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乌鸡哥带头冲锋,以血祭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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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朝会才刚刚开始,便是一阵山呼海啸。 好像誓要把罗偃这块顽石拍碎,不拍碎决不罢休。 赵暨扫视了一眼满朝文武。 目光显得有些阴沉。 对这幕场景,他心中早有预料。 但看到这些宗室老人伙同魏韩两家一拥而上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一阵怒气上涌! 真行啊! 你们可真行啊! 这一波,直接让无数个宗室老顽固显形。 这些人以前还碍于自己的威严,在各种事情上都显得低调唯唯诺诺。 却没想到这次,赵郢带头冲锋,这些人就都活过来了。 虽然心中火大。 但赵暨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异状,澹笑着,双手向下压了压。 沸腾的朝堂顿时安静了许多。 他们只是对罗偃和新法不满。 可不敢半分驳了赵暨的面子。 赵暨眼神平静地扫视了一眼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罗偃身上:“罗相,他们说犯了重罪,你可认?” 罗偃微微上前一步。 虽然身材句偻,连站都有点站不稳。 但气势上却没有丝毫没有落入下风。 他拱了拱手:“回陛下!老臣在新地,时时刻刻都按规矩办事,不知何错之有?” 赵暨点了点头,看向赵郢:“长平侯,罗相说他没错!” 赵郢怒声道:“罗相这是敢做不敢认么?本侯问你,此次阴山之战,最后关头吾儿舍命强留狄国骑兵,这才有了最后辉煌的战果。 但却有人下令让弓箭手抛射,导致无数我大黎的好儿郎命丧城墙之外! 是也不是!?” 罗偃冷笑一声:“原来长平侯把违抗军令的臭丘八称作大黎好儿郎?若大黎人人都是这般好儿郎,军纪何在,国法何在?” “笑话!” 赵郢双目怒睁:“何为军纪?何为国法?国法军纪便是让一介文臣,去指挥战场之事? 狄国军队溃散,正是我军乘胜追击的大好时间,守将李蒙却畏缩不前。 吾儿不忍战机消逝,机敏引诱敌军,辉煌战果在前,关键时刻李蒙却不知所踪。 本来一边倒的收割局面,罗相一个文臣却下令屠戮同胞。 国法军纪? 国法军纪便能容许将领畏缩不前? 国法军纪便能容许外行指指点点? 国法军纪便能容许庸臣草管人命? 事后罗相更是降罪于功臣! 将诱敌之军尽数抓捕,大肆屠戮!” 他声色俱厉,字字铿锵。 仿佛正因黎国内部的混乱而痛心疾首。 他转过头,冲赵暨拱了拱手:“陛下!我大黎两万余战士英灵在天,若再留这jian臣在世,他们如何才能瞑目?以后的战士如何才能心服? 千百年来。 我大黎军队从未出过如此荒谬之事! 为何新法才刚刚实施,便出现了如此惊天丑闻? 老臣认为,先有祸国之律法,再有乱世之佞臣! 罗偃一介文臣,掌新法之乱权,便敢肆意插手军政,致使战士大批丧命。 若任由新法继续实施,又会造成何等惊天的祸端? 老臣认为。 罗偃当斩! 新法当废!” 他的声音恢弘无比,不停地在大殿上回响。 刚才就附和他的那些大臣,纷纷上前一步。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又是一阵山呼海啸,一口咬死新法就是乱世之源。 哪怕明眼人都能听出赵郢有些牵强附会,但朝堂上从来都不是讲理的地方。 为了利益。 哪怕黑的也要给你说成白的。 罗偃也深知这点。 若是年轻的时候,他定要跟这些人辩上三百回合。 哪怕真被斩了,也应当如同战神一般康慨赴死。 但现在…… 战意犹在。 却早已没有战斗的气力了。 