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不瞑目
凄凉冷宫,冬风呼啸,寒风凛冽的窗户外飘落着零星雪花,凄美而孤寂。 破烂不堪,寒风不止的冷宫里,除了一张落了厚厚一层灰尘的床榻之外别无他物,因着大雪来袭,冷宫更显阴冷潮湿。 楚雪斜倚在墙角里瑟瑟发抖,尽管已入深冬寒风刺骨,她却依旧穿着单薄破洞的衣衫。低头看着怀里裹着一层又一层帘帐御寒的婴儿,双臂轻轻的摇晃着:“彻儿乖,彻儿乖,彻儿快快睡觉觉!”想想至今才六个月大的孩子就要遭受这样的罪,楚雪痛心疾首。 看着孩子光洁稚嫩的脸庞,莹润出水的唇瓣,水汪汪的大眼睛提溜提溜的打转,她既心疼又心寒,可却无能为力。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冷宫里的沉寂,顿时冷宫里也有了些许人气儿。 皇帝秦致远一袭龙袍加身,头戴皇冠,面容清冷决绝,步履匆匆的随着一众随从走了进来。 楚雪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抬眸看着高高而立的秦致远嘲讽道:“今儿不是那贱人封后之日吗,怎的有时间来这脏乱不堪的冷宫?难不成是你良心发现来接我们娘俩出去?哦,对了,你是一国之君,如今坐拥江山,又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给百官留下话柄!” 面前这人就是她的夫君,她钟爱一生为其倾尽所有的人! 犹记当初他说:“待我夺得天下,你我一生一世,许你皇后之后与我共享江山,此生唯你,相濡以沫!” 当初年幼无知的她当真以为他是真心爱着她的,遂不惜一切代价,日夜习武,研读兵书,各种阴谋算计,尔虞我诈。为了他能顺利登基为帝,他利用苏王府一切可用势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诛杀一切阻挡他登基的阻碍,屠戮万人,血染江山,终究用了八年时间为他取得皇位。 因此她造就数以万计亡魂,背负全天下之骂名,以至于人人皆想将其诛之,可是她不在乎,为了她爱的男人血洗天下又如何,她甘之如饴! 可是她太天真了,在他登基大典之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苏王府上下一百七十七人送上断头台,其罪名便是“苏王府意欲谋朝串位”罪不可赦,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可苏王府那些都是她嫡亲的外祖父外祖母呀,亦是助他登上皇位的大功臣之一,他竟心狠至此! 第二件事就是应全朝百官之恳求,废后除之!文武百官皆言皇后德行有失,残暴不仁,更是罪臣苏氏一族之孙女,应除之以顺应民心。 他当真应了百官恳求,并言之:“你杀戮太重,造孽太深,没有母仪天下之风范,废后也只是顺应民心,怪也只能怪你太残暴,深积民怨!” 可是他却在百官阻拦之下封了她的庶妹楚璃韵为后,一介庶女如何能坐拥后位? 她冷笑,原来从始至终她不过是他登基路上的一颗举足轻重的棋子而已,更遑论爱情。 秦致远冷漠的看着墙角里的母子,睥睨苍生的霸气与之俱来,他眼底泛着厌恶之色,似乎不想多言半句。一挥手,身后两名太监便将手中托盘送到楚雪面前。 楚雪低头看着托盘里的东西,寒意更甚。一杯毒酒和三尺白绫!他苦笑,为何当年那么傻看不出此人竟如此恶毒?登基为帝的前一天他为她斟了一杯酒,笑道:“夫人这些年辛苦了,这杯酒为夫敬你!” 她傻傻接下,一饮而尽,顿感浑身无力,借此他废了她的武功,心狠手辣的挑断了她的脚筋,让她顿时成为废人一枚!那一刻她整个人仿佛跌入了无间地狱,忍受钻心蚀骨的疼痛,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与前所未有的惶恐不安。 楚雪眸光嗜血,泛着猩红血丝瞪着秦致远撕心裂肺道:“狗皇帝,你就不怕遭报应吗?彻儿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下得了手?他还是个孩子呀?今天刚刚满六个月呢,你当初不是说最喜欢孩子吗?”她记得他说过,他最喜欢彻儿了,还说待他登基为帝之后便册封彻儿为太子,可是一切为何变的如此之快,让她措手不及。 “余孽之后定当除之,以免惑乱江山!不过朕的确喜欢孩子,是朕与璃韵的孩子,而不是你怀里的孽种!”秦致远眼眸中透露着厌恶之色,说罢一挥手上前几名侍卫毫不留情的将孩子从楚雪手中夺走。 孩子顿时哇哇大哭,弹动着四肢似乎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啊,不要不要,你们滚开,放开我的孩子,孩子……我的孩子。秦致远你个贱人,你要是敢动彻儿一根毫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楚雪怀中一空,看着被抱走的孩子她匍匐着身子爬到侍卫脚下,扯着他的衣摆哭诉着。 彻儿是她唯一的亲人了,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呀,彻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了! “哇……哇……”孩子似是听见母亲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顿时哭声更甚,惹得秦致远眉心紧拧十分不悦。 