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指鹿为马
平复了一下情绪，徐阶再次开口道：“要收拾严家父子，光靠我们是不行，还要看皇上的态度，眼下皇上恐怕还要用他们。“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非要用他们？“高拱一甩袖子坐下道。 ”我还是那句话，一动不如一静。“张居正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从现在的态势来看，着急的是他们，否则严世蕃也不会上窜下跳。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严世蕃越想翻盘，我们越要紧守门户，不让他有可乘之机，等到他出错了，我们再动手也不迟。” 裕王满意的点头道：“张师父说的有道理，是老成之言。” 高拱坐在旁边哼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徐阶和张居正这对师徒一唱一和，自己的确不是对手。 “高师父，你也不用着急，”裕王笑着道：“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也不是着急，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害了王爷。”高拱站起身子，愤怒的说道：“他们想害王爷，除非从我身上跨过去。” 裕王颇为感动的点点头道：“高师父有心了。” 徐阶和张居正对视了一下，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高拱和裕王的感情是他们两个比不了的，都是王爷的老师，都替王爷谋划，不知道为什么中间似乎总隔了一层。 他们不懂，裕王心里面却很明白。 徐阶和张居正把自己当成王爷，尽的也是臣子的责任，坐在位置上的是自己，他们这么做，换成自己的弟弟，他们还会这么做。 高拱不一样，他是真的把自己当他的学生。尽心尽力，感情真挚，这就是他们不同的地方，也是裕王对他们态度不同的地方。 收拾的差不多了，裕王笑着道：“三位师父，咱们走吧！” “是，王爷。”三人躬身答应了一声，一起站起身子，向外走了出去。 严嵩府邸。 得到消息的罗文龙和鄢懋卿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严世蕃穿得十分隆重，周围的下人也是面露喜色。 自家老爷盛宠不衰，值得高兴。 很快便响起了净街鼓，铜锣开道，一队锦衣卫沿着胡同两侧飞驰而至，快速的占领了街道，同时远处的高处也有锦衣卫登楼。 不管是人家还是买卖，全部都要让路。 弓箭手封锁，甲士沿街巡逻，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严密的防守，恐怕连一只猫都跑不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举着旗子和绫罗伞盖的锦衣卫出现在了街口。 严世蕃带着另外两个人走到了门口，恭恭敬敬的撩起衣服跪倒在了地上。 御辇缓缓的驶了过来，停在严家的门口，李芳亲自搬来了下车石，随后上车将帘子挑开，嘉靖这才从车里面走了出来。 缓步走下御辇，嘉靖抬起头看着严家的牌匾。 高大的门楼，看起来很气派。 旁边的严世蕃一边磕头一边大声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边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声音很大。 收回了目光，嘉靖语气清冷的说道：“行了，起来吧，带我去看看你爹。” “是，皇上。”严世蕃答应了一声，转身在前面带路。 走进严嵩的家里，嘉靖忍不住四下看了过去，倒也不是很奢华，古朴中透着一股大气，与暴发户还是有区别的。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后院，屋子周边也早就已经布控了。 严世蕃挑起帘子，嘉靖迈步走了进去，裕王和徐高张三个人也跟了进去。 严嵩此时躺在卧榻之上，双眼紧闭，嘴微张，手在空中不知道抓的什么，嘴里面还念叨着什么，离得远有一些听不清。 众人看到这一幕，神情各异。 嘉靖眉头微皱，一副怎么会如此的表情？ 裕王则是有一些惊诧，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程度。如此严重，如此狼狈，这还是严嵩吗？ 此时此刻，即便是高拱，也说不出严嵩是装的了。 堂堂内阁首辅大学士，真要是装成这样，也太丢人了，颜面何存？严嵩真能舍得下这一份脸面？ 严世蕃站在旁边，脸色很难看。 “太医院那边怎么说？”嘉靖沉声问道。 “回皇上，他们回去翻医书了。”严世蕃躬身说道，语气之中透露着几分不满又说道：“他们说看不出来是什么，我问他们是不是中毒了，他们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李芳抬起头看了一眼严世番，表情有些古怪。 上一次太医来的时候，严世蕃可是很客气的，尤其是对柳太医。现在可倒好，人家不为你所用，转头就上眼药。 在皇上面前说他们医术不好，人品甚至有问题，这都不是上眼药的事儿了，更像是在背后捅了一刀。 “太医院的人终归是人，人有力穷时，别太难为他们。”嘉靖缓缓的说道。 “是，皇上。”严世蕃连忙说道：“臣已经让人遍寻各地名医和解毒高手，哪怕散尽家财，也一定要把父亲的病给治好。” 嘉靖转过头，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脸欣慰的说道：“散尽家财为父治病，爱卿孝心可见一般，朕很满意。” “为人子，尽本分而已。”严世蕃躬身说道。 嘉靖满意的点头，希望你散尽家财的时候还能记着这句。 旁边的人则是神情不一，高拱面带不屑，徐阶老神再在，张居正端着架子，一脸凝重，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是要花点钱啊！”嘉靖悠悠的开口道。 嗯？ 屋子里面的人全都一愣，表情也都谨慎了起来。 花钱，要花钱吗？ 严世蕃有些发懵，我没听错吧？刚刚皇上说要花钱了，是花钱，是花钱是吧？ 其他人的表情也都差不多。 当今天子有多能花钱，他们心里面都很清楚，也都知道严世蕃随口一说，表一表自己的孝心，仅此而已。可皇上说要花钱，这事恐怕就是真的了。 “皇上的意思是？”严世蕃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孝心可嘉，很好，”嘉靖笑着开口道：“有你这样的儿子，严阁老的身子很快就会好了，朕已经看出来了，严阁老并不是中毒，是中邪了。” 屋子里面瞬间就静了下来，每个人的神情都更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