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替你报仇
唐倾墨不断朝他离开的方向张望,心里忐忑不已。那道黑影她虽然看的不甚清晰,却直觉他很危险,万一徒弟和他打起来怎么办?可是以自己现下的情况,就算跟去也毫无用处,对他来说反而是个拖累。还没等她想出个决策,倾墨就突然感到体内一阵剧痛,身上顿时汗流如注。 “……好疼。”那药生效地比她想象中还要快,并且更加猛烈。 身体明明已经冻得像冰一样麻木,痛觉却仍然如此清晰,仿佛有人在用铁锹一下下钻砸这脆弱不堪的冰面。倾墨甚至怀疑地看向自己的双手,检查它们是否真的出现了裂痕。五脏六腑如同被碾压而过,似正在迅速萎缩,钻心的痛楚让她忍不住要放声尖叫。 “这就是他所经历过的折磨吗?”她狠狠咬住朱唇,不让声音发出来,双手死命抓紧周围离得最近的石突,怕自己实在熬不下去会动手自尽。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唐倾墨,撑下来!既然徒弟都能一次次忍耐着活下来,你又怎能轻易放弃? 就当替他疼这一回,你可是做师傅的,难道要没出息地知难而退吗? 不过是体肤受罪罢了,若连这点痛都受不住,将来还如何当唐门的主人? 可是,可是,真的很痛啊!即使是唐家堡最困难严苛的考核,也从未让她这么痛过。血rou仿佛被与骨骼丝丝剥离,她似乎能听见骨rou间轻微的摩擦声。娇嫩的皮肤早已被尖锐的石头割裂,涌出大量鲜血,显得触目惊心。 然而也正是因闻到血的气味,倾墨才突然从痛苦中抽回一丝理智,发觉了某些不对劲——从指缝里渗出的血色暗沉发黑,隐隐散出些微腐臭,居然很像是……中毒之兆。 “怎么可能?”唐倾墨被自己的推断惊着了,她可是堂堂制毒世家唐门的人,怎会中了别人的毒? 她立即就想到了那半粒蓝色药丸,但又觉得无法置信,那不是仙人给的灵药吗?徒弟服过药后也的确很快好转,何况自己早已对药仔细检查过,并未发现毒性啊。 困惑间,她脑中骤然闪过一道白光——难道,那另外半粒便是掩盖其毒性的解药?而自己服下的,则是让无病之人产生同样症状的毒藥! 想到此处,唐倾墨险些晕厥过去。 什么仙人!什么均命丸!什么需另一人配合服用才能生效!都是骗人的!她的脑子一定是被门夹了才会相信这种鬼话!生平头一次被人玩弄得这么彻底,而且自己居然被算计了还对凶手感激涕零,真是蠢到无药可救了! “师傅!”不知何时赶回来的萧君祈乍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才不过半柱香的工夫,他的师傅怎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 满地的鲜血,少女脸色苍白地靠在石突旁,轻颤的手指微微蜷缩着,似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眼神呆滞无光,仿佛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萧君祈几乎要疯了,他红着眼冲过去,声音里含着杀人的怒气,“究竟发生了何事?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谁知唐倾墨一听见他的声音,竟似受惊一般躲开了些许,如刺猬那样缩成一团,把头埋在双膝里瑟瑟发抖。 君祈以为是自己的语气吓着她了,连忙放低了声音轻柔道:“师傅别怕,是我,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他边说边伸出手去抚摸她埋得只剩半截的小脑袋。 可无论他如何劝慰,自尊心严重受挫的唐倾墨就是不发一言。高傲好胜如她,此刻只觉得自己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简直不可饶恕,且说出来也实在丢脸,更何况是在徒弟面前了。 尽管她一字不说,逐渐平静下来的萧君祈也大致猜到原因了。毕竟在这千机宫中,不管是谁直接动的手,有一个人却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索性也不再去问,直接把人抱起来便走。 倾墨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惊惶未定地问道:“要去哪?” “替你报仇。”萧君祈云淡风轻地递出四字。他的口气虽淡,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镜音塔四层,六位神君分列两旁,正襟危坐,肃然的目光齐齐注视着正中主位上的倾国美人,似在等她作出某个决定。 但美人看起来却好像神思不属,冰肌玉骨的身姿有些慵懒,正斜倚在高大华美的芙蓉座上,长长的天鹅绒裙摆直铺到最后一级座阶,雪脂般的玉手半支着香腮,已垂目沉吟了许久。 就在此时,一名侍女忽然出现在厅外,神色略含紧张地传话道:“宫主,之前来过的那位少侠求见。” 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般,美人居然微微松了口气,柔声道:“让他进来。” “是。” 侍女还未移步,震君就站出来反对,“吾族重要议会,却让外姓人进来,此极为不妥!” 兑君闻言微微笑道:“若依震君所言,恐怕本君也得离开。” 离君不由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反问:“原本你就该来了么?” 此话一出,兑君嘴角的笑瞬间就僵在脸上。 天机长老无奈地摇了摇头,“即便一直这么坐着,亦分不出结果,倒不妨让宫主先解决其他事务。” 至于厅中剩下的两位——巽君掩在面纱下的薄唇自始至终都不曾张开。同样惜字如金的,还有一派安宁地坐在轮椅上,连脸都未露的坎君。 南宫宫主头疼不已,事实上,让她头疼的情况也远不止出现这一次了。 由于家族自古定下的规矩:“族内议事期间,八位神君地位均等,任何决议唯有参与票数过半方可施行,宫主亦不得专制仲裁。”所以碰到如今对半制衡的局面,才总是害她做不了决定。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边四君之争还未分出胜负,那边的“客人”就已经不请自来了。 当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少年时,南宫宫主惊讶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更别提其余几位了,一时大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更讽刺的是,这位不速之客居然还彬彬有礼地朝他们颔了颔首。 “你是如何进来的?”刚找回声音的宫主几乎是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来看他了。 镜音塔虽然看似防卫松弛,但其中实是暗藏玄机的。先不提每一层变化莫测的机关阵法,单是能留在塔内执勤的侍从就个个内力深厚、武艺超绝,要想过他们的关,至少也得有上百武林高手才够勉强一试。 可眼前这个单枪匹马的小子是如何闯进来的?不,不只是单枪匹马,他怀里还抱了个明显是累赘的小姑娘。 被他们当作怪物的萧君祈没有答话,只是低下头安静地看着怀中少女。 他这一看,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便都汇聚到唐倾墨身上来了。 紧紧缩成一团的唐倾墨好一会儿才怯生生地探出头,面对众多诧异探询的目光,明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无辜……为什么都看她,她也差点吓尿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