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徐徽言尽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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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娄室兵不血刃拿下府州,又得折可求,而此时晋宁军知军兼岚、石路沿边安抚使徐徽言仍在固守。完颜娄室知折可求为其妻舅,便命折可求去往晋宁军劝降徐徽言。 徐徽言字彦猷,衢州西安人。为人负气豪举,有奇志,喜谈功名事。乃是大观二年武状元出身,历任保德军监押,以边功加平阳府军马钤辖,权知保德军。后改总领河西军马,以讨西夏有功,累迁秉义郎。 靖康年间,陕西制置使范致虚命徐徽言镇守河西。但钦宗皇帝欲割两河以纾祸,同知枢密院事聂昌去往河东时,被金人所劫,命徐徽言割河西三州于西夏。晋宁军民闻讯大为吃惊,说道:“若弃麟、府、丰,晋宁岂能独存!”徐徽言安抚众人道:“此使人矫诏耳。三郡在河西,设有诏,犹当执奏,况无之耶!”于是率兵复取三州,西夏守将望风出降,又并取岚、石等州,拒敌于外。 随后金军攻克胡砦、吴堡津,遣守领为九州都统,与晋宁军对垒,徐徽言出奇兵大破金军。 及到高宗皇帝即位,当时河东郡县沦没,流民每日期盼宋军来到。徐徽言暗中结交汾、晋土豪数十万,约复故地则奏官为守长,听世袭。 徐徽言率义军先后攻下数处关隘,分兵把守,又上奏道:“定全晋则形胜为我有,中原当指期克复,投机一时,会不可失。”但高宗皇帝此时只想避祸东南,不取其议,只是诏谕徐徽言听王庶节制。 如今延安各处皆失,王庶逃亡,只余晋宁军独守,折可求在城下呼唤徐徽言,意欲劝降。而城上徐徽言不为所动,反而大骂折可求背主求荣,丢尽折氏满门忠烈之颜面。 折可求被其骂的羞愧难当,无奈仰头叹道:“君于我胡大无情?” 谁料徐徽言闻听此言,立刻张弓搭箭,怒目厉喝道:“尔于国家不有情,我尚于尔何情?宁惟我无情,此矢尤无情。”说罢一箭射向折可求。 折可求急躲时肩头已经中箭,连忙拨马退走。徐徽言见状率精兵追击,完颜娄室不料其敢出城突袭,前军顿时大乱。徐徽言一马当先,杀入金军营中,完颜娄室之子躲避不及,被阵斩当场。 待得徐徽言收兵回城,完颜娄室始知儿子阵亡沙场,于是怒不可遏,当即率军强攻城池。而徐徽言早有准备,一边登城指挥战斗,一边派人夜间渡过黄河,去山中召集义军,命其从背后突袭金兵,减轻晋宁军压力。 晋宁军号称天下险地,徐徽言广扩外城,东压黄河,下堑不测,谯堞雄固,备械甚整。每日里白天与金兵血战厮杀,夜晚则派敢死队突袭金兵营垒,焚烧攻城器械。为了守住晋宁军,徐徽言划分城池防御圈,众将负责各自防区,金兵来犯就拼力厮杀,而他本人则率精锐机动兵马随时策应。 由于徐徽言守城策略得当,为人忠义,在军民之中颇有声望,因此宋军上下一心,拼力厮杀,且城内守备器械充足,完颜娄室屡次强攻城池都铩羽而归。为了快速拿下城池,完颜娄室让金兵在后面督战,驱赶投降而来的宋军冲锋,同时又连夜赶造大型攻城器械吕公车。 吕公车,又名临冲吕公车,是陆地攻城战中的一大杀器,集攻防于一体。相传为姜尚姜太公所发明,因其受封于吕地,又称作吕公。发展至宋时,吕公车经过数次改良,车高数丈,长数十丈,车内分上下五层,每层有梯子可供上下,车中可载数百军士。乃是一种多层的塔楼形攻城器械,下有轴、轮用以推进,各层以隔板隔开,在一层间都可容纳士兵。同时各层分别配有机弩毒矢、枪戟刀矛等兵器和破坏城墙设施的器械,车下面有撞木等破城工具,需百余人方能推动,堪称攻城器械中的巨无霸。因其建造困难,便是粘罕等主力军中都甚少使用,完颜娄室也是被晋宁军的顽强守御逼得没有办法,方才使用此物。 吕公车建造完毕,完颜娄室心中大喜,命人将吕公车推送到城池下方,并辅以云梯攻城。但徐徽言对此早有准备,待得吕公车推来时,徐徽言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猛火油掷于其上,又发火箭射之。吕公车通体以巨木建造,又覆以牛皮,虽可挡箭矢,却不耐火烧,一经引燃便烈焰熊熊,藏于车中的金兵被大火围困,死伤惨重。 连续数次强攻失败,就连辛苦打造的吕公车也无济于事。完颜娄室正愁眉不展之时,突然有探子来报,说晋宁军城中并无内水井,日常取水全凭河水。完颜娄室大喜,命大军沿河守卫,断了城内水路。数日之后,城中水源断绝,外无援兵,兼之晋宁军被围困多日,城内粮草断绝,军士饿得连拿起兵器都十分艰难,城池岌岌可危。 徐徽言见此情形,叹息不已,虽然自己数败完颜娄室,但此时内无粮草水源,外无救兵相援,自知此城再难坚守,于是便将城中守城器具尽数焚毁,并对众将说道:“绝不可将任何器械遗于金人。”
待一切安排停当后,徐徽言又命人突围出城给兄长徐昌言送信说道:“徽言孤国恩死矣,兄其勉事君。”正当徐徽言准备以死殉国时,手下裨校却暗中联络完颜娄室,于金军攻城时突然打开城门,金军蜂拥而入。 徐徽言与太原路兵马都监孙昂率众与金军决战城门处,杀敌甚众,但无奈金军势大,二人苦战不胜,只能退居牙城。为免妻儿落入金兵之手,徐徽言置妻子于室中,积薪自焚。而后仗剑坐于堂上,慷慨说道:“我乃天子守土臣,义不见蔑敌手。”于是便要拔剑自刎,左右亲卫连忙将其剑夺下。随后金兵破城,挟其离去。 完颜娄室爱其忠勇,不以杀子之仇报之,反而派徐徽言亲卫前往劝降。谁料徐徽言怒斥来人道:“朝章,觐君父礼,以入穹庐可乎?汝污伪官,不即愧死,顾以为荣,且为敌人摇吻作说客邪?不急去,吾力犹能搏杀汝。” 完颜娄室只好亲自来见徐徽言,劝道:“二帝北去,尔其为谁守此?” 徐徽言昂首答道:“吾为建炎天子守。” 完颜娄室又说道:“我兵已南矣,中原事未可知,何自苦为?” 徐徽言怒斥道:“吾恨不尸汝辈归见天子,将以死报太祖、太宗地下,庸知其他!” 见劝降不成,完颜娄室又以利诱之,说道:“能小屈,当使汝世帅延安,举陕地并有之。” 徐徽言闻言益怒,骂道:“吾荷国厚恩,死正吾所,此膝讵为汝辈屈耶?汝当亲刃我,不可使余人见加。” 完颜娄室大怒,便举起长戟,徐徽言则袒胸迎刃,意象自若。完颜娄室敬其忠义,饮之以酒。徐徽言持杯掷完颜娄室曰:“我尚饮汝酒乎?”谩骂不已。完颜娄室无奈,命人将其射杀。 粘罕闻其死,怒斥完颜娄室道:“尔粗狠,可专杀义人以逞尔私?”并重重处罚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