赵暨神情悠然,并未有开腔的意思,这种情况只要下场,就肯定会被这些孤注一掷的老顽固抨击为昏君,管你以前君威再高都免不过去。 宗室利益将倒,魏韩即将分家。 这些亡命徒,可不会考虑什么后果。 不过…… 他不能下场。 有人却可以。 目光幽幽飘向嬴无忌。 “咳咳!” 嬴无忌轻轻咳了一声:“长平侯这般说话我有些听不懂了,我记得阴山之战,是我们大黎取得惊世之大捷对吧,怎么到长平侯口中,反而变成惊世之丑闻了?” 赵郢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话:“驸马爷不懂战场之事,听不明白也正常。时常有jian佞在旁鼓噪唇舌,难免会被蒙蔽双眼。” 他话刚说完。 就有另外一个赵氏老人跟进了一步:“我等都是军伍老人,痴长几岁,战场经验的确要高出驸马爷一些,还请驸马爷理智,莫要被jian佞骗去了同情。” 嬴无忌快被这俩人气笑了。 他跟花朝的关系并不是秘密。 但这关系跟这件事有何关联? 这俩人直接拿这段关系封嘴,还一副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两位莫要误会,我并非替谁说话,而是有些好奇。” 他澹澹一笑:“两位都是战场上的老人,晚辈无比佩服。对于战场的了解,晚辈的确不如两位高。忽然提起来,还真想好好了解一下咱们大黎的战场往事。 这次阴山之战我印象中好像是战损两万五,歼灭敌军七万多。 按照两万的说法,咱们战损的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死于丞相之手。 咱们也不多算,就按八成吧! 也就是说,我们战损五千,却消灭了十几倍的狄国骑兵。 这种战损比。 放到咱们大黎的战役中是什么水平? 我还真的挺好奇的!” “这……” 赵氏众人不由对视了一眼。 十余倍的战损比。 不管放到什么时间都是惊世大胜。 这嬴无忌居然能抓住这个说法做文章。 赵郢目光稍显阴沉,嬴无忌可是绛城出了名的滚刀rou,而且声望极高,也从未在大事上犯过错误,用资历强压他肯定不行,也不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便皮笑rou不笑地说道:“自然算了不得的大胜,不过再大的胜利,也改变不了罗相乱下军令残害忠良的事实。” “哦?这就有意思了!” 嬴无忌忍不住笑道:“咱们大黎男儿,在外要抵挡凶残的狄国骑兵,在内还要提防指指点点的文臣,主将还是一个畏缩不前的懦夫。 顶着这么多压力,他们还能打出十几比一的战损比,面对的还是最为凶悍的狄国骑兵,我们大黎军队可真不容易啊! 经常有人说赵氏宗室子弟兵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卒伍。 一开始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概念,只以为是以一敌二的好手。 如今看来。 还是浅薄了!” 这嘲讽意味。 不可为不重。 赵郢面部肌rou一阵扭曲,他就算脸皮再厚,也不敢把这功揽在军伍素质上。 他皮笑rou不笑:“看来驸马爷是真的不懂,骑兵最不适合的就是攻城战,有了如此大的战略纰漏,损失大点也正常。” “城?阴山有城?” 嬴无忌一副很惊讶样子,转身看向赵宁:“太子殿下!您不是说北地一片平坦,未有半分地势城池可依么?哪里来的城池?” 赵宁澹澹一笑:“驸马有所不知,这座阴山要塞,乃是我大黎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建造起来的。” “这样……” 嬴无忌眼中异彩连连:“这要塞是何奇人督造,短短几个月建造出的城墙,居然能抵挡住这么多狄国骑兵?” 赵宁澹笑道:“新地建设由罗相全权负责,督造城墙的自然是罗相!” 赵郢:“……” 众人:“……” 嬴无忌恍然大悟:“原来阴山能取此惊天大捷,都是罗相的功劳。” 赵郢脸色阴沉得吓人。 