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七绝之地
杨柳青青，如同处子垂下的乌黑秀发，又似悬挂高崖上的瀑布。 战天歌随同醉不痴一起向青柳岸边藏酒之地走去。不多时，来到一口雾气蒸腾的井边，井口呈圆形，直径只得二三尺。 “这不会就是青柳岸上，七种酒之一的思归乡吧？”战天歌问道。 “是的，这酒与醉仙酌不同，它需要吸取天地间的甘露灵泉才能生成，因此必须上接高天，下连深地，暴露在空气中。”醉不痴说道:“思归乡，盼君莫忘当日言，远走他方思归乡。” “来，你尝尝它有什么特别之处？”醉不痴拾起井边的一个木斗勺，舀了一勺酒递给战天歌。 战天歌将信将疑地接过细细品味，思归乡是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所酿造的酒，必是少见的灵物，对修行大有帮助。 他刚尝了一口，眉头紧皱，旋即头晕目眩，惊声道:“这，这酒怎会是酸的？是不是放坏变质了？” 醉不痴摇头笑道:“非也，它本身就是这个味道，而你来得刚好是这个时候，否则尝不出它的酸味。” “这思归乡与醉仙酌相差太大了，一个好像随时都能酸掉牙齿，而醉仙酌却清爽甜美，口感极好。”战天歌说道。 “哈哈……你现在的感觉如何？”醉不痴没再说两种酒味道的事，而是又问了战天歌一遍。 “说不上来，感觉非常古怪。”战天歌试着用心去感知。 “闭上眼，放松心境，去想你最初看到的景象。”醉不痴说道。 战天歌依照醉不痴所说的去做，当他闭上眼的刹那，突然感觉脑海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像，看不清是何物，时聚时散。 “你看到了什么？”醉不痴立即问道。 “我好像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但却看不到那是什么？”战天歌说道。 “那就是你内心最渴望的，你试着再认真看一看。”醉不痴道。 “不，它越来越远了，消失了，我完全看不到了。”战天歌惊出一身冷汗，立即睁开双眼，汗流浃背，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虚脱无力，若不是醉不痴搀扶着他，真会软倒在地。 “无人能抵挡住思故乡的威力，你是第一个。”醉不痴笑道:“我越来越佩服你坚强的意志了。” “来，我扶你到千金楼中调养休息。”他搀着战天歌缓慢向前走去。 千金楼只有三层，金碧辉煌，高屋建瓴，不知是用何种材质建造而成，非金非银，非铜非铁。 战天歌也没问，而醉不痴也没说。两人对此保持沉默。 上到最顶楼，醉不痴看向远方，听着楼顶上清风吹动风铃敲击的声音，说道:“这个地方是看日出最佳的地方。” “呃？你确定这真是看日出的好地方？”战天歌经过半晌调整，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气，看向茂密的山林。 “这根本没光线进入。”他翻了个白眼道。 高大的灌木丛，完全将千金楼淹没在林海中，就算日当正午，也照不进这密不透风的林间。 “我说能看到就能看到，你就拭目以待吧，时辰马上到了，可不能错过。”醉不痴高深莫测地卖关子道，略显固执。 “来了，来了，快看……”忽然他大喝道，如同一个欢快的孩子。 “我……”战天歌额头冒黑线，心里狂骂，这混蛋真会自娱自乐，那么细微的光线都能让他激动得找不到方向，韩禹已经够奇葩了，醉不痴也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嘿嘿……看到了吧，那一点光线，不就是日出吗。”醉不痴转过身，指着丛林中，艰难穿过来的一丝光亮。 “要知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完美的，因为你可以发挥你无穷无尽的想象力，去构想和感知。” “好吧，你赢了。”战天歌算是服了这家伙的思维方式。 “这千金楼中有一种酒，名叫‘游人醉’，喝了保管你会忘记所有烦恼。”醉不痴尴尬道:“这次我真没骗你。” 战天歌心里腹诽:“你就算骗我，还能让我知道不行。” “俗话说:千金买一回醉，然而在我看来，何止千金，万金都未必买下这一醉。”醉不痴端着一瓶白色玉瓶走上前来，叹息道:“暖风吹得游人醉，梦死醉生皆无悔。” “无悔？”战天歌问道:“真能无悔？”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世人都在追名逐利，前仆后继。功未成、名未立，何以为家？” “为了追逐那一份看似存在实则虚无的名利，人们放弃了太多，丢掉了太多。会不会后悔，只有当事人知道。” “渴求成功的他们忘了最初的根本。不惜动用一切手段，哪怕明白手段的可耻和下流，但已经利欲熏心，被欲望蒙蔽双眼，太过在乎别人的看法，想要得到人们的认可，因此利用了卑鄙龌龊的手段。”醉不痴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仰天长啸，破口怒骂。 “这贼老天，狼心狗肺的人逍遥自在，而善良淳朴的人却要早亡，天道不公，上苍难道也被蒙蔽了吗？” 