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七牧禅师
一直待在天童寺,史行之整日对着念经颂佛的和尚,看着meimei总在佛前祈祷,日渐消瘦,让他心忧几分。 先前一起去寻陆叶的丐帮弟子,传来一些不好的消息,让他的心里也替陆叶担忧起来,夜里就将那偷偷带到寺里来的酒,畅饮一番,没几天,也就被他喝了没剩下多少。 这日晚间,又有消息传来,让他担忧更甚。待稍微用过些许斋饭,meimei又去对着佛祖祷告,他也就偷偷溜了,来到那埋酒之地,取出一坛,找个无人清静之地、拿到山间竹林里,一口一口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想着烦心之事: 现下兄妹两流落寺里,有家归不得。天下之大,本也是任他遨游之地,可是那赵梦启已成了南朝储君,他们兄妹两又该往哪里而去?难道不成要逃往他国?爷爷去世后,照顾兄妹两多年的福爷爷,也不知生死,他却无能为力,让他不免自责愧疚。不知这将来的路该怎么走?这路的尽头又是何方?自己曾许下的豪言壮志,又如何去实现? 这么喝着想着,不免醉意涌来,他也就拾起一枝竹子,把一腔悲愤,尽付竹枝,挥舞着,往竹林间狂乱的劈打,几只归巢的鸟儿被惊走,身前翠竹炸裂开来,颤抖着倒地。他却是越来越有劲、越打越悲愤,只把一棵棵竹子当做了那王府士兵,当做了那王爷赵梦启,使劲摧残。 他又一招猛劈而去,却是被一个穿了身破麻布衣衫的和尚拿住了竹枝。 醉眼朦胧之下,史行之只当这人是那胖子恶王,更是愤怒之极,用脚猛踢,也被和尚用另一只手接住,让他动弹不得。史行之放下竹子,含恨朝着和尚的脸一拳打过去,也被和尚放开竹枝拿在手里。他生起一股无力感,也就往地下一躺,做了那待宰羔羊,砧板鱼rou。 和尚见了,说声道:“少侠何必苦恼,徒惹山林,烦忧自心。” 史行之带着醉意,见这人笑哈哈的,那邋遢的胡子,就像在嘲笑他一般,气不过,挣扎着起来,全没章法的胡乱用双手去抓那人胡须。 和尚一疼之下,拍他一掌,喝了声:“少侠不要痴迷!” 史行之猛然醒来,见自己右手紧握,指尖是几根粗黑的胡须,对面一邋遢和尚正抚腮作痛,一旁满是乱竹,酒坛不知扔在了何处。 “行路茫茫,脚步匆匆;红尘痴迷,坠入梦中。他方醒来,我又趋同;此生苦也,阿弥陀佛···”和尚满脸痴痴,好不苦恼的说着。 “七牧禅师,是你,你不是得道高僧吗?怎么也如我一般,红尘迷乱···”史行之看清来人,见正是此行要找的七牧禅师,可他也如自己一般,不像是得到高人的样子,有几分失望。 “道可得乎?道需行也!少侠曾见过老衲?” “小子史行之,曾随爷爷见过禅师。大师佛法无边,自有行道,小子红尘困顿,道不知在何处?不知该如何行?请大师指点迷津。”史行之说着,就把一腔苦楚诉与七牧禅师。 禅师听后,从褡裢里拿出一幅画,交给他,说道:“老衲几天前结草点墨,成了此图。现赠与你,你莫作眼见、不离眼思,明晚再来此地寻我。” 史行之接过画来,借着月色,一看:只是草草撩撩、简简单单的几笔,也没甚颜色,仅有黑白,笔法放达粗犷,浓淡不一。一只母猿站在古松枝条上怀护幼猿,看着前方;松干由近及远,直插天空,细枝短杈,空间多有。史行之不明真意,正要询问,却不见了禅师踪影。 “这古松枝干,倒像是些路,这主干参天,是说人生道路尽头总有一死吗?这细枝短杈应是象征人生曲折吧;这母猿护子,大师是想要告诉我爹娘的在天之灵会护佑我们吗?爹娘,孩儿不孝,这么多年过去了,杀害你们的凶手都还没找到。爷爷···”史行之想了一会,稍有些眉目,却不知禅师真意,只得留待明夜问询。
回去之后,史行之把画挂在房内,对着又是一番冥思苦想,却也再想不出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急急忙忙的带着画,去找七牧禅师,可是找遍了寺里,也没有见着。问七松禅师,却也说是还未归来,要不是手里多了幅画,史行之还只当昨夜见了鬼。 月上柳梢,史行之匆匆来到昨日竹林,那一地的翠竹已然枯萎,看了不免有些怅然,捡起一根,拿在手里,还未舞开,却已然被七牧禅师夺了去。“还在痴迷?” “没有,我只是感叹这好好的竹子,被我昨夜一折,瞬间就枯了生命。哎···大师,昨夜的画:是要告诉行之,人总有一死,人生路总有曲折,却有父母亲人至爱之情吗?” “此其一也,仅为眼见,却还需所思;须知:你乃行之、你乃行之···藏法于拙,成画以简。此道可得乎?可得乎?可行也!” “谢谢七牧禅师,我明白了。” “所明为何?”七牧禅师问道。 “不问来路,不问归处,但且行之。行必行,行当行,行所行。”史行之坚定的答道。 七牧禅师也只是用手上下摸着邋遢胡须,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走了,这回,史行之看清了他的离去身影。 待禅师身影消失,史行之也回寺而去,卷起画轴,放到枕头下,靠着大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