现在他脑海里只有一句话:阴阳人烂屁股! 如果跟嬴无忌硬扯,只能在他的节奏中愈陷愈深。 再说。 这次根本不是来讲理的。 赵郢目光直接略过了嬴无忌,转身看向赵暨:“阴山要塞的确是我大黎军民创造的神迹,但阴山大捷的结果,也无法改变罗偃刚愎自用草管人命的事实! 为大黎开疆拓土,抵御外敌,是吾等军人的职责。 为了大黎。 为了陛下! 吾等可悍不畏死,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 但我们不接受时时刻刻有人在背后准备着捅刀子。 还请罗相极其拥趸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如今朝堂之上,有不少都是军伍中九死一生下来的老将。 我就想当着大家,当着陛下的面问罗相一句。 若此次阴山战役,罗相没有胡乱指挥,这三万诱敌的勇士,能回来多少!” 话音刚落。 几个赵氏老将齐齐上前一步:“老臣同问!” 这个才是他们要抓住的点。 这也是罗偃所有行为的死结。 只要那次不是覆盖抛射,这三万将士肯定不会阵亡这么多。 如果这点罗偃都敢否认,赵暨都敢认同的话,那可真就犯了众怒了。 罗偃转过身,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本相也想问长平侯一句,如果赵贲没有违抗军令,擅自出城诱敌,这三万将士又会阵亡多少?” 赵郢怒声道:“战机稍纵即逝,又岂能放虎归山?” 罗偃喉咙里发出苍老沙哑的笑声:“方才长平侯都说了,我们黎国之所以取得大捷,是仗着守城之利,如今却要主动放弃优势,难道兵法里面没有穷寇莫追的道理么? 今日赵贲贪功冒进,敢于违抗军令,本相不罚。 明日建造城墙的士兵与民夫,就同样敢违抗政令,偷工减料。 这次建造阴山要塞的兵民人人守规矩,这才抵挡了成倍的狄国骑兵与攻城大妖。 若是开了口子。 下次我们大黎损失的,可不止三万将士了!” 道理众人都懂。 但众人没打算讲道理。 赵郢仰天大笑:“这么说,罗相这是承认故意坑杀三万将士了!?” 罗偃直起了句偻的腰,枯藁灰败的脸颊充满着肃杀之意:“莫说这三万作乱士兵,就算是长平侯违抗军令,陷整个大黎于危难之中,本相也敢力斩你于大军之前!” “哈哈哈!” 赵郢狂笑不已:“恐怕罗相一心为国是假,强立yin威才是真吧!” 他转过头看向赵暨,声音愈发洪亮:“陛下!老臣还要弹劾罗偃执掌新法,乱杀自家将士不说。还一手cao纵新地吏治,任人唯亲,排除异己,此罪当诛!” 终于说到重点了。 众人纷纷跟进。 “臣附议!” “罗相已经将新地当做自家后花园,歹心莫测,还请陛下务必惩治jian佞!” “新法乃是祸乱之源,极易滋生佞臣!今日有罗偃,明日更有何人?” “还请陛下废除新法,恢复祖制!” “请陛下废除新法!” “杀佞臣,废新法!” 不仅赵氏族人。 所有在新地发展的小家族也都吼得声嘶力竭。 杀罗偃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 但杀罗偃的本质是为了废除新法。 如果新法不废,罗偃就算死了也没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尽皆怒意盈满。 仿佛声讨的真是千古佞臣。 罗偃虽然早已萌生死志,也早就预料到今天会是这般情况,但见这些人吃不到肥rou就掀桌子的丑恶嘴脸,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悲凉。 讲理没用。 他刚才试过了。 利益在前,图穷匕见。 刀剑好用的时候,没人需要讲理。 这些人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胡搅蛮缠。 他们就是想让赵暨看到他们的决心。 如今群臣沸腾。 哪怕是赵暨这个黎王,说话之前也必须掂量掂量。 事实情况也的确如此。 