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迷失（2）
“大哥哥要去上班了，你在家里好好看家噢。” 临走前，彼得回头叮嘱道，随即推门而出。 “嗯！记得早点回家噢！”马丁稚气未脱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 目送着彼得离开，马丁再三确认了周围没人后，鬼鬼祟祟地往地上一趴，从自己的床下摸出了一个破旧的小书包。 轻轻吹去上面落下的些许灰尘，马丁翻开书包，在里面掏了一阵，摸出来一点皱巴巴的零钱纸币，接着偷偷摸摸地拉开了一个抽屉，将这些零钱混入了原本放在抽屉里的钱中。 “嗯！”马丁看着自己天衣无缝的杰作，得意地笑着点了点头，“今天也要为大哥哥分担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暗自加油鼓气了一番，马丁往口袋里塞了两个速食面包，带上钥匙，小小的身躯背起大大的背包便出了门。 几个小时后，艳阳高照。 马丁甩去头上的汗水，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走到了回收站。 很快，满满一书包的破烂换做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没错，这就是他曾经在平民窟里的谋生方式：捡垃圾。 撕开包装，马丁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了一个面包，接着又灌了小半瓶水，草草解决了午饭。 附近的垃圾桶基本都被自己翻了个遍，加上自己已经在这片区域游荡太久了，实在是榨不出更多的油水来，是时候换个地方了。 一念之间，马丁回想起了曾经摸爬滚打的贫民窟…… ——4小时后—— “今天真是收获颇丰啊~” 马丁嘴里哼着轻快的小曲儿。尽管背包里满是破烂，他还是一脸轻松地地走在巷间。 夕阳斜下，洒了满街金黄，洒了他一脸灿烂。 忽然，他似乎看到前方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从贫民窟里锻炼出来的直觉告诉他，不要继续往前走了。 马丁停下了脚步。他神情紧绷地看向前方，似乎一切平静。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马丁深呼吸了一口气，定睛一看，拐角处确实什么都没有。 然而，就在他决定继续向前踏出一步的那一刻，一颗石子从拐角处滚了出来。 “啪嗒。” 马丁即将踏下的脚立刻悬在了空中。 这一颗小小的石子，如同敲击在悬崖边上恰好平衡的巨石上，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马丁二话不说拔腿就向后跑去！ 几乎是同时，远处的巷口处就窜出来一个衣衫破烂的黑影，没命地朝着马丁这里狂奔而来！ ——与此同时—— 彼得心中猛然一惊。 看着自己座位旁的时钟走到了下班的时间点，他记起了一件事。 今天是马丁的生日，可不能接着加班了，得尽早回家，还得给马丁买个蛋糕——自己省吃俭用好些天的存款，就是为了今天能跟马丁好好过个生日。 很快，他就从办公桌前起身，踏着小碎步小心地进到了领班的独立办公室中。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领导，我这边家里面真的有点急事，今天实在实在是脱不开手……” “……对，今晚可能真的没办法留下来加班了……” “……诶好，好的好的，我周末一定早早地就来工位，绝对让您方向……” “……诶，诶好！就这样，谢谢领导哈！” 彼得一面点头哈腰，一面推开领班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他迅速收拾好东西，跟同事们打过招呼，匆匆离开了办公大楼。 很快，彼得就挑好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巧克力蛋糕，仔仔细细地包装好，急急忙忙地朝着家的方向赶去。 他的步履格外轻盈——期待似乎点燃了他心中的一团火，让他越走越有劲。马丁似乎成了他生活的意义与目标之一，他恨不得一秒就瞬移会家，然后亲手为马丁戴上生日派对帽。 于是他的步履越发迅捷，似乎有点点光芒在周围升起一般，彼得畅想着即将到来的欢乐，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他已然站在了家门前。 “马丁——我回来啦！” 清了清嗓子，彼得以欢快积极的声音朝着门内喊道。 “……” 没有回应。 “马丁？” 没有回应。 彼得皱起了眉头，上下摸索一番，找出了钥匙，熟练地打开门。 推门而入，屋子里一片漆黑，一盏灯都没有开。 “……马丁？你在这里吗？” 彼得有些慌神，他迅速打开了屋子里所有的光源，仔仔细细地搜查了每一个角落，却都没有看见马丁的踪迹。 “……马丁？马丁你别躲啦——赶紧出来咯，哥哥买了蛋糕噢~” 没有任何回应。 “马丁！马丁！”彼得急促地叫了起来，可回应他的却只有沉寂。 就在他心急火燎之时，一阵莫名其妙的镇定感却立刻压下了心中的焦躁。 要冷静。 