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穿越时间点选的,比那老段子不遑多让
我是谁?我在哪儿? 我印象中自己本该在床上睡觉,可这一睡感觉像坐着颠簸不止的车子在黑暗的隧道整整开了三天,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啊,我模模糊糊想起一点,睡之前,我好像跟舍友小王拌了几句嘴。 我们拌嘴的原因说来可笑:她最近在追一篇大热的网络小说,昨天看到主角风间月与大反派凌青云对决,不由十分激动,大骂凌青云丧心病狂、厚颜无耻。 凌青云是书中反派,表里不一,人前温柔,人后阴险,给男女主制造重重磨难。 可我看书时还挺同情他的:他生母是个倒夜香的婢女,被他父亲,凌国的老国主凌海流酒后在茅厕之外临幸,酒醒之后深感膈应,扬长而去。这样一个出身,可想而知他没什么安稳童年。幼年随母姓,名字也不叫青云而叫沐云。后来被凌海流接回宫中,改了名字,也受尽嫡母刁难。有这种人生经历,不黑化也难。 于是我就说了一句,“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他不那么做,要怎么办呢?” 结果这一句可捅了马蜂窝了,小王连发了一堆排山倒海的问句问我:“什么?你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他做了多少坏事?安可心对他多好,他居然下得去手恩将仇报?他就是个伪君子!卑鄙小人!他还陷害风间月,风间月是多纯粹的人,黑白分明,重情重义!你不站风间月,倒去站凌青云?” 我没想到小王这样激动,笑笑没再说话。每个人啊,个性、三观、视角投射都是跟成长的环境和人生的经历息息相关的,想法不一样太正常了。无谓为了一个二次元的纸片人,跟现实中的同学吵架。 再说,我平时打好几份工,哪有多少时间看小说,多半情节还都是听小王讲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样想着,我沉入梦乡。 而再一醒,就是眼前这种景象了。模模糊糊看见四周的陈设都古色古香的,头顶挂着宫灯,案子上还放着香炉,好像大型古装剧的拍摄现场。 这戏的服化道还挺精致的……可我寻思着,最近也没接什么临演的工作啊? 这时,我听见一个声音。 “可心?可心?!” …… 声音像是很近,却又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我转头看去,昏黄的光线中,映出一个男人的脸。 仔细辨认后,我确定这人我没见过,但不可否认他生得极好,皮肤白皙,眉眼秀致,嘴角微微上勾,是所谓天生的仰月唇,一张笑脸温柔和气,让人看了便觉容易亲近。只是,他的穿戴同样是古人的衣服,一身十分明亮的焰色袍服,腰间压着黑玉腰带,单边耳朵上带了一个碧绿的耳饰,手上拿着一个烛台,在这昏暗的大殿里,照亮了小小一方。 此外,我注意到这人瞳仁带着一丝暗金色,让人有些好奇,到底是本来的颜色,还是烛火影的。可我正想仔细看看,他把眼睛眯成了两条月牙,放下烛台,俯身前来抱我。 而这让我“激灵”一下坐起来弹开了。老子一个母胎solo,你这么亲密作甚?长得再好看,也不能耍流氓啊。 大概我惊讶神情吓到了他,男人看着我,喃喃着道:“可心?” 我想反问,什么可心?但这时我眼角余光扫过一面梳妆镜,才注意到,我也穿着一身橙红色的广袖流苏裙,头上金钗步摇的,压根不是现代人打扮,而且,居然连容貌都不一样了。我在现代虽然不能说丑,但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算是很不会打扮的人,而眼前这张脸妆容精致,剪水双瞳,温柔和婉,楚楚动人,一看就是位名门闺秀。 我心头灵光闪现,漂浮起俗气无比的四个大字:我,穿,越,了…… 麻蛋,还是个古早穿,连个系统都没得,果然还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我。 “可心,你终于醒了,”对面的男人一脸焦急,凑近来环我的肩,“你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了谁?那些造谣污蔑的事情,你可一毫不能信啊!” 我看着他,发出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个音节:“啥?” 我是真不知道……心里盘桓着,这要是说我是穿越来的,人家能不能把我当神经病叉出去? 对方听见我那一个音,也愣了半秒,盯着我的脸看,这个角度我又看见了他眼里的暗金,显得瞳色很浅,他眸子里头光华变换几次,我猜测着,他内心应该正像一台计算机一样,在急速处理数据,做出决定。
他处理数据的同时,我大脑也在尽量运转,从他对我的称呼,和自然的亲密动作来看,我猜测我附身这人物,跟他不是夫妻也是情侣。 然后他站起身来,伸手来扶我,笑笑地道:“可心,地上凉,站起来说话。” 我心中一暖,正要接他的手,目光却不经意地划过梳妆镜,赫然发现,他伸出的是左手,而右手藏在身后,在镜中映出,正握着一条三尺白绫,手指有些颤抖,将白绫缠在腕上意图扯直! 这白绫是干嘛用的,但凡我看过一两部古装剧,也不会不知道啊! 我再次看向他的打扮,又想起他叫我的名字,突然间全反应过来了——我竟然穿到了那本睡前跟小王拌嘴的书里,而对面的人,就是书中的大反派,凌青云! 看见白绫,我想起这是哪一段情节了,在原著中,凌青云本来正在给他那位全名安可心的发妻举办生日宴会,然而安可心偶然见到了已经出宫的宫人顺子,顺子告诉她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情:凌青云曾强|暴嫡母,杀死父王,谋朝篡位。发妻因此大惊,找借口屏退下人,将凌青云邀至自己内宫对质,却不想话不投机,惹得凌青云动了杀心。 我深深记得,小王当时给我声情并茂地学过那句虚伪而深情的话语:“可心,地上凉,站起来说话”,而这就是凌青云对她所说的最后一句,这位可怜的夫人马上就要万劫不复:在自己的生日被人杀死,再放火焚烧,毁尸灭迹…… 而这位可怜的夫人,现在、目前、当下,显而易见,就是我! 亏我之前还站他的队,现在想来,真是叶公好龙! 这种时刻,我心中竟十分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老段子。说的是一男子穿越,睁眼便见夫人如花似玉,娇滴滴地站在床前,心道不知是何等艳福,结果夫人娇声一句:“大郎,该喝药了……”苍天啊,大地啊,我这穿越时间点选的,比那老段子,真是不遑多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