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们
距离选手休息室不到十米远的主播室，愤怒的西瓜郎们堵在门口叫嚣咆哮个不停。 “你们要造反啦！” 虞姬胸腔气得连绵起伏，横手对着人群一指，怒气冲天道：“我现在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赶紧滚！要不然待会警察来把你们一个个都拷上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全去给老娘到拘留所蹲着！” “我们不怕！是你不知廉耻的老女人先恶意毁约的！明明说好是女神解说的，结果临时要更换成奶茶妹！” 宅男天团领头的那个举起锦旗斯文眼镜男咆哮道：“除非你能给出理由，要不然我们誓死要为女神讨回公道！” 成群结队的宅男们立刻振臂附和道：“对！我们要为女神讨回公道！” 虞姬被迎面扑来的声浪震得节节败退了好几步。 她抬手扶住太阳xue，不怒反笑道：“那个女人到底付了多少钱让你们来做临时演员……我付双倍！” 眼镜斯文男嘶吼着：“不要拿钱侮辱我们和女神之间神圣的情谊！” “还情谊？我呸，你们还以为自己是保护雅典娜的圣斗士啦？” 虞姬讥诮地高高扬着眉，不屑至极的开口道：“你们不就是喜欢她胸大吗？那么拜托你们滚回家去看日本动作片啊，看什么比赛！” 斯文眼镜男怒不可遏的咆哮道：“你自己龌龊不要把全部人想得和你一样龌龊！” “醒醒吧，你们根本就是被那个女人当枪使，如果她真心对待你们，根本不可能不顾你们的安危，唆使你们聚众闹事的！” “女神没有唆使我们，我们都是自愿的！” “我看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明白呢？那些偶像都是一边赚着你们这些脑残粉，转过身就骂你们是傻逼！” “我们和女神不同！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虞姬简直要把白眼翻到天灵盖去了，嘴角噙着饱含同情讥笑：“请问她知道你这个家人叫什么名字吗？” “Fzmilike。” 人群骤然停止了喧哗嘈杂，宅男们纷纷倒退到两侧让出了一条道来。 虞姬半眯着眼昂起头望去，冲着缓步从人群中走上前来的杨大咪高高地一扬眉，不屑一顾地笑道：“别告诉我，你就只记得一个名字而已！” “他是我的第一个观众，也是我直播房间的管理员。他专注辅助盖伦三千把，坑过的ADC可以环绕我们江城转三圈……前段时间终于从青铜晋升到白银，大家因此还为他开过庆功宴。” 杨大咪转过头微笑看了斯文眼睛男一眼，“别看他戴着眼镜模样斯斯文文的，但是曾经因为偷隔壁学院男生的内裤被刑拘过三天，当时还是我保释他出来的。他年纪不大，但是很有商业头脑，每天晚上他都和学生会的人在夜市摆摊卖袜子和情趣内衣。” 虞姬胸腔气得连绵起伏不停，横手向杨大咪身边的人一指，“那他呢？” “他叫0030，别看这小子满脸络腮胡一副快要秃顶的大叔样，他其实是00后……当然，我们大家都不信他的鬼话。他是我们团里的吉祥物，也是辟邪的门神。他最轰动的一件事是曾经在网吧被四个男同学下齐手，因为画面太过香艳，因此还上过社会版的头条。” 杨大咪再度转过头望向络腮胡的男人，一脸认真的说：“0030，答应我，不要再偷爸妈的钱来直播房间里给我打赏了……请你直接转账给我，因为平台的手续费真的很贵！” 虞姬怒不可遏地抬手朝浩浩荡荡的人群一指，尖叫着质问：“那他们呢？” 杨大咪目光从身后的一张张脸扫过，平静地念出一个个名字：“iii；寞小染；瞄了个咪；杨志星；风烟惧净；怎么潇洒怎么活；Aulian、单人行；力L打独一心比、超；寵嫒一生筷勒、魑魅魑魅/dao、小明在线接单……” “经典奶茶；girraffe；Beherefouryou；指环；放肆小男人；呵；单身派；难讨一人喜；留给初恋的回忆；错过的再也不会会理；小胖子努力赚钱吧别混蛋；碎忆……” “哒哒哒！；@；SuperMr周；萌轩；我是小偷偷你心；JD；永不%言弃；钢琴上的黑白猫；时光浅逝；Mca龙；赵；银梦想念；最深的爱是成全；漂洋过海来看你……” “Let’slol；心碎了无痕；舒寻玉；荒芜；你的大大大男人；凡；唐先生；Jeperdre；快乐的小厨师；漫天雪、转身遇盗爱；残酷的现实……” 有人弱弱地叫喊了一声：“女神你忘记我了！” 杨大咪抬手扶额头疼地小声回答道：“可是你们在我直播的房间里用户名全都是星号加数字啊！jiejie我要一个个念完的话真得要花很多时间啊！” 虞姬呲牙咧嘴地笑了笑，从齿缝中挤出一句：“你少唬我了，这些名字都是你乱编的！