随即他抓住战天歌的手臂，眼中喷出滔天怒火，好像要吃人一般。 战天歌脸色巨变:“这家伙是受了什么打击，居然如此抱怨？”他迅速出手制止住醉不痴，运力帮助醉不痴平息胸中的怒火。 “呼……真是失礼了，刚才我又犯病了。没吓着你吧？”他醒来后向战天歌赔罪。 “没有。”战天歌摇头回应，混不在意。 “唉！人，必须要脚踏实地，一步登天是很多人的梦，但那不切实际。”随即他又长叹道。 “咳咳，我说得太多了，不谈这些扫兴的事了，世间所有皆浮云，于你我都无意义，何必大煞风景呢？”醉不痴老脸有些惭愧道:“咱喝酒，一醉方休，在酒中品尝人生。” “你尝尝它的味道如何？”他把酒递给战天歌。 战天歌尝了一口，浑身如同火烧般疼痛，尤其是喉咙，如刀割似铁水浇。 他大汗淋漓，痛苦不堪地艰难道:“你，你给我喝的真是游人醉？”他感觉又被坑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这猪一样的队友。 “游人醉啊？”醉不痴道:“游人醉这种酒性子烈，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连我都不敢轻易触碰，每一次喝他仿佛要经历轮回之苦，痛不欲生。” “你……”战天歌算是完全明白了，这家伙就是个坑死人不偿命的混蛋。他很想把这坑货胖揍一顿。 “快，我带你到孤山上，那里有一种至宝，可解游人醉的烈性。”醉不痴道。 “……”战天歌无法开口，只得任由醉不痴带着前往他口中所说的孤山。他很想拂袖而去，但现在的痛苦，实在难受得很，明知这混蛋不怎么靠谱，但死马当作活马医，只好暗自祈求这家伙不要再坑人了。 很快，战天歌和醉不痴来到青柳岸边，上了船，快速向缘河中央行去。不多时，孤山就映入眼帘。而孤山这个名字也非常贴切。放眼望去，只有一座小山包孤立在那，四周茫茫无际。 “快到了。”醉不痴说道。 上到山上，醉不痴立即在一块巨石下取了几滴石乳，给战天歌服下。 “你这混蛋，你还要坑老子。”战天歌勃然大怒，这他娘哪是解药，完全是让人怒火中烧，恼羞成怒的东西，苦涩难喝，这就是天下最苦的物事。 “不会吧？这可是一点红，能够解游人醉。哦，我忘了，应该是天涯望，你看我这记性。”醉不痴一拍脑门，迅速醒悟过来。 “我#&%……”战天歌彻底无语这坑货，满肚子都是气。 “无忧小筑就连韩禹那家伙都不曾来过。”醉不痴道:“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来吗？因为他达不到标准。一个连第一关都过不了的人，怎能接受得了接下来的考验。” “……”战天歌满脑门子黑线，哪还有心思听这家伙絮絮叨叨。 “天涯望，仗剑走天涯，望断江湖路。”醉不痴笑道:“我敢保证你会爱不释口，不忍放下酒杯。” 来到无忧小筑，这里清幽宁静，潺潺的流水，叮咚作响。 他立刻从水中取来天涯望，倒了一杯:“来，尝一尝。” “如果你还坑我，跟你没完。”战天歌接过天涯望，恨声道。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香甜可口，没了游人醉的辛辣刺喉，也没有一点红的苦涩，这才放下心来。 “那个，怎么样？这天涯望与其他酒不同吧？它可是世间的爱所化，充满了温情，令人如痴如醉。”醉不痴自豪地说道。 “忆苦思甜，世间百味，酸甜苦辣咸，你才尝了几种酒还不能完全体会它的味道。”他笑道:“你再闭上眼，试着想一想，看有什么变化。” 战天歌半信半疑，再次闭眼:“我什么没看到，刚才还有些模糊的影像，现在什么都没了。” “嗯，刚才你喝的酒，是我新配置的，将罗荷居的梦一场和雾林里的归何方再混合这无忧小筑的天涯望。” “三种酒融在一起，其实它是失败品，如果能将它们真正融合在一起，或说是把七种酒完全配成一种酒，七情六欲皆在一杯中，将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而你什么都没看到，就更好的证明了大梦千年初醒，只不过是一场轮回的更迭，至于该归向何方，只有凭你自己本人了，无人能左右。”醉不痴说道。 “不痴兄对轮回感受如此透彻，为什么还看不透世情呢？”战天歌似笑非笑地看着醉不痴:“虽然我不懂情，但看到你的这份痴心，感慨良多。” “你我皆痴情之人。”醉不痴突然笑道:“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你早就告诉我了。” “我告诉你了？”战天歌顿时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醉不痴所言。 “好了，我这酒瓮中的七绝之地，你也走了五个，剩下的雾林和罗荷居就不让你去了。”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还是早些离去吧。待会儿裘升会带你们离开酒瓮，香城。” “我们有缘再见。”话刚说完，就消失在原地。 战天歌看着他进入无忧小筑的房中，逐渐远去的的背影，孤单落寞，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