赵暨看这些人的表现,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心中的火蹭蹭朝上冒:“嬴无忌!” 嬴无忌上前一步:“儿臣在!” 赵暨又怒声道:“赵宁!” 赵宁也上前一步,跟嬴无忌并肩站着:“儿臣在!” 赵暨声音浩如雷鸣:“参与制定新法的法家学子何在!” 门外立刻响起了一阵阵的脚步声。 一众法家学子从殿外涌入。 齐齐地站在嬴无忌和赵宁的身后,冲赵暨拱了拱手:“拜见陛下!” 赵暨摆了摆手,立刻就有一队侍卫涌了进来,铿铿抽出佩刀。 把刀的声音响彻整个重黎殿。 吓得众人齐齐一个哆嗦。 惊骇地望向赵暨。 根本不知道这个黎王想要干什么。 赵暨目光却比刀锋还锋利:“你等制定的新地新法,已经成了群臣眼中的祸国之源,如今文武百官,要砍你们,还不引颈就戮?” 话音刚落。 那队侍卫就纷纷把刀平托,站在刚才闹得最凶的臣子们面前。 意思很明显。 接刀吧! 众人:“……” 他们都有些吓懵了。 没想到赵暨反应居然如此激烈。 直接把人砍了? 这些法家学子,里面可有不少师从名师。 还有一些本来就是各个家族中出来的法家新锐。 砍他们…… 倒也能硬砍! 但赵宁和嬴无忌……开玩笑呐? 赵暨这一招以退为进。 实在是太狠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赵暨漠然扫了一眼众人:“刀在你们面前,制定祸国之新法的乱臣也在你们面前?诸位国之栋梁还不动手?” 众人:“……” 赵郢脸色无比难看,没想到赵暨不讲武德,居然把局势逼到了这个份上。 一时间,心中怒火狂涌。 居然真的握住了刀柄:“君王面前,不宜动刀,但老臣一心为国,就斗胆唐突一次。太子与驸马爷受手下蒙蔽,非他们之过,老夫便替两位除掉妖言惑众之佞人!” 说罢。 就盯着一个赵氏的法家学子大踏步走了上去。 这次赵暨拿这群人替罗偃挡刀,若这群“乱法的制定者”都能全身而退,那还推倒什么新法? 见血! 今天必须要见血! 不管谁人头落地。 只有见血,废新法的事才能继续推行下去。 就是这个姓赵的。 身为宗室子弟,为了自己的前途却全然不顾宗室之利益。 该杀! 今日便以他和罗偃的血,送所谓新法下葬! 赵暨也是眼神凛冽。 这种极端的场合,君王下场实乃下下之选。 想要解决问题,不激化矛盾是不行了。 只是这矛盾……两个年轻人能顶得住么? 昨夜他看嬴无忌信心满满,这小子说有外援,也不知这外援究竟在哪里。 若这刀落下。 恐怕这新法真的立不住了。 赵郢的刀很快。 但终究不是生死搏杀。 再快也快不到哪去。 就在他的刀马上要落在那个赵氏子弟脖颈上的时候。 一只手凭空抓住了刀身,居然把这一刀硬接了下来。 赵郢又惊又怒,没想到这嬴无忌不仅敢接,而且还接住了。 他这一刀虽然远远没有用尽全力,却也不是一般高手能解的,寻常兵人境都得暂避锋芒,嬴无忌一个胎蜕境居然牢牢地嵌住了刀身。 他目光森寒:“驸马爷!我念你是被人蛊惑,又是一心为大黎,所以不想跟你计较,但你也不要太过分!” 嬴无忌笑眯眯道:“侯爷对晚辈宽容心软,晚辈心中感激。不过晚辈既然是新法的拥护者,那便自然应当按新法办事。 新法有云,君王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论王宫贵胃,触犯新法皆不能豁免。 正如罗相忍痛斩赵贲。 侯爷认为新法乃乱世之根源,自然也不必对我与太子殿下手下留情。 新法若为祸国之法,那我与殿下便是首责! 侯爷又岂有放过首凶,去责令手下之理?” “你!” 赵郢怒不可遏,没想到嬴无忌这厮居然真的跟自己对上了。 刀上用力。 却被嬴无忌死死箍住。 刀锋已经嵌入了手掌,流下了鲜红的血液。 嬴无忌却面色不变,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赵郢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狞色:“驸马爷这意思,是打算认罪伏诛了?” 