那侍卫无动于衷的看着楚雪,心中的泛着一丝怜悯之心,却隐匿在秦致远的皇威之下。 楚雪心知区区侍卫只听令与皇上,她双臂拖着身子匍匐到秦致远脚上,一双脏兮兮的手扯上衣料上层的云丝绸纹绣龙袍衣摆,泪如雨下泣声道:“皇上,皇上,求求你放了我们的孩子吧,彻儿他还小,离不开我这个娘亲呀!皇上求求你……皇。” “啊……”一声惨叫,身材瘦弱的她被心狠手辣的秦致远一脚踢飞,撞到了墙壁上弹了下来,顿时口吐鲜血,咳声不断。 不知为何,当听见她说“我们的孩子”这几个字时,秦致远心中充满了恶寒之感,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数十年同床共枕的女人他就怒火中烧,要不是这个贱人占据着后位他与璃韵的孩子早就是太子了,更不会因着立璃韵为后而使得众臣反对。 哼,之前如若不是她有些利用价值,他早将她碎尸万段了。可是为了皇位他还是每日隐忍着,跟她做恩爱夫妻你侬我侬,现如今想想都是恶寒之极。 “咳咳。”楚雪捂着胸口看着他眼眸中阴毒的嗜杀的眼神,蓦然冷笑,呵呵,这就是自己陪了数十载的男人,她呕心沥血尽心尽力为他夺得皇位做到极致,可现在才发现他竟然如此厌恶自己。 “哈哈,秦致远,今日你如此嚣张,可曾想起以前你低三下四卑躬屈膝想尽一切办法博得我高兴的时候?呵呵,想想都觉得那个时候的你跟那红尘楼的小倌倌有什么区别?不要脸的男人都是如此下作。哦,对了,你说楚璃韵那个贱人要是知道你为了博我高兴在我面前如同小倌倌一样奉承该是什么表情?啊哈哈哈”楚雪怅然大笑,嘴角含血发丝凌乱,衣衫褴褛眸光泛红,好似地狱修罗来索命一般。 巍然而立的秦致远看着她脸色发青,剑眉紧拧,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节骨泛白青筋暴起。 那如鬼一般的女子看着怒火中烧的他继而又说道:“即使你今日荣登帝位又如何?不过是从一只流浪狗变成一只哈巴狗的蜕变而已,不过怎么变都是狗皇帝,哈哈,狗皇帝!” “噌”地一声,那抹黄色暴怒的人转身从身边的侍从腰间拔起佩剑,毫不犹豫一剑刺向还在哇哇大叫的孩子心脏处,却不慎溅了他一脸血迹。 那惨死的彻儿临死之前还挥舞着软软的双臂,两只婴儿肥的粉嫩小手不自然的抓着,好似希望回到母亲的怀抱,可抱着那婴儿的侍卫却隐约听见婴儿嘴里最后呢喃着:“父皇……”虽然吐词不清,但却是肯定。 那侍卫脸色一变,尽管寒冬腊月却顿感背脊一阵阴凉。还好是斜抱着孩子,那一剑穿过婴儿的心脏恰好插进他的腋下,手臂只是轻微划伤。侍卫想象不到如果婴儿的胸膛对准自己胸膛,那皇上这一剑下去会不会连他一并送上天堂?都说都说虎毒不食子,今日一看此言差矣。 “不要啊……”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响彻在这凄凉的冷宫内。 一声嘶吼之后楚雪双眸竟变得空洞,一瞬间的失神之后眼眸之中烈焰之火熊熊燃烧,猩红的眼睛似地狱修罗一般看着秦致远。冻红的双拳紧握,定睛一看便能看见她浑身颤抖的厉害,不知是这天寒地冻的原因还是因着孩子去世痛彻心扉而引发的。 看着世间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孩子就这么被杀害了,楚雪已经说不出心中是有多痛了,况且杀他孩子的凶手居然就是彻儿的生生父亲,叫她如何能接受! 近些日子接二连三的变故与噩耗,已经让她变得麻木了,尽管痛的深入骨髓可是她却发现再痛也流不出眼泪了。她恨,恨秦致远夺走了一切;她恨,恨楚璃韵抢了她的夫君;她恨,恨自己眼瞎才被这个披着羊皮的狼欺骗的这么惨,落了这么个下场。 那一刻她奇迹的发现浑身充满能量,似乎消失的内力骤然回来,心中一喜,嘴角划出一抹冷笑双手猛然拍地腾空而起,身子直直飞向秦致远,伸出一掌,意欲同归于尽。 可是,现实是残酷无情的! 秦致远看着武功尽失的楚雪竟然奇迹般的内力复苏,心中大惊表面却依旧风轻云淡,睨了睨眼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拔起彻儿胸前的剑毫不犹豫的迎上楚雪,锐利的剑锋无情的穿过楚雪的手掌插进胸膛。 她终究是慢的,那一瞬的力量不过是仇恨的影子而已。 “砰”地一声,一抹瘦小的身影怦然落地,死不瞑目的双眼瞪大的看着秦致远,嘴角一丝殷红血迹,麻布衫下鲜血潺潺流出,蔓延至他的脚下。 秦致远皱了皱眉心,蟠龙靴往后挪了两步,看着倒在血泊的楚雪,嘴角浮出一抹冷笑:“既然这么想死,朕成全你,如此你们母子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 她楚雪发誓,若是有来生她必不入皇宫,不做皇后,定然要楚璃韵和秦致远付出千百倍的代价,让他们血债血偿,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你个……天杀的,我……我楚雪做鬼也……也不会放过……你!”奄奄一息的楚雪眸光嗜杀的看着秦致远,每说出一个字咽中便涌出一股浓烈的鲜血,最终还是停止了呼吸,带着仇恨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