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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第270章 不留痕迹地离开

    彭长宜说:“那您给他搭档这么长时间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江帆说:“他只跟我说过,睡眠不太好,另外心脏也不太好,这半年来他的确经常去医院,但他很少在阆诸本地医院看病,我还真没发现他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问题,他给我的感觉人总是显得很累,很疲惫,但眼睛永远都是晶亮晶亮的,那种亮,和他疲惫的状态一点都不相符。好了,好了,不说他了,咱们喝酒。”

    彭长宜举起杯,跟江帆示意了一下,就喝干了,说道:“阆诸也这么复杂”

    江帆叹了一口气,说道:“天下的官场是一样的,只是有些事来得蹊跷,让你摸不着头绪,就像处在层层迷雾中一样,事后不得不认认真真地琢磨琢磨。”

    彭长宜笑了,说道:“我看啊,您也不必过多琢磨这些,干好该干的事,做好自己就行了,琢磨那些琢磨不透的事情,反而容易身陷迷雾中,就跟亚历山大砍断几百年也没人能解开的神秘之结的道理一样,让自己处于事外,不去想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更不必为别人的事烦恼自己。”

    江帆抬头看着他,说道:“长宜,你说得对,估计佘文秀就是按照思维惯律去解这个结,所以他落了这么个结局,谢谢你兄弟,你的话启发了我。”江帆又端起了杯,敬彭长宜。

    彭长宜不好意思了,说道:“从来都是您启发我,我这次只是旁观者清而已。”

    江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知为什么,从我来阆诸第一天开始,我就感觉到有一种很怪异的氛围,常委会出奇的观点一致,整个会议过程大家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从来都没人提一句不同的意见,我那个时候就感觉有问题,但是什么问题不知道。你的话的确启发了我。”

    江帆端杯,跟彭长宜碰了一下。

    彭长宜感觉江帆的心情不是很愉快,就换了话题,问道:“小丁最近可好”

    江帆正要伸筷子夹菜,听彭长宜这样说,就收回了手,认真地看着他,说道:“她最近非常不好。”

    彭长宜一听,紧张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哦她怎么了”

    江帆看出了彭长宜的紧张,郑重其事地说道:“她年前下台阶的时候,崴了脚,致使踝骨骨折,恢复得一直不太好,前几天刚拆了石膏,大夫说恢复的不好,就又给她绑上了夹板,现在还不能着力,已经歇了一个多月了。”

    “哦这么严重”

    江帆说:“是啊,大夫说,即便骨头长好了,还要康复很长一段时间,如果康复得不好,有可能落下跛脚的毛病。”

    “不会吧不就是崴了脚吗上次给您找的那个老头儿就能治,这个毛病在他手里是小菜一碟,怎么到西医手里就变得这么严重了”

    江帆说:“别忘了,她是崴脚崴成骨折了。”

    “那也不至于这么严重,骨折也是能正的,如果打上石膏,就是骨折好了,功能也会受到影响,您当初不该让她接受西医的治疗。”

    江帆看着他说:“我当时也没在家,是陆原两口子带着她去的医院。”

    彭长宜说:“要不这样,哪天周末,我带着那个老头再去一趟,让老头给她看看。”

    “过段时间看看再说吧,大夫倒是是问题不大。来,咱们喝酒。”

    他们俩又干了一杯。

    放下酒杯后,江帆吃了一口菜,看着彭长宜,说道:“长宜,想过离开锦安吗”

    彭长宜笑了,说道:“这个,还真没想过。”

    其实,这话说出后,江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话,但有一点他知道,此时向彭长宜伸出橄榄枝,完全是出于工作考虑,彭长宜能来,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不说,有些事,还能赌个明白,他就说道:“长宜,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每当我工作上遇到难题的时候,我就想啊,要是你能来阆诸就好了,但我来的时间也不长,一年多,不好插手人事上的事,但我心里一直有这个想法。”

    彭长宜笑着说:“我理解,我跟着您干,肯定没有问题,有可能给您添不了了什么光彩,但有一样我还是很自信的,就是贴心。”

    江帆点点头,冲他举起酒杯。

    两人一饮而尽。

    彭长宜忽然想起部长跟他说的话,就问道:“市长,说不定这次您能上位。”

    江帆叹了一口气,说到:“我真没敢这么想。”