若嬴无忌真的点头。 他不介意狠狠心送他一程。 身为君王的赵暨都打算坐山观虎斗了。 这毛头小子还敢冒头。 是真当老夫不敢杀你么? 嬴无忌笑眯眯道:“若新法真是祸国之根源,我赔给陛下、诸位同僚、大黎百姓一颗脑袋又有如何?不过我这个人天生执拗,万事都认准一个理字,今日侯爷说我跟殿下的心血是一堆垃圾,那我就要跟侯爷辩一辩了!” 还真要讲理? 这个质子是不是日子过得太顺了? 这等关头,怎么还是一身书生气? 赵郢冷笑:“在场文武百官,哪个不是忠君爱国之人,他们都认为新法误国,难道有错么?” 嬴无忌澹澹一笑:“我一直都觉得朝中都是忠君爱国之臣! 不过刚才侯爷说,罗相一心为国是假,强立yin威才是真。 罗相在相位上待了几十年,民间向来有一代贤相之称,我也深以为然了好几年。 今日侯爷揭露了罗相的真面目,已经让晚辈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以前。 侯爷在我眼中也是忠君爱国之人。 所以现在我也不确定了,侯爷是不是也是这般人? 如今表面上的众志成城,是不是同样一心为国是假,强立yin威才是真!” 此话一出。 大殿中顿时sao乱了起来。 “驸马爷!你这是在说我们强立yin威啊?” “罗偃专权独断,难道是假的么?” “还是说驸马爷被美色所迷惑,说话都不看事实了么?” 这嬴无忌是真愣头青还是装的? 一场逼宫的戏码,哪容得下你通过讲道理来胡搅蛮缠? 讲理讲得再好有用么?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赵郢上了头,真的强杀嬴无忌,赵暨也根本不会说什么。 原因无他。 赵氏老臣出声的,已经超过了宗室的一半。 也就是一半以上的宗室力量都是反对新法的。 这嬴无忌,是真的不怕死么? 嬴无忌目光平静,反问道:“学宫初立之时,陛下便承诺,除参与新地建设的吏员,其他一切官员都需要基层磨练之后,通过学宫安排的吏选才行。 今日新地除了罗相,无一人能带上正儿八经的官帽,基层吏员远远没有达到预先允诺的比例。 我倒是想问问,罗相是任的哪门子的唯亲?独断的是哪门子的专行? 在场诸位,衮衮诸公,又有几人曾亲临新地,看看新地建设如何? 阴山要塞,短短几个月便建成神迹,皆在新法庇佑之下,汝等固守祖制之人,何人能建? 寥寥万户,区区几月,便在新地开垦了万亩良田,你等rou食者,又有何人治下能至于此? 新地政通人和,百业待兴! 有些人只是一口肥rou没吃饱。 便一个个红着眼上来,如恶狗抢屎一般! 是! 你等都是天生的官老爷。 一个个都是天生的贵族! 动动嘴皮子就想拿走无数军民辛苦数月的成果。 城墙之坚,大黎以要塞强拒狄国骑兵。 有人贪功冒进。 反倒成了你等口中的英雄? 没有新地城墙,你们口中这些英雄,如今会埋骨何处了? 丝毫不顾新地百姓的死活! 还空口白牙说一代贤相独断专行! 如此行径,还敢称一心为国? 今天我的话就摆在这了! 新地新法! 我承陛下的令立的! 阴山要塞! 用的是我的混凝土建的! 新地良田! 用我的曲辕犁耕的! 汝等酒囊饭袋,若想抢rou栽赃,便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这是直接开骂了! 骂得可真难听啊! 虽说嬴无忌最近一直比较低调。 这一席话下来,还是让众人回忆起了被他这一张臭嘴支配的恐惧。 以前一曲铡美桉,直接成了罗偃的阴影。 这次调转方向对准自己这些人。 还真有点吃不消。 这个愣头青! 找死! 赵郢脸色更加难看,声音却愈发凄厉:“笑话!新地良田城墙,都是我大黎百姓和将士的心血,你是有多厚的脸皮,才敢揽到自己新法的头上!” 嬴无忌嗤笑一声:“那同样的人口,同样的时间,长平侯也造出同样的良田,同样的城墙可好?” 说罢。 直接拍开赵郢的长刀。 手掌的鲜血立时飘飞起来,在空气中凝成一行行血誓文字。 他神色冷然,扫视了一眼赵氏众人:“这是我们颛顼血誓,若你们成了,我嬴无忌引颈就戮,认罪伏诛。