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寒星缀寥廓，虫鸣伴夜阑。 空场上点起了三堆篝火，南北通货行里的人聚在一起，吃食谈笑，畅意自得。 司南细心的翻烤着rou串，一边撒着各种西域香料。暮雪在一旁看得羡慕极了，她从未去过西域，虽然也吃过炙rou，自己可不会做。不过她不着急，有小姐的，就会有她的。千山走来，直接将一只裹好泥的羊羔腿扔进火堆里，溅起火星四绽。司南高抬手臂，挡在梧桐脸前，换了一只手，继续淡定地烤着rou。其余人被火星逼得往后仰着身体。 “千山，你是女的！”关二忍不住开口咆哮道：“学学司南！” 千山拍了拍手上的泥屑，横了关二一眼：“难道你是女人，话恁多？” 暮雪睁圆眼看着关二满脸的络腮大胡须，很想忍住不笑。因憋得太辛苦，在火光的映照下，她自己的一张脸显得异常的扭曲狰狞。 关二视线扫过暮雪，一愣，很是伤心地叹道：“咱们家就没有个女人吗？”关二此言一出，关文辉和关正一干人呵呵笑起来。 梧桐看向另外两个火堆，见年轻一代都围着火堆，嬉笑怒骂地玩耍着。感受到如此温馨的氛围，她也十分放松，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她没有亲人，这些兄弟就是她的家人。 司南拿出匕首，将烤熟的rou切成小块，放进碗里，吹了又吹，才递给梧桐。 梧桐十分自然地接过rou碗，笑容满面。感觉到一旁有两道灼热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她扭头一看，只见暮雪微张着小嘴，眼神讨好地盯着她。梧桐不禁莞尔，将碗送到暮雪眼前。 暮雪张大嘴，感叹一声，正要伸手去拿，就听司南冰冷的声音响起：“十九，暮雪饿了！”她连忙瞅过去，见司南专心注视着手里的烤rou，头也不抬。 关十九正烤着羊腿，听闻连忙把rou递到暮雪面前。暮雪看着自己面前一整条的羊腿，再看看小姐碗里一块块切割好的rou片，很想拒绝关十九的好意。 十九见暮雪踌躇着，面带奇怪地说道：“拿着啊！小姐那碗不够你吃。” 关二听言，侧头喷出一口酒水，笑的前仰后倒，甚没形象。 暮雪一把抢过关十九手中的羊腿，泄愤似的狠狠咬了好几口。嘴里包满了羊rou，竟意外地发现，这样吃rou更有滋味，也不再说什么，只抱着羊腿猛啃起来。 另两群的青年看见暮雪的吃相，皆大赞：难怪力气那么大，豪爽！ 梧桐吃着rou，歪头看了看司南，小声说道：“极好吃呢。” 司南微微地点了点头，当做回答。 关二皱眉看向千山，吼道：“千山，我们的rou呢？” 千山懒得理他，只看着焦木迸出的火星，感受着炙热的生命力。 关二又催促地问了一遍。千山不耐烦地看他一眼，用嘴努努，示意关二自己动手。 关二不可置信地瞪着千山。 关正看不过去了，拿了一根铁钩把泥团刨出来，嘴里说着：“你别老是逗千山，当心她又把你的绔给开个口子。” 暮雪一听，瞬间被话语吸引，使劲咽下嘴里的rou，问道：“快说来听听！” 关二一脸惊慌，用眼神示意几人闭嘴，复又露出几颗门牙，用自认为温和的表情对暮雪说道：“都是我们年幼的事情了。唉，那时候司南才美呢！谷老爹带他来的时候，还穿着裙子，梳着小辫，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把十二、十三那群小子迷得丢了魂。若不是司南跟着他们如厕，他们还把他当美人儿呢。哎，大正，你说是不？” 见关二不怀好意地扯过话题，关正埋头敲着泥团，含糊地回道：“不甚记得了……” 关二瞪起眼，急了：“哎，你还记得乌孙国的乌尔达？自从见了司南就一直念念不忘，还约司南私奔……” “啊！私奔？”暮雪急急地问：“后来呢？” 关二瞄了梧桐一眼：“被小姐收拾了一顿，打跑了。” 暮雪晶亮的双眼转向梧桐，一脸崇拜地叹道：“小姐最厉害了。” 梧桐抬眼，瞥了关二一眼。关二马上整顿颜色，起身走到关正身旁，帮着割起羊腿rou。 那边的年轻一辈已经喝了不少酒，开始表演着自己的拿手技艺来。关十二喊了一段边北的民调；关十三表演了手捏烫石的特技；关廿一表演了犬哮、鸟叫、蜂鸣的拟声…… 廿一伙着叁一几个跑到梧桐这边，闹着让关二现一段。关二挠挠头，皱着眉头，对廿一说道：“我就会杀人，现个甚？一边去！” 几个小伙子垂头败兴地往回走去。 千山撇了下唇，开口哼起了一个曲子。软糯的声音配上千山冷冷的表情，说不出的奇特。 廿一几个跑回来，蹲在千山不远处，听着她的哼唱。这支曲子虽然没有唱词，听在耳里，却像慈母推着摇篮的吟唱一般。 廿一几个拍着手，催着：“再来！” 关二不乐意了，咋咋呼呼地把几个毛头赶走，挤到千山身边坐下，惹得关文辉和关正不住地摇头嗤笑他。 梧桐瞧在眼里，满眼笑意，眸子里闪烁着光芒。 “小姐，我们卯时动身”，关正问道，“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梧桐想了下，看向众人：“一切计划不变。赵乾其人，你们可知？” 司南言：“名声不显。” 关文辉亦言：“五品从下军职，人员繁多。赵乾，老奴却不曾听过。” “游击将军属中下层军官”，梧桐言：“这趟西使本不讨好。这位恐也是不合群的。杨懿表面上也不会做得太过，点了这位将军护送，应是这人有可取之处。关二，你可以多探探。” “明白”，关二拿着一大块rou送到千山面前，一边说道：“若他有诡呢？” 千山横了关二一眼，并不接过rou块，自己拿起另一块rou，用匕首慢慢切割起来。 梧桐带着点顽皮的笑说道：“只保吴必伦即可。若遇任何危险，莫要拖泥带水！” 关二把rou放下，双手抱拳道：“属下明白。” 次日，送走关二、关正一行人后，梧桐带着暮雪，身后跟着司南，朝着西市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