    彭长宜笑了,说到:“您可以不想,但组织肯定会考虑的,佘文秀出事后,上级还没给阆诸派新书记来,我看,您有戏。”

    江帆苦笑了一下,说:“长宜啊,你别忘了,钟鸣义被免职后,我曾经在亢州主持全面工作主持了那么长时间,最后上级不还是派韩冰当书记来了吗我的作用就是给未来的新书记大好基础,让新书记平稳过渡。”

    彭长宜说:“您这么想也对,但有时也不能不想。”

    江帆“噗嗤”笑了,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天天想着要当书记,然后突然上级给你空降一个书记来,你是不是也想让我精神抑郁啊”

    “哈哈哈。”彭长宜也笑了,他端杯跟江帆碰杯。

    这一晚,江帆跟彭长宜喝了好多酒,加上他中午喝的酒,晚上就有些多了,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了,彭长宜看出江帆不在兴头上,一瓶酒自己喝了多一半,在喝酒问题上,彭长宜可以和卢辉和、寇京海、姚斌等人较劲,但跟江帆喝酒,他从来都是让着江帆。

    平时,他们俩人喝一瓶什么事都没有,但江帆中午也没少喝,所以晚上就感觉有些喝多了,加上最近一段时间无论是工作上还是个人感情问题上,都耗费他不少心思,在回去的路上就感觉心里有点堵,所以,一路上他都开着车窗,尽管车内的暖风无法抵御车窗缝隙中钻进的刺骨寒风,但是他没感到冷。

    司机高山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市长,见他疲惫地靠在车椅上,就小声说道:“市长,披上大衣吧别冻感冒了。”

    江帆意识到了什么,就将车窗关上一些,仍然留下一条缝隙。

    高山开的很忙,从不敢急刹,他知道市长喝多了,才将车窗留一条缝,他拿出一个苹果,递给了市长,说道:“您吃个苹果吧”

    江帆接了过来,是他最爱吃的那种小国光苹果,就说道:“哪儿来的”

    高山说:“邸凤春放车上的,还有一个。”

    江帆笑了,两三口就将苹果吃没了,高山将另一个递给了他,江帆摆摆手,说道:“一个就够了。”他说完,将吃下的果核放在脚底,便将大衣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他的确喝多了,有些头痛欲裂,所以才开着车窗。

    看到彭长宜,他还是有着跟从前一样的感觉,自然就想到了他们过去三人经常在一起聚会的种种情景,说真的,如果不是刻意想起,他还真就忘了他丁一之间发生的事了。

    长宜是好兄弟,这是没得说的,但是

    江帆闭紧了嘴,不再去想之后的种种了。

    司机高山见市长一路沉默不语,知道市长的情绪不高,便小心谨慎地开着车,尽量将车开稳。回到军区住处,他拿起市长的手包和水杯,将市长送上了电梯,看着市长掏出钥匙,推开了走廊的门,他才将两样东西交给市长,转身离开了,但是他不放心,又停住了,他担心市长喝多了,没有锁好走廊的门,就走到门前,按住门把手,打不开,说明市长还算清醒,他便来到楼下的车里,抬头望了望市长家亮着的灯光,这才放心离开。

    丁一这段时间正如江帆跟彭长宜所说的那样,过得非常不好,她的内心非常苦恼。不但脚伤纠缠着她,给她工作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方便,最近一段江帆对她明显地不像从前那么亲密了,尽管他们都在极力回避着什么,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夫妻之间出现了问题。

    本来是计划好了要宝宝的,但现在看来,显然一时半会实现不了这个目标了。很明显,江帆不愿意这个时候要孩子,不愿意这个时候要孩子,就说明他有鼓励,那么,他顾虑的是什么答案不难找到。

    丁一几次想跟江帆好好谈谈,但江帆都以工作太忙搪塞过去了。江帆工作忙,丁一理解,因为这段阆诸政坛出了大事,市委书记佘文秀一氧化碳深度中毒,目前还在医院接受高压氧舱治疗,还没有完全苏醒,阆诸这一大摊子事,忽然之间就落在了江帆的身上,他忙,是事实。