我不信你真的记得！” 杨大咪稍侧过身去，平静的回答道：“我怎么会不记得？” “我不会忘记我最开始直播的时候只有七个观众……” “我不会忘记，每天精疲力竭地回到家后，是他们给我了打开电脑进行直播的动力……” “我不会忘记，在我对自己心生怀疑想对着电脑尖叫‘你不可能做到的’时候，是他们给了我力量，让我咬紧牙关一次又一次的挺过来……” “有的时候真的很累，真的很沮丧……” “但是啊但是—— “我不会忘记，被人期待真的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 “所以我真的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每一个人。” “谢谢你们愿意一次又一次为我无聊老套的冷笑话毫不吝啬的献上最热烈的掌声。” “谢谢你们，因为你们的存在让我这么一个平凡而卑微的灵魂坐在电脑前也有了飞翔的错觉。” “想说的话一直没有机会说，现在总算有机会开口了……” 杨大咪再一次侧过身躯，微笑着面向她的观众们深深地弯腰鞠躬。 “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们！” 刚从人群冲出来的杨小咪放慢了步子，小声呢喃了一句：“jiejie……” “所以请你们散去吧！” “一直都是你们在台上看我表演，这一次希望能够和你们坐在观众席一起看比赛。” “请原谅我没办法陪你们太久，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走进选手休息室前，杨大咪在门口顿住步子，望向那些恋恋不舍的面庞看了最后一眼。 她轻轻撩了撩瀑布般乌黑的长发，把目光轻轻一敛。 搞什么！居然没哭 偌大而空旷的选手休息室笼罩一片凄凄惨惨戚戚的乌云。 高跟鞋咯噔作响的脚步声踩碎了满室的静谧。 辛小付和庄士禹同时回过头去，看见西瓜娘已经穿过人群迎面走了过来。 到最后，杨大咪在藏霄跟前停住了脚步。 尾随其后的杨小咪气喘吁吁地跟上前来，把白色的裹布从提包中拎出来，递到了jiejie的手中。 杨小咪默不作声地把裹布摊成长长的一条，平静而小声的问：“大哥，你还记得这个吗？” 藏霄怔怔然地昂起头看了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围在门口的人群一时间神色困惑的面面相觑。 这条白色的布料是什么玩意？ 灭绝神色一惊：“该不会是……” 杨大咪平静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群众，安然自若地扬起手来，用白色的布条一圈又一圈将傲然挺立的西瓜牢牢地捆绑住。 悠悠子小声地惊叫道：“我的老天爷，西光娘变葡萄妹了！” 樱早轻微蹙着眉，忧心忡忡地说：“很疼的吧。” 围观的人群震惊地张大了嘴。 果然……是传说中的束胸啊！ 杨大咪平静地微笑着环顾了一圈，“从小我的胸就要比一般的女生大，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有了惊人的D罩杯” “这件事在当时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的好处，相反的是无尽的苦恼。” “不管是班里的男生女生都会来嘲笑我。体育课是我最尴尬难堪的时候。” “不管是同学们耻笑的目光，还是大人们暧昧的眼神……这些都让我感到生不如死。” “当然，我并没有责怪过任何人。如果你和别人不一样，总归是自己的错。” “那个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一觉醒来，发现胸前变平，变成一个正常人，变成和其他普通的女生一样。” “小时候的我很自卑，不敢结交任何朋友。唯一能让我开心的就是呆在家里看电视上的相声演员讲笑话，这是我整个童年的唯一慰藉。” “他们真的很好笑，每一个笑话都能让我笑到掉眼泪。那些相声演员有些过世了，有些已经退出了演艺圈。但是他们永远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感激，永远不知道他们的表演给我带来过多大的安慰……幸好有他们在，我才能暂时从苦闷的生活中抽出身来，将那些不开心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觉得能为大家带来笑声的人真的非常了不起。