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空下的他
寂静而昏暗的街道上，只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依旧灯火通明。 零星有着几个步履匆匆的旅人，目不斜视地从便利店前走过，身后追着规律而有力的脚步声，在夜空下回荡着。 他们自然是没有留意到落地窗前或是额头冒汗吃着拉面，或是趴在桌上打着呼噜的人。 也当然没有能够看到那个穿梭在货架之间的女孩身影。 用肩膀将手机夹在自己的耳边，丁恩妃仔细观察着包装热量一栏上的数字：“我知道了。” 撇了撇嘴，她将手上的零食放回了原来属于它的位置，目光重新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逡巡起来。 薯片？软糖？还是饼干呢？真是苦恼。 “还有想吃的嘛？……没了吗。行，那我挂电话了。” 听到话筒里传来了忙音，女孩小心翼翼地将手机取了下来，放回了口袋。 就你了。 将手伸到货架上，她把红色圆筒包装的品客拿了下来。 刚刚丁恩妃的录音已经顺利结束了。 录音是将整首歌都录制了一遍，包括所有的和音部分，用于后续的歌词划分，所以说她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负责哪些歌词的。 有一部分除外。 苏安后面跟她解释过了，那一段单独再录制的intro已经敲定由她担当了。 丁恩妃有些庆幸。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幸好录制的时候比较成功地把那一部分消化了下来。 当然那个作曲家独特的指导风格也对她起了很大的帮助。 intro录完之后，苏安代替卢周焕接管了录音，继续调动着她的情绪。 然后就像是俞宙说得那样，整个录制的过程都很轻松。 不过这也有一些副作用。 会饿。 走到了货架的另一边，她又拿了一袋严智喜欢的软糖。 应该够我们六个人吃好久了。丁恩妃这样想道。 katalk！ “嗯？回复了？” 她小跑到便利店的角落，找到了一个个垒起来的购物篮，然后将怀里抱着的零食一股脑的都扔了进去。 『为什么这么突然又说那两首歌了？』 抱着手机，丁恩妃缓缓坐到落地窗前的座位上。 『怎么是突然呢。』 『我说过要一直提醒你的。』 她还得感谢一下那位苏安作曲家。 要不是他提醒了自己，这段时间可能还真给忙忘了。 『嗯~~~我知道了。』 『除非你自己不想听，不然我肯定会写给你的，放心吧。』 什么莫名其妙的说法。丁恩妃看着屏幕弹出来的信息，有些无语。 『说什么呢。我叫你写的歌，我怎么会不想听。』 『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啊，我可截屏保存下来了。』 『要是你赖账的话你就完蛋了。』 『完蛋？我会怎么完蛋？』 女孩嘴角噙着坏坏的笑。 『清记录删好友一条龙服务，怎么样？』 『嗯……也不是不能考虑。』 『呀！』 虽然能够看出男人是在开玩笑，但是丁恩妃似乎对这一点格外在意。 尤其是在录音之后。 『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生气地盯着屏幕，想看看男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别生气嘛，只是开玩笑的。』 『和兔子xi你的聊天记录我会一直珍藏起来的。』 『我可不会给你删好友的机会的。』 莫呀。 男人认错的速度让已经准备好教训对方一顿的丁恩妃有些无言。 明明是这样的想法，为什么要开玩笑呢？为什么还要说出那种话呢？ 仿佛拳头打到棉花里的泄力感让她有些意兴阑珊，心情也突然低落下来。 『先不说了，我有事情要做。』 没有等待对方的回复，她将手机收了起来，提起购物篮就去结账了。 …… 与明亮而温暖的便利店截然相反，走在阴森而幽暗的小巷子里，丁恩妃只能够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还有手上塑料袋摩擦的尖锐噪音。 她突然感觉这条本应很熟悉的通向公司的捷径有些令人害怕。 “噢？那是？” 丁恩妃放轻了脚步，因为她注意到了前面昏暗的墙角处似乎闪烁着微弱的手机屏幕的亮光。 微光映照出来的，还有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 心里有些打怵，她打算趁男人还看着手机，没有看到自己的时候，原路返回走大路回公司。 不过一阵刺鼻的烟味涌入了她的鼻腔中，让她不由得咳嗽起来。 巷道里突然回响起来的咳嗽声终于引起了墙角那道身影的注意。 “银河xi” 熟悉的声音让刚刚转身迈开了大步的丁恩妃停住了动作。 她重新回头，终于看清了逐渐靠近的男人的脸。 不过那个刺鼻的味道也越发地重了。 “作曲……咳咳咳……作曲家nim？”丁恩妃捂住了嘴，脚下不禁后退了几步，稍微和苏安拉远了一些距离，“为什么您在这里？” 她看到了苏安将手里剩下一半的烟扔到了地上，然后用脚碾了碾。 “不是休息时间嘛。” “你们公司里没有抽烟的地方，所以我走了出来透透气。” “对不起，熏到你了吧。” 女孩皱着眉摇了摇头：“没关系没关系。” 看见丁恩妃的神情，苏安并没有再说更多的话。 他瞄了瞄自己的手机，信息还是未读。 “要继续录音了，我也回去了。你也是回去待机室吗？” “内。”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有个照应。” 苏安刚刚想迈开脚步，不过感觉到迎面吹来的微风，又止住了动作。 “你走前面吧，我身上有烟味。” 视线投向丁恩妃，他静静地等待着女孩的回复。 “不用了，作曲家nim。我走在您后面就行。” 是恭敬吗？大概不是。 看着女孩紧紧钉在自己身上的警戒目光，好好地被保持着的距离，以及塑料袋被她攥紧而产生的褶皱，苏安大概明白了过来。 心里也打消了帮她拎东西的念头，他向前走了好几步，然后才听到丁恩妃的脚步声。 “银河xi，之前是见过我吗？”在漫长而煎熬的脚步声中，苏安率先打破了流转在两人之间的静默。 “内？” “不用再说是演唱会了，我那时候其实就已经感觉有些奇怪了。” “啊……” 听到苏安的话，丁恩妃不禁有些紧张。 还以为今天录音过后就没事了，没想到终究还是避不过这个问题。 不过，看着苏安宽厚的肩膀，她更多的是疑惑。 两年多以前的那个晚上，在医院门口的记忆也再次涌入了她的脑海中。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从阴暗的小巷里走了出来，来到了大街上。 周围都是些低矮的楼房，视野开阔了不少，抬头就能看见晴朗的夜空，还有那一轮弯月。 皎洁的月辉伴着路灯洒落的黄色光芒，让她更加看清了苏安的身影。 那个满脸鲜血，苦涩地笑着的男人的面容，也逐渐和面前这位作曲家重合起来。 “那个……” 『今夜会把那天的萤火』 『送到你的窗边』 是熟悉的男声。 “哦莫！电话响了。”丁恩妃有些感谢这时候打电话过来的人。 她停下了脚步：“作曲家nim，我先接一下电话。” 立刻按下了接通键的她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背对着她的苏安的异样。 “内……所愿unnie……我现在已经快回到公司了……嗯，放心吧……行，我知道了，挂了噢。” “作曲家nim，可以了。”将手机收好，丁恩妃重新看向了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男人。 假装要急着回公司，她十分自然地再次将之前的话题略过：“我们快点回去吧，录音要继续开始了。” 不过苏安既没有迈开回公司的脚步，也没有追问刚刚的问题。 “不急，我也要先打个电话。”丁恩妃看到男人将手机举到了自己的耳边，“很快的。” “好的。” 反正转移话题的目的也达到了，她也不在意这些旁枝末节了。 但是，电话怎么又响了。 “安nim，打电话来干嘛呢？”看到自己给来电人的备注，女孩很快接通了电话。 “我不是说了……” “哟不塞哟。” 客套的问候打断了丁恩妃的话。 这是已经很久不曾出现在他们的对话中的言语。 而且…… 她抬起头看向了站在路边的苏安。 一辆亮着远光灯的汽车似乎正向这边驶过来。 耀眼的强光中，丁恩妃看到了面前男人眼里的色彩，也似乎看到了映在他的瞳仁里，自己惊愕的神情。 伴着刺耳的喇叭声，汽车贴着苏安的后背，从街道中间疾驰而过。 强风吹动了男人身上披着的衣服，偶尔还能听见远处传来司机对苏安辱骂的话语。 不过很快一切又重新归于宁静。 “哟不塞哟，银河xi。” 面前的声音和耳边的声音重合到了一起，丁恩妃因为心中那个荒谬的想法被证实而有些失神。 “不对，应该是兔子xi。” 她看到苏安放下了手机，向自己走了过来。 “你……你是……”有些慌张，女孩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按下了挂断键。 “我是安，苏安。” 从通话界面退了出来，苏安手中的手机依旧停留在katalk的聊天窗口。 那是他没有被丁恩妃阅读的信息。 『生气了吗？』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 『请一定相信我。』 『兔子xi，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