    但是,以往江帆也有忙的时候,就是他再忙,也不会忽略丁一的,那种夫妻间的甜蜜恩爱,总是无孔不入出现两个人之间,让人时刻感觉对方的关怀和温暖,不像现在这样。现在,江帆常常以工作为借口,留宿在办公室,即便回家,也是少了许多交流,即便有交流,也不像过去那样充满浓情蜜意了,他跟她多了许多的客气和礼貌。

    丁一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她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有一次她跟江帆提出回家去住,双方都冷静地想想,但被江帆拒绝了,接着,就发生了佘文秀这事,丁一纵有一千个想回家的理由,她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江帆增添思想负担,日子过得不咸不淡,丁一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忧虑。

    那天,她决意去医院拆石膏,江帆没有时间陪她去,还是陆原开着车陪她去的,哪知,石膏拆掉后,脚伤恢复的不太好,无奈,医生又给她绑上了绑带和夹板,回来的路上,丁一难过的哭了

    陆原知道meimei的心事,他劝慰着说:“这段时间江帆是非常时期,阆诸是非常时期,多理解、多支持他,等阆诸政局平稳了,你们好好谈谈。”

    丁一点点头,伤心地说:“只能如此了”

    回到家后,丁一主动给江帆打电话,询问他晚饭是否回来吃,江帆告诉她回来吃,等丁一做好晚饭后,一直等他到十一点,她实在熬不过了,便提前睡了,晚饭,她也没吃。

    江帆回来的时候估计半夜了,他没有跟丁一睡,而是睡在了书房,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江帆看着丁一红肿的眼睛,知道她的心理感受,就说道:“对不起,昨天下班临时开常委会,就忘了打电话告诉你了,这些,我去热热,早饭吃。”

    丁一看着他,不好说什么,要知道,她的脚伤后,这么大动干戈地做晚饭,还是头一次,大都时候她都是叫食堂送餐。她做饭的确行动不便,脚控时间长了就涨疼难忍。

    看着江帆吃着昨天晚上的饭菜,丁一知道他有些难以下咽,因为他们早饭习惯清谈一些的,她就默默地收了那些荤菜,给他端出他平时爱吃的腌制小菜,又给他将小米粥热了热。

    丁一,尽了自己最大限度的忍受着江帆对她的冷淡,那种孤独和无助,她真的无处诉说。

    但是今天晚上似乎江帆有些例外,他进了家门,高高地抬起手,让手里的钥匙坠落在门柜上,看着沙发上的丁一,说道:“你猜我今天晚上跟谁喝酒了”

    丁一现在已经习惯江帆晚上不回家吃饭了,所以,她现在根本不再张罗晚饭了,哪怕是跟食堂叫餐。反正她有一杯奶就解决问题了,有时连牛奶都省略了。那天岳素芬来家里看她,惊讶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吃了多少猪蹄、喝了多少骨头汤,指不定胖成什么样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瘦,小脸都尖了,江市长是不是虐待你了不让你吃喝”

    丁一当然予以否认,说他忙得脚丫子冲上,哪儿还顾得上她。

    此时,丁一看着有些醉意的江帆,没有吭声。

    江帆将西服外套挂在衣架上,穿着拖鞋,边走边松开领带,说道:“你怎么不说话”

    丁一早就憋着委屈,她关了电视,将翘在软凳上的脚搬了下来,准备回卧室。

    哪知,江帆出奇地有兴致,他笑嘻嘻地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说道:“我在问你,你猜我今天跟谁喝酒了,你怎么不说话”

    丁一刚想说那是你的事,话还没说出来,江帆就又说道:

    “我跟你最喜欢的人喝酒啦”

    丁一皱着眉,脸就别向了他这边,看着他。

    江帆僵着舌头说道:“当然,也是我最喜欢的人。诶,以你的敏感,你肯定已经猜出我跟谁喝的酒。”

    丁一仍然扭着头,默默地看着,脸上毫无表情。

    江帆有些站不稳,他甩着两条腿,不停地走动着,说道:“我去北京办完事,晚上就去党校找长宜喝酒了,他问起了你,我就跟他说,我说你最近非常不好,显然,他听了我的话有些紧张,忙问我为什么”

    丁一不再听他说话了,其实,当江帆让她猜跟谁在一块喝酒的时候,丁一就基本猜出他是跟彭长宜喝的酒,等江帆证实了她的猜测后,她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摸过旁边的一只拐,撑着站了起来,走进了卧室,把个醉醺醺的江帆凉在外边了。