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长大后也能成为那样的人……我希望自己能让那些和我一样对生活感到苦闷人儿笑出声来。” “我相信只要还记得笑，那么再大的苦难与折磨也都会变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杨大咪抬手轻轻撩了撩发丝，平静地继续往下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一切都改变了，就像丑小鸭变成了天鹅一样。” “男生们不再对我敌视，相反竞相恐后的对我殷勤讨好。女生们还是一样，但是我看得出来，她们佯装不屑的目光中饱含着深深的妒忌。” “后来上大学之后，我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宅男女神。” “在我绽露头角的那一段时间，网站一整个星期的头版都是在报道我的新闻——甚至大家为了创造出了新的汉语词汇，叫‘童颜*****’。” “再后来开始有人成群结队在我面前欢呼，问我要签名和合影拍照。” “我亲眼目睹上万人在网上为我掐到面红耳赤。” “老实说，那个时候我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受宠若惊来形容，完全就像做梦一样。” “你问我爱眼前的一切么？” “爱，当然爱。” “爱到我希望能够永远都是如此，爱到我开始恐惧失去眼下的这一切。” “我太害怕失去了，太害怕这些只是昙花一现，为了维持大家的喜爱，我不得不被迫做出种种难看的举动——比方违背我自己的意想，答应杂志拍一些性感的照片！”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没日没夜的拷问自己，究竟配不配得上拥有得一切。” “我明明就在这么懦弱无能的一个人，凭什么能得到大家如此追捧和喜爱，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我的胸大吗？” “大学毕业后我做出了一个在旁人看来简直就是疯狂至极的决定。” “我决定弃用‘杨大咪’这个名字，决定将以往好的坏的全都推倒，重头再来。”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究竟是哪来的这种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勇气。” “总而言之，我戴上了这条束胸，我真的不希望大家的目光只是聚焦在我的胸上，我阵的希望能有人来好好听我讲笑话。” “于是我来到了江城，租下一间小房子开始了我的主播生涯。” “你们后来应该也在新闻上看到了，我早期直播时穿着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有些连现在的我想起来都会吓一跳——比方说把自己整个人套在一件非常滑稽可笑就像游泳圈一样的西瓜装里。” “这就是西瓜娘这个称号的由来——我真的扮成西瓜给大家讲笑话！” “人气当然很惨淡。” “最开始的头一年，固定收看我直播的只有七个观众。” “但这已经给我莫大的鼓励了。” “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愿意听我讲笑话的，这让我相信自己做的事情还是有意义的。” “后来我拼命争取到了第一次登台的机会，表演一只绿皮的恐龙。” “当时我把整个人都套在恐龙状里，完全看不到台下观众的反应，如果能够看到的话，也许我真的没有勇气演完整段。”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摘下恐龙的头套向观众鞠躬退场的时候，迎面扑来的是满场的嘘声，他们叫骂着说自己是来看梦之队打比赛的，不是来看一只滑稽的恐龙在舞台上演绎无聊的歌舞秀以及讲一些狗屁不通的荤段子。” “退场后，我躲在后台一边吃盒饭，眼泪就一边掉下来。” “我不断告诉自己，算了吧！” “你就放弃吧，也许你真的没有做喜剧的天赋。” 一阵默然。 杨大咪垂眸望去，温柔缱绻的目光落在了藏霄的身上。 她再开口时语气稍微带着哽咽：“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是在我人生中最最心灰意冷那一天出现的……” “我当时，真的以为你是路过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