风便走向马厩中那一排排马匹。

    站在远处时不觉若何，待走得近了，徐藏风才觉马实乃一庞然大物，心中不免天然心怯。

    此时在他面前的乃是一匹黑马，此马全身如墨染，只额前有一抹亮白，颇显神异。那黑马见徐藏风站在面前，便打了个响鼻，又低头用黑褐色的大眼看了看他。

    徐藏风颇觉异样，被如此庞然大物盯着看，难免心中发瘆。只是李冰雪此时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他不想露怯，便大着胆子将黑马牵了出来，好在马儿十分驯顺，并未抵抗。

    李冰雪见状，开口说道：“哥哥，我不会骑马，待会我坐在你身后可好？”

    徐藏风哪里肯依，说道：“你不会骑马便留在府内，我可不载你，免得你摔下马背时又来怪我。”

    李冰雪嘟了嘟嘴，却不言语，径自走向马厩里处，也牵了一匹马出来。李冰雪身着净白衣裙，所牵之马则全身雪白，一人一马倒是相配。

    此时沈怀也选了一匹青黑色的马，他见二人各自牵着黑白马匹，心中不免苦笑。

    他本以为只李冰雪不会骑马，因此想借骑马一事拦住她，却不想徐藏风也未曾骑过。这二人事事出人意料，李冰雪做事更为独特，他也颇有些无奈。

    沈怀引二人牵马出城，并不在城中奔驰，免得生出什么意外来。三人到得西门外，方才准备上马。

    徐藏风虽未骑过马匹，但此时看沈怀踩住马镫飘然上马，稳稳坐立，便依样画葫芦，先轻轻抚了抚马脖子，再双手搭住马背，一脚踩蹬，一脚翻跨，也是顺利上了马背。

    李冰雪竟也不怯，似与那白马天然亲近，轻松上了马背。

    此时已过清晨，秋日阳光将三人影子投到前方。四野秋意已浓，地上不见青绿。

    三人让马儿缓缓踱步而行，渐渐行到视野开阔处。只见前方一片平坦，远山枫红似火，又有秋风时起，林木萧萧而动，三人顿觉秋气高肃。

    李冰雪行在前头，此时回过头来看着徐藏风说：“藏风哥哥，敢不敢来比一比，看看是谁跑得快些，咱们就以那里为终点，谁先到达谁就胜了。”说着遥指前方一座山峰。

    徐藏风回道：“比就比，我还怕输给你不成，不知沈兄意下如何？”

    “也好，趁此机会驰骋一番，也是快意。”沈怀答道。

    未等二人讲完，只见李冰雪一夹马腹，那马受意，一下便奔了出去，行在二人前头。

    李冰雪坐在马背上，紧握缰绳，似有不稳，兀自回过头来，催促二人加鞭，不然便再也追她不上。

    徐藏风见白衣白马扬起尘烟，就要远去，也是一夹马腹，挥鞭策马。那马脚力非凡，驮着徐藏风追着白马而去。沈怀也随后跟上。

    白衣白马迅捷异常，似在云端飞走，风姿绝尘。

    徐藏风坐下黑马越跑越快，他起先还不适应，但看见前方李冰雪衣袂猎猎而动，发丝飞舞，一时心神摇动。

    此前他闭门不出，郁郁不可终日，今日秋高气爽，策马驰骋，胸中块垒尽消，也不想落后于李冰雪，于是加鞭催马赶去。沈怀紧随其后，虽不欲超前，也不愿落后太远。

    平原上三人三马纵横驰骋，溅起尘烟，给秋日明媚里平添几分生机。

    徐藏风策马直追，渐渐与李冰雪平齐，沈怀也跟了上来。

    三人并肩而驰，前方不远处便是终点。李冰雪开口说道：“这场比试已是我赢了，只因我和我马儿不想让你们输得难堪，才让你们追了上来。”

    “那算你胜了便是。”徐藏风轻叹口气，此时竟不与之计较胜负，只因他今日驰骋天地，心情愉快，得失已抛至脑后。

    三人到得山前，下了马来，寻到溪水处栓了马匹，稍事休息。

    三人坐的片刻，沈怀提议登山临远，一睹秋日风采。于是三人便起身寻路向山上行去。山路迢迢，地上黄叶层积，颇显秋日萧瑟。

    此山并不高耸，山路蜿蜒而上，沿路枯叶纷纷，在三人脚下碾作泥尘。不到一个时辰，三人已来到山顶开阔处。

    此地秋风更甚，落木萧萧而下，纵眼望去，四周山势起伏，或一片常青，或枯黄满山，或青黄相间，皆汇入一片秋色凛凛，又有河水漾漾，水势不胜春夏，唯有秋意随波逐行。唯山河知秋，方有秋日。

    三人登高临远，只觉天高地阔，虽山林障目，亦可知河山之宽，遥遥无边。

    徐藏风胸中快意更胜，只觉此前他惶惶终日，如在梦里，如今想来，尘事纷杂，挫败失意，不过林间一片秋叶而已。此时他心中清明，望着山林平原，忽听见一旁传来隐隐啜泣，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李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