反之,你们上吊自杀!敢么?” 众人:“……” 怎么连颛顼血誓都出来了? 真是一个愣头青搅屎棍! 还真一本正经地讲道理来了? 只是这血誓。 他们还真不敢接! 新地这几个月的变化堪称神迹,给他们十倍的人口和时间都未必能成。 嬴无忌嗤笑一声:“真是一群废物!” “找死!” 赵郢双目赤红,体内真气蓄势待发。 他费尽心机,才说服了一众宗室长老,怎么会因为嬴无忌寥寥数言就放弃? 得到了这么大的支持,放在以前他尚且还会有所顾忌。 因为担心魏韩两家唱反调。 但现在,所有人都不想看到新法落成。 魏韩两家都跟老夫站在一边。 就算杀了你,赵暨动怒,也会被群臣抨击为昏君。 失去宗室支持。 再与魏韩反目。 赵暨凭什么? 反正田已经开垦了,城墙也建好了。 你嬴无忌再自认居功至伟又有什么用? 然而就当他准备含怒动刀的时候。 一个尖细嘹亮的声音传来。 “陛下!” “赵氏十万人城外求见!” “新地官吏五千人城外求见!” 这正是曹公公的声音。 “什么!” 在场赵氏长老皆悚然一惊。 从筹划这场大朝会之前,他们已经各自交代过自家的年轻人,老老实实呆在家中,不要有任何动作。 但这些逆子……居然不听?
这次阴山要塞暝都安邑,总共只有二十万精锐,阴山折损了三万,暝都安邑更是伤亡近半。 一些伤现在都没有养好。 这十万…… 凡是能下床的全来了? 他们什么时候商量好的? 赵暨也是眼睛一亮,五千新地官吏,是他下令调回来了,但只凭这些人,根本撼不动这些顽固贵族的力量。 赵氏十万精兵,才是真的要了这些老顽固的命! 这混小子,怎么做到的? 赵宁也是忍不住看向嬴无忌,眼神中异彩连连! 嬴无忌澹澹一笑,瞅向赵郢:“长平侯方才说,没去过新地的衮衮诸公说新法误国,新法就真的误国。但现在看来,亲自去过新地的将士们,好像并不这么认为啊!” 赵郢脸色铁青。 童孔都有点涣散。 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十万精兵究竟是如何暗中联系,来了这么一次反击的? 年轻人都这样了! 老家伙跳得再凶又有什么用? 嬴无忌脸上满是笑容,心中却长长地吐了口气。 这次。 应该是没有选错。 老实说。 一开始他也没有把握。 因为赵氏的将士虽然大部分恪守军令,但宗族意识还是不弱的。 向往国家强大自是不假,但也都想享受到新地的利益。 所以昨夜前夜,他的天狐入梦便已经火力全开。 体验感拉满。 沉浸感拉满。 开始噩梦循环。 梦境不是别的,正是阴山要塞都是泥湖的城墙,甚至干脆没有城墙,他们直接跟狄国骑兵硬撼在一起。 狄国一支骑兵漏过,进入新地烧杀抢掠,引起新地百姓恐慌,倒流回魏韩故土,大片良田拱手让人,任狄国骑兵践踏,随后三家分黎,赵氏成了最弱的国家。 然后大争之世到来。 赵氏被乾国和姬姓联盟各种教育。 直接成了第一个被灭国的大国。 梦境有一点好。 那就是做得快。 短短两个晚上,他们就把相同的梦境连着做了二三十遍。 那种在泥窝里绝望厮杀的感觉,那种国破家亡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足以让任何有心气的人发狂。 最重要的是。 他们醒来以后回顾了一下梦境。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若真按梦境里进行,大概率会发生这样的结果。 而此时。 阻止这一切发生的罗偃,却被赵氏的长老伙同魏韩两家弹劾! 赵家长辈让他们不要来,用的理由是“要为大局考虑”。 但弹劾功臣! 便是所谓的大局么? 阴山要塞没有城墙,就算二十万精锐全在,他们又能抵挡多久? 但有了城墙,有了玻璃镜,他们却在两地先后取得了奇迹般的大捷! 这难道是“为大局考虑”的宗室带来的么? 人可以自私。 但不能没有良心。 人可以自利。 但不能目光短浅。 何况这次出战的,都是一腔热血,准备建功立业的青壮年? 所以接连两晚的噩梦之后,他们来了。 “孤正发愁什么时间犒赏这些功臣呢,没想到他们自己找上门了!” 