    江帆见丁一没说一句话就回了卧室,而且关上门,他的内心也很纠结,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江帆起来后,就看见丁一早就穿戴整齐坐在沙发旁边的椅子上,旁边是两只大行李箱,两只拐靠在她的身边。

    他揉着眼睛,看着丁一,说道:“你你要出差吗”

    丁一仰起脸,看着他,平静地说道:“江帆,我们分居吧,本来我可以趁你不在家的时候离开,但是我不想那样做,我是光明正大住进这里,也想光明正大地离开。”

    江帆看着她冷静的表情,说道:“你说什么要跟我分居”

    “是的。”丁一坚定地说道。

    “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江帆又问了一句。

    丁一沉着地说道:“是的,我确定。”

    江帆把脸别向窗外,说道:“你早就有这想法,对吗”

    听了他的话,丁一很伤心,她强忍住眼泪,说道:“我从来都没有跟你分开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分开”江帆痛苦地看着她。

    丁一的心隐隐作痛,她说:“我想给你时间,想给你空间,让你仔细想清楚我们之间的事,如果你认为我们还有爱,还可以继续生活下去,你就来找我;如果你认为跟我在一起,会让你痛苦,或者让你感到难堪,或者或者你认为我爱的不够纯粹,那么,我们就各奔东西,我绝不会拖累你”说到这里,丁一喉咙深处一阵酸痛,她强忍住了涌出眼眶的泪水。

    江帆说:“是谁让你下了决心”

    丁一看着他,冷冷地说道:“如果偏要说有谁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你。”

    “我”

    “对。”

    江帆走到窗前,一把将窗帘拉开,他看着窗外,叉着腰,半天都没说话。

    丁一看着他的高大的背影,心痛得难受。

    江帆望着窗外,半晌才说道:“咱们的事,他知道吗”

    丁一听了这话,目光从江帆的身上移开,她回过头,眼泪滴落在腿上。

    江帆没有听到丁一的答话,就转过身,来到丁一的面前,大声说道:“我在问你话呐”

    丁一很生气,也很委屈,她扭过头,含着眼泪,仰脸看着江帆,仍然不说话。

    江帆了解丁一的脾气,她如果不想说话,你就是吼破嗓子她也不会理你的的,江帆看着她,无计可施,尽量把语气放平和,说道:“你刚才给了我两个条件,让我选择,是吧”

    丁一点点头,看着他。

    他想了想,说道:“你似乎把选择权给了我,是这样吧”

    丁一再次点点头,看着他。

    江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说道:“好吧,我为这段时间让你不开心很是内疚,但我也很不开心,你可以回家,也可以重新选择。”江帆说完,背过身去。

    眼泪,从丁一的眼睛里流出,她看着这个她深爱的男人,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

    哪知,她刚要起身,江帆冲她伸出右手的食指,说了一句:“好像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丁一明白他伸出食指的意思,这就是她曾经跟他比划的“第二根手指”。听他这么说,她的心里很凉,她不想再做什么辩解,江帆被她的日记一时蒙蔽住了心智,认为他的爱情是别人拱手相送的结果,他转不过这个弯,丁一不怪他,只怪自己。

    不辩解,就是最好的辩解,她默默地拿过拐棍,默默地站起身,拉着一只箱子走了出去,放到电梯门口,又拄着拐,回来拉起另一只箱子,她看了一眼背对着她站立的江帆,低下头,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江帆没有帮她拎东西,他站在窗前,看着丁一来来去去地拎着箱子走,直到过来两个当兵的,看到她腿脚不方便,主动过来帮她拎起两只行李箱,走了出去。

    他望着她拄着双拐的瘦弱身影消失在门口后,心脏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疼痛,几年前,他站在亢州办公室的窗前,也是这样看着她离开的要知道,这个女人,是他心爱的人,是根植在她心尖上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牵着他的心,但此时,一想到她的日记,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堵在心口处,上不去也下不来,硬生生地堵着他的心,他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想到这里,江帆懊恼地转过身,进了洗漱间,他这才发现,原来摆在洗漱间里丁一的用品,已经全被她清理走了,浴室已经没有一样是属于她的东西了。他急忙拉开墙上的壁柜,就见上下两层的隔板上,只放着江帆的浴袍和浴巾,而下层隔板上,原来是放她的浴巾和浴袍的,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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