他告诉自己。 马丁会在哪里？ 【……你甚至或许会忘掉自己是谁。】 他的脑海中，忽然闪出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他感到熟悉，却不曾会想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时间胡思乱想了。彼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甩掉一些迷茫感。 当他抬起头那一刻，眼中分明幽幽亮着金色的辉光。 …… “不……不要过来！” 马丁上气不接下气地紧贴着死胡同的墙角，而面前的黑影步步紧逼。他衣着破烂，脸上能看出来长期营养不良，像是一名耗子。满是老茧的手中，锋利的匕首闪着可怖的寒光，明晃晃地朝着自己的身体逼近！ “小东西——我也是没办法，要怪，就怪那群混球帮派逼得太紧了吧！”咬牙切齿的嘶哑声音自干枯的咽喉中钻出，更添恐怖之感！ “不要！——” 马丁尖叫一声，猛地从角落中跳起，一下就往那耗子身畔钻去—— 突然，一直粗糙的大手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后衣领，紧接着便是属于成年人的力量不留情面地把他扔回了刚才的角落之中。 “别担心，我不会活剥了你的……所以我要先弄死你这王八羔子！再他妈把你的内脏挖个干净——” 明晃晃的匕首，朝着马丁的咽喉猛然刺下…… 马丁闭上了眼睛。 在他的脑海中，已经能够想象到那锋利的刀刃是如何轻而易举地切破他的肌肤，然后割裂他的咽喉的。 要死了。 自己要死了。 明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能相依为命的大哥哥……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结束提心吊胆的生活了的…… 都怪我……都怪我老想着为大哥哥分担压力…… 好害怕——好害怕，去死一定会很疼的吧？死掉以后会不会就只能一个人呆在一片漆黑里面？好害怕……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却是熟悉的声音带着愠怒的质问。 “——谁给你的胆子？” 马丁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大哥哥——彼得，像最初向他伸手一样，挡在他的面前。 彼得的背影，从马丁的视角来看，是如此高大。 马丁看到彼得一手捏碎了那把匕首，令一只手狠狠地那捏住耗子的咽喉，将他整个人单手举了起来。 耗子的双腿不断来回晃动，拼了命地挣扎着，可那只扼住他咽喉的手却是纹丝不动。 突然，手一松，耗子一个反应不及，径直从半空中摔在了地上。 “哎哟——饶命、饶命啊大哥，我、我也是被逼的、您大人大量，放我一次吧，下次绝对不敢了、不敢了！求求您——饶命啊——”那名耗子一看来者非比寻常，立刻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力气求情。 “现在，滚。” “是、是！” 耗子立刻一瘸一拐地逃离了这条死胡同。 而彼得，再次向马丁伸出了手。 拉着彼得的手，马丁一把扑进了他的怀中。 “呜呜……对不起，哥哥……” “没事就好，马丁……我们回家，今天是你生日……我们回家过生日去……” 不一会儿，就能看到一只大手牵着小手走在傍晚的街头巷尾。 红霞遍天，马丁欢快地在夕阳下蹦跳着，释放着属于孩子的天性，似乎就连太阳也在微笑。 很快，二人回到了家中，巧克力蛋糕恭候多时。 “好！祝小马丁生日快乐！” “嘿嘿，我一定！” 彼得只是微微笑着。 可那份笑容背后，却多了一丝顾虑。 彼得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强——他本该是一名公司的小职员而已…… 等等，他在成为公司的小职员之前都干了什么？ 他绞尽脑汁思索着，从记忆之中不断翻找，得到的却只有残页虚影。 为什么回忆中的一切都如此模糊不清？ 彼得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迷失感。仿佛连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而他正行走于这片迷雾之中，难以理解发生的一切原因。 就如同一场梦一般：梦是怪异的，可所有身处梦境中的人却都无法察觉到这一切的异样。 彼得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非真实感，似乎自己正被蒙在鼓里。 可手中的力量绝非作伪。他却根本不记得自己拥有过这些莫名其貌的力量。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 彼得到底是谁？自己到底做过什么？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追寻着着这一切的答案，彼得陷入了沉思。 “这一切……到底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