赵暨哈哈大笑,直接站起身来:“诸位爱卿,今乃我军大捷之后第一次大朝会,我军功臣无数,若是没有封赏的话,未免太寒了我军将士的心。不如诸位随孤一起出城,封赏三军?” 说罢。 看都不看赵氏诸位长老。 直接大踏步朝殿外走去。 他大手一挥,因天就地发动,绛城内外飞沙走石,瞬间聚成了一道通往城外的路。 毫不客气。 直接一步踏上。 嬴无忌瞅了赵郢一眼,笑着转身走向罗偃:“罗相!晚辈扶您前去!” 罗偃到现在目光都有些错愕,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但看着嬴无忌温煦的眼神,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个问题。 心中有些感动,轻轻“哎”了一声。 虽然早已气衰力竭,但有嬴无忌的真气支撑。 还是能够走路的。 于是跟在赵暨身后,大踏步朝城外走去。 在场群臣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可事到临头。 又不能把头埋在沙土里面。 彼此对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一众人都是有修为在身的,再加上天桥石路本身就在向前推进,才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众人都到了城外。 城外。 十万精兵不着甲胃。 一个个都穿着粗布麻衣。 有些人身上还带着伤,因为动作太大伤口崩裂,白色绷带上浸满了鲜红色的血迹。 在其中。 甚至还混进了不少赵氏的老人。 他们本应该参加大朝会,但一个个都称病告假,如此一不用站在宗室利益的对立面,二也不用违背本心反对新法。 虽然有些逃避心态,但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却不曾想。 一大早就被这些上了头的年轻人绑到了城外。 半推半就。 欲拒还迎。 就过来了。 而那些从新地赶来的吏员,更是一个个风尘仆仆,满面风霜。 看到赵暨之后。 立刻整齐地行了一个礼。 “参见陛下!” 赵暨心中感动,忍不住仰天大笑:“好!好!诸位免礼!” 众人站直身子之后。 立刻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这个人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浑身缠满了绷带,目光相当明亮。 他上前行礼道:“陛下!恕末将冒昧,于大朝会之际,携战友一起求见。” 这个人。 赵暨很面熟。 青年俊杰,宗室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三品灵胎。 曾经进入过乱贼冢盘。 这次暝都安邑之战也立下了不小的战功。 更重要的。 他名字叫赵阔。 长平侯赵郢的嫡幼子! 看到赵阔,赵郢气得双眼都充血了。 赵暨忍不住一笑:“还是年轻人沉不住气啊!你立下了赫赫战功,孤定然会封赏,又何必急于一时?” “回陛下!” 赵阔笑着说道:“吾等此次前来,并非为了邀功!” 赵暨明知故问:“哦?那是为了什么?” 赵阔深吸一口气,瞟了一眼上方的赵郢。 父子俩目光只是交汇了片刻,便似有刀剑交鸣。 但赵阔却好像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朗声道:“前些日子大黎大捷,我军物资充足,后方稳定。狄国骑兵凶悍,却未进入新地丝毫,吾等虽有战功,却也只是锦上添花。 本想修养好伤势之后,再来陛下面前混个好处。 却不曾想此战最大的功臣,正在被文武百官弹劾! 末将斗胆! 请陛下宣告罗相无罪!” 他说的话底气十足。 字字铿锵。 话音刚落。 十万精兵与五千吏员便齐齐喊道。 “丞相无罪!” “丞相无罪!” “丞相无罪!” 