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规矩
“怎么会是他！” 张逸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不禁有种荒诞的错觉。 甚至比见鬼还要离奇。 “庆嫂说的东西，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他伸手试着去把遗像拿下来。 结果手掌还未来得及触碰到照片，张逸就听到有人朝着这边走。 张逸赶忙把红布给盖上。 “班主，班主……” 窗户外，一前一后两个影子快速跃过。 “嗡！！” 房间门被推开，班主一脸不耐烦地走进来；“说了多少次，老周，明天，明天我就补行不行。” “班主，我和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周领班跟在后面，把房门关上。 “老祖宗的规矩，扮神不扮鬼，您这是坏了规矩。” “老周，你什么意思？” “您要借庆嫂来当牌子，我不反对，可您逼死了杨丹，今晚还要扮庆嫂，装神弄鬼，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您担当得起么？” “老周，杨丹不是我逼死的，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逼死她。” 班主神色黯然，盯着周领班：“班子这两年生意你也看到了，找不到那捧人的老爷，班子也长久不了。” “可规矩不能乱。” “好了好了，过了今晚，咱们就请喜神，不要再说了，就这样吧。” “班主、班主、” “咣！” “哎，作孽啊！” 过了十几分钟，张逸悄悄把箱子顶开一道缝。 好险。 看来这戏班子里的问题还不少。 戏班子的问题他才不关心，怎么从这个地方离开、以及为什么供奉喜神的灵龛里是自己父亲的照片？这些才是他想知道的。 正当张逸准备站起来的时候。 “吱呀……”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张逸吓了一跳，身子赶忙蹲下来，留下一道小缝隙投过去一瞧。 没有人没有进来，一道歪歪扭扭的影子透过房门照射在地面上。 看着地上的影子，张逸的心里瞬间升起一阵不好的感觉。 而紧随着一声呼唤声，更是让他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小耿！” 声音听上去像是三蛋的声音，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况且…… 地上歪歪扭扭的影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三蛋。 目光看了一眼被放在角落里的保温壶，张逸心里开始后悔没把瓶子带在身边。 “小耿，你在么？快点出来，班主喊你呢。” 张逸没有动。 “小耿？” 门外喊了两声，不见回应后，影子似乎在犹豫着是否走进来，始终不见进来。 “小耿，真不和你开玩笑，班主生气了，少不了要打你的。” 门外的呼喊声逐渐开始急促起来。 然而迟迟不得回应后，一只脚开始小心翼翼地踩进来。 张逸见状，赶忙把头缩回箱子里。 “嗡……咣……” 隔着箱子，张逸听到锁门的声响。 显然对方不仅没有走，反而把门给反锁上。 “小耿，咱们别玩了，我都看到你了，快点出来吧，你就在这里……” “咣、咣、咚、” 一通凌乱的翻找声，似乎是碰倒了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真的不在啊？” 三蛋似乎有些失望。 “算了，不找了，等班主找不到你的人，小心你的皮。” 一通抱怨之后，三蛋似乎在摆弄着门销。 “咔咔咔……嗡……咚！” 很快，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走了么？ 张逸想要抬起一道缝看看，可他的手触碰在箱子上，始终没有勇气去把箱子打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逸躺在箱子里，已经失去了对时间流逝的概念，就在张逸已经决定要推开箱子看一眼时。 “咣！”的一声，令张逸的手猛地蜷缩了回来。 这家伙还没走！ “嗡！砰！” 他在翻箱子！ 张逸汗毛颤栗，察觉到翻动箱子的声音越来越近。 “咔！” 这时，外面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没一会又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嗡……咣……” “走了么？” 张逸咽了口吐沫，一只手缓缓触摸在箱盖上，缓缓抬起头，将眼睛贴在箱子缝，准备推开一道缝往外看一看。 然而就在他的脸贴在箱子缝隙时，箱盖突然自己开了。 准确地说，是一只手缓缓翻开了箱盖，一双深红色的眼睛透过缝隙锁定在张逸的脸上。 当目光相对的刹那，张逸屏住呼吸，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缓缓打开的箱盖。 眼前的面庞并不是三蛋，腐烂的血rou拼接在一起，鼻子、嘴巴不规则地拼凑在一起。 张逸甚至能够嗅到对方口中散发出来的腐臭味。 通红的眼球盯着箱子里这些破旧的衣服，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后，这张拼凑起的脸庞上终于流露出失望和愤怒。 “咣！” 重重地把箱盖砸下来，转身朝着门外走出去。 只待对方离开房间的瞬间，张逸身体已经瘫软在箱子里，张开嘴大口迎接陈腐的空气。 脑袋里一片空白，这不是他第一次死里逃生，可从未有过一次让他感觉到死亡是如此接近自己。 抬起手，只见手心里攥着一张符箓。 杏黄色的符箓上，原本鲜红的朱砂已经褪去了原本的色彩。 【变化符】：贴在身上，在恶鬼的眼中，变化成任意物品，但缺点是不能动，一动就作废。 另一只手上攥着一张【金光符】这是他最后保命的依仗。 但正如阿妹说的那样，如果自己没有一击必杀的可能，最好不要贸然出手，不然等待自己的下场只怕是生不如死。 张逸不敢在这里继续滞留下去，生怕对方突然折返回来，于是从箱子里爬出来后，立刻拿起角落的保温壶，匆匆走出杂货间。 大院里学徒们已经开始停止了训练。 往常他们是要训练到天黑才行。 但今晚开箱，注定忙碌的夜晚，反而会空出一个下午的时间让他们好好休息。 “小耿，快点来待会有包子吃。” 远处三蛋正朝着他挥手。 张逸看着三蛋的身影，分不清对方究竟是人是鬼。 阳光照射在脸上，可他一点都不感觉热，不时有清爽的凉风吹过来，后背上却冰凉得让他忍不住打起一个冷颤。 他现在可以确定，那个要杀死他的鬼，就在面前这些人当中。 而且对方明显是在盯着自己，只要自己单独在一个地方，他就会立刻下手。 “快点，快点，吃包子！” 三蛋见他不动，一路小跑到跟前。 张逸本能地往后退上几步。 “怎么了小耿？” “没，没事，我去洗手，你先去吃。” “那你可快点，今天包子里加了rou了，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三蛋说完就往食堂的方向跑。 张逸走到大院后面的水井边，左右一瞧，看着四下无人之后，身子坐在井口上。 “出了什么事？” 戴茉莉悄悄从井口里探出头。 “我刚才又被袭击了。” 听到张逸的话，戴茉莉一怔：“你看清楚对方是谁了么？” “一个缝合怪，好像可以任意变换模样。” “是恶鬼！” 戴茉莉听到张逸的话后，立刻警惕起来。 “恶鬼？” “对，恶鬼喜欢吞食其他游魂，吃得多了，自己也会开始变形，吃得越多，变得越可怕，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戴茉莉有些急了。 恶鬼这种东西可不是仅凭她能够对付的，一个不小心，连自己都会被吞噬掉。 “你没有办法对付他？” “没有。” “加上我手上的符呢？” “你的符可杀不死他。” 戴茉莉不知道张逸兑换的符箓效果究竟如何，可恶鬼不是仅凭几张符就能搞定的。 “只是这个恶鬼没有大开杀戒，说明有规则在束缚他，你要快点想办法出去。” “规则？” “对，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么，这个地方就像是个牢笼，既然是牢笼，肯定是有规则，想办法找到规则，就有解开谜团的办法。” 戴茉莉的话，让张逸想到了一些东西。 “我大概有点明白了。” “我去找一下周领班。” “要快，这里给我的感觉越来越糟糕，和大巴车上他们的记忆醒来时一样，时间拖得越久，这里越危险。 他们……快醒了。” 张逸知道戴茉莉的意思，深吸口气，立刻朝着食堂奔去。 此刻食堂里众人都在吃东西，为了保证今晚能够顺利开箱，特别做了rou包子。 这对于几天没有沾过荤腥的众人来说，简直就是美味佳肴。 张逸走进食堂一瞧，就看到坐在一旁吃包子的周领班。 于是提着茶壶，走到周领班身旁，给他沏上茶水。 “领班喝水。” 周领班看着张逸送来的茶水，把手指伸进去沾了几下，确定温度合适后，才放在嘴边抿上一口。 “今晚你负责管水锅，勤快点，知道么。” 听到周领班的话，坐在桌上的几人不免朝着张逸投来羡慕的眼神。 管锅水，就是负责烧水，给客人沏茶的。 虽然是个辛苦活，可遇到有钱的大主顾，偶尔还能得到一些小费。 不忙的时候，还能找个角落里休息一下，这可是个好差事。 “好。” 张逸点头应了下来，放下茶壶，就坐在周领班身边，拿起一个包子放在嘴边： “领班，我记得以前咱们开箱前都要祭喜神，这次为什么没有祭喜神啊？” 周领班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嘿，就是问问，您不是常说，戏班里穿破不穿错，规矩乱不得么。” 周领班一怔，看向张逸的眼神不由缓和了许多。 只是想起班主的话，脸色又有些为难了。 “这会还有时间，要不然，咱们现在就请喜神，简单做个仪式也行。” 张逸试着提出自己的想法。 戴茉莉提到了规矩，张逸第一时间就是想到了喜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喜神，是自己父亲的照片，可眼下这是唯一的线索。 “这样……不合规矩。” “特事特办，只是过程简陋点，但也不至于坏了规矩。” 周领班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三蛋、蒋平，去准备香烛，把喜神请出来，吃完了饭，咱们迎喜神。” 张逸坐在一旁心中窃喜，拿起包子准备放在嘴里，可刚把包子举起来，张逸突然感觉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一抬头，就见饭桌上众人的目光正齐刷刷地盯在自己身上，眼神里透着一股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