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最贵的门神画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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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师……是什么? 是画山水、画人物,是画眼眸能见的美景、画梦中惊鸿一瞥的虚境,是将旁人能见不能见的物事都化作纸上的定格之美……能被唤作画师的,往往是这世间最浪漫不过的生灵。 人间界如今还在世的最有名画师,是定居在洛阳城中的李渔牧,据说是青莲居士那位谪仙的后代,年轻时候便来去红尘中的名山大川之中,画尽了世间的日升月落与云海繁花,就连他画笔下的凡人老少,都自有股凌风脱尘的出世之态,令人望之失神。 这位在年少时就与朝堂绿林皆有来往的画师,从十一岁起就不知道何为贫穷落魄,若他愿意,随手而成的一副画作便能为他带来千两白银,他这辈子,是根本无需为口粮担忧的。 可你有没有见过为寻常百姓画门神的画师? 这些从拿起画笔开始、就注定了要在坊间度过一生的画师,当然是不能和李渔牧一概而论的。 事实上,人间界如今大部分的府城里,早就没了这种穷酸的营生。比起出自人手、多少都有些良莠不齐的画像来,用刻板印出来的门神像,岂不是要方便得多、也漂亮得多? 这并不光鲜、也实在赚不了多少的寒碜营生,也只有在各地的乡村小镇中,还勉强传承着寥寥数位,若不是乡野百姓们更相信经人手画就的门神才会引来神明庇佑,也不会拿出那几文铜板,来“奉养”这些到了年关才能吃上几口好菜的贫穷画师。 如意镇这种被百里群山护在其中的小城,可不就是最乡野不过的所在了? 不同于财神爷神像这种不能轻易更换的物事,门神画像却是年年都要以新替旧的——且不说坊间的画纸与画布不堪年岁摧残,不能像石雕木像那样长久保存;而在人间界的坊间传说中,再厉害的门神在不分日夜地守护家宅一整年后,都要返回上界神司去休整小憩,不然,是根本没有“气力”去为下一年驱邪祈福的。 这也是为什么大年初三的时候,如意镇各家老小们要将门神门笺都焚化祝祷,便是为了迎接来年的新任门神。 只是如意镇三百一十四户人家里,却找不出一个能画就门神的画师。 早在土地老头还在的时候,便都习惯了在年关大节之前、去往冀州府城找相熟的画师,为如意镇的全部人家一起买回来年的门神新画。到了楚歌接任代职土地后,这大事便理所当然地落到了她肩上,于是全镇百姓们或老或少,也都早习惯了不为门神画像担心,只等着小房东送上门来便了。 如意镇里没有一个画门神的画师……又有什么要紧? “大叔?你是小房东从冀州城里找回来的画师吗?” 赵家的七岁丫头已经全然忘了自己要去找湫丫头的初衷,这时候正站在了总管先生的面前,完全拔不动脚。 女童还是第一次见到……在自家门前说要当面画门神的外来画师。 她年纪虽小,可也知道小房东那不喜欢将外来客留在镇里的怪异脾气,于是她懂事后的几年间,实在也没见过几个镇外的生人。 山外的画师……是不是个个都像这个大叔一样,比爹爹还要好看? “从哪里来……并不要紧。”总管先生虽坐在那吱呀作响、至少还不会垮掉架势的木凳上,却赫然如坐针毡,多年来习惯了与人间界各路心怀鬼胎的贵客们打交道的他,早就忘了要怎么与不懂世事的幼子相处,这当口被这女童乍然抓了包,堂堂的六方贾掌事大人只能苦笑着抬起手中的狼毫,那饱蘸了墨的画笔上,悄悄地落下了几滴黑如暗夜的水珠,在淡黄色的画纸上溅开了一树枝桠。 “若诸位不嫌弃,这次的门神画像,就都交给晚生……可好?” 第二大街上的各家老小们渐渐朝这边拥了过来,眉宇间虽都依旧蕴着对这从未谋面的外来客的警戒之心,这时候也已然大多肩碰肩地站在了赵家的院门外。 他们当然知道,以小房东的厉害,这个外来客若真的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危难,这当口根本就不可能安然若素地端坐在小镇最热闹开阔的第二大街正中,恐怕早就被楚歌拎着扔去了山外。 既然小房东这时候没有拎着她那树棍子在街面上跳脚,想必就如赵家的丫头所说,这位衣着华贵得有些过分的外来客……还真的就是来为他们解了当下困厄的画师? 仙人娃娃从来都不走寻常之道,说不定就是去哪个府城里临时“借”来了某个名气甚大的画师,来给他们画门神也说不定呢…… 见识过楚歌十余年来诸番怪异举动的如意镇百姓们,自顾自地在心下为眼前这根本不合情理的景象找到了最合适不过的由头,都心下大安,压根不打算追究外来客方才那鸡同鸭讲的无用应答。 “师傅都会画哪些门神?钟馗会画吗?” 人群中悉悉索索了许久,终于有个胆大的老人家先高声问了句。 总管先生面上的苦笑之意更甚:“会。” 他虽不是真正的画师,可好歹也是见过钟馗画像的,就算画技不能与李渔牧相较……可要应付这些山野镇民,总还是可以的。 这一肯定的回答,让满街的老小们都霍然激动了起来。 “武瘟神和汉太岁呢?” “秦叔宝和尉迟恭是不是也能画?” “我家的最容易,给画个包公就好了!” “师傅受累……能画对青龙孟章神君和白虎监兵道君吗?” “给我家画对红冠公鸡!” 方才还七嘴八舌、热闹得不行的人群骤然冷了场。 满街老小都面带嫌弃之色地望向被挤在人群右侧的矮小老妪,直到与这位老人家相熟的邻舍犹豫着替众人开了口:“老周……你家小孙子胡乱涂抹出来的那对公鸡,就不要让人画师辛苦重画一张了吧……” 腰背佝偻、身形只有旁边众人一半高大的老人家,被这话气得满面通红:“我家娃儿要是知道他画的门神好端端没了影,不得跟我犯急?好不容易有个现成的画师在,就要给我画副一模一样的回来!画好了……画好了,我就把院里那筐蒜头全都给你!” 众人只听得“咔嚓”一声,不自觉地都往回望去。 原本被外来画师握在掌间的那支狼毫,赫然已断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