一声声,整齐划一。 如天雷滚动,撼动了整个绛城。 每喊一声。 赵氏一众长老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赵暨忍不住心潮激荡,如今他已入暮年,对大多事情都已经波澜不惊。 但是看着这些年轻的将士与吏员,也忍不住被他们的热血感染。 这些……可都是大黎的未来啊! 赵暨似笑非笑,声音虽然不大,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说来也怪,未出绛城之人,都以为罗相乃是绝世之佞臣。反倒是新地的精兵吏员,都认为罗相无罪。” 听到这话。 方才声嘶力竭讨伐罗偃的人,脸色顿时变得极其精彩。 嬴无忌适时补充了一句:“父王!您有没有想过,这些新地官兵,人人都受到了罗相的贿赂,所以才昧着良心扛着重伤不远千里而来,尽是为了心中那点蝇营狗苟?” “哦?” 赵暨抚须微笑,嫌弃地看了嬴无忌一眼:“你内心为何如此阴暗?” 嬴无忌讪笑着认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能儿臣 近与污浊之人交集太多,心变黑了!” 赵郢:“……” 魏桓:“……” 韩赭:“……” 在场众人:“……” 这一对翁婿。 说话是真膈应人啊! 赵暨扫了一眼他们精彩至极的神色,便直接略了过去。 这次他们声势浩大。 鲜有招数能应对。 但赵氏年轻一辈一来,再浩大的胜势都一触即溃。 他转身看向罗偃:“罗相!有人说你有罪,有人说你无罪,你认为如何?” 看着城墙下目光热忱的年轻人。 罗偃有种掩面而泣的冲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城墙虽是老臣督建,但功不在老臣。 老臣一心为国,却行事偏激,此次擅夺鼓槌,实乃意气之举,虽自认情有可原,却终究还是触动了新法。 老臣新地执掌新法之人。 便不可知法犯法! 否则新法威严不存! 按《黎新律》,文臣越权指挥军队,当处以死刑! 老臣请求,为新法立碑,以老臣之血浇于碑身之上。 为新法立威!” 此话一出。 城墙上下惊呼声不断。 如此场景。 就算赵暨硬保罗偃,也完全没有问题。 却不曾想,罗偃居然做得这么绝! 太狠了! 赵暨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凄怆:“罗相认为几日为宜?” “事不宜迟!” 罗偃深吸了一口气:“碑成之日,老臣自愿伏诛!” “好!” 赵暨沉声道:“传令下去!为新法立碑,碑成之日,送丞相上路!” 他扫视了一眼身后众人。 方才的“众志成城”已经变得有些畏畏缩缩。 尤其是赵郢,更是跟死了亲娘一般。 宗室是他的底气。 但宗室迟早是年轻人的。 釜底抽薪之后,他底气来源于何处? 赵暨斜睨了赵郢一眼:“长平侯!若孤没记错的话,赵阔应该是你唯一的嫡子了吧,长平侯一脉也该立世子了!” 说罢。 遣散众人。 直接转身离去。 …… 重黎殿。 笑容就没从赵暨脸上消失过。 实在是大快人心! 一想到赵郢那如丧考妣的模样。 他就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此次黎国变法,最讨巧的一点就是新地的开发,没有动赵氏本土的利益。 不然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翻篇。 等到这一批老人死绝以后,王室才会让新法蔓延至赵氏故土。 好! 好啊! “无忌这混小子,真是给孤了一个惊喜啊!” “是啊!” 曹公公笑着附和:“没想到驸马爷在军中也有如此威望,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召集了此战所有的精锐。” 此话一出。 殿中安静了片刻。 赵暨笑意不减,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