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 我还会回来的
第九十六章我还会回来的 是夜，益城风雨交加，狂风挥舞着雨鞭抽打着天地间的一切。雨幕下的益城安安静静，街道上柳树、玉兰树、楸树、国槐、梧桐等的枝头被摇晃得有些狼狈，一些叶子和枝条被吹落在地，在泥水中失去了风采，而枝头的叶子被雨水把平日里积淀的灰尘洗得一干二净颜色愈显格外鲜亮；山林中的松柏在雨水的浇灌下格外挺拔精神了，它们柔韧坚硬的枝条依旧指向天空。 黑夜是诞生阴谋的温床，风雨是谣言疯长的肥料。关于汉唐，关于苏大彪的谣言在雨夜里迅速发酵，如同大海咆哮的波浪一波又一波袭来的时候，乔叶悄然回到了益城。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伸手不见五指，滂沱的大雨倾泻而下，在天地间织出了一张浑浊的大网。 凌晨一两点的益城火车站，笼罩在一片白亮的灯光里，只不过这光晕在晴夜里可以传到很远的地方，现在被风雨阻挡，百米之外就只剩昏黄飘摇暗淡的光影了。雨夜中驶来的列车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蟒一般，黑夜淹没了它的英武身躯，只剩前面两只巨眼依旧闪烁夺目的光芒，雨点敲打着车窗和车声，如同爆豆一般，淹没了在它铁轨上滑行的声音。列车乘务员打着哈欠整整制服，戴上帽子，清清嗓子，冲着车厢喊：“哎，各位旅客，益城站到了，益城站到了，有在益城下车的旅客请往前走，有在益城下车的旅客请往前走” 正在打盹的乔叶，赶忙从拥挤的车厢中部站起身，向车门口挤过去。其实下车的旅客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但车厢内的人实在太多，他们大多是去往本趟列车的终点站那个海滨城市的，此刻大多在睡梦之中，即使没有座位，半个身子斜倚着坐席靠背的一个边，或者用胳膊肘托着半边腮，或者干脆席地而坐，依旧睡得很香，一些人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一些看起来模样清纯的靓丽女子，在劳累和瞌睡虫的夹击下也顾不上形象了，塌腰虾背东扭西歪、张着嘴、哈着气无所顾忌地展示出她们“女汉子”的一面。其实这样很好，原生态，生活的本色不就是这样吗。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在黑夜里，在一群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面前，才能毫无戒备的卸下伪装，摘下面具，痛痛快快地活一回真的自己。 现代社会，不说别的，但就此一瞥，做人之不易，可见一斑。别说是人了，就是身为一只宠物狗、宠物猫之类的，也是不容易的，户口、防疫、便便、狗粮猫粮、衣服等等都有一套。这样人是更安全了吧，但是这样做征求狗狗猫猫们的意见了吗套上这些枷锁的狗狗猫猫们，还是一只自由欢乐的狗狗猫猫吗我看倒像是穿上囚服的动物了吧，还不如做一只野狗野猫来的痛快吧。 乔叶嘴里喊着抱歉，下心地避开那些熟睡或是半睡不醒的拦路者，终于奋力挤到了车门口。此时列车也吱吱地停了下来。漂亮的乘务员利索地把钥匙捅进锁眼，使劲一扭，两手往回一带，门开了，然后麻利地下车站在一边，嘴里还喊着，“哎，益城站到了，益城站到了。” 乔叶从火车上下来，他发现上车的旅客和下车的一个样稀稀拉拉没几个人。毕竟这个点儿，没有着急的事情或别无选择之外，很少有人选择在凌晨坐车。列车只停留一分钟，没等乔叶伸直懒腰，列车已经在雨夜中喘息着离开了。迎面吹来一阵凌厉的风，夹着雨水，打在脸上凉凉的，湿湿的。乔叶打了一个寒战，深吸一口气，慵懒和瞌睡一扫而空。根本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行李，只拎着一个超市里的那种塑料袋子，就往外走去。 穿过地道，到达了出站口，竟然还有两个打着哈欠的穿制服的铁路值班人在随意地查着票，白天被拉客的黑出租们几乎堵塞的出口，此刻也异常的空旷，一个人也没有呢。外面的雨依旧很大，风呼呼作响。乔叶根本没有带雨具，这样一个雨夜他怎样回去呢不论是回裙裾河村还是回燕都花园，都不是容易的事。乔叶思忖着出了站口，他没有义无反顾地钻进雨里，而是跑进了相邻的候车室。 门口查票和验行李的恹恹欲睡，根本没有注意乔叶。候车室里也没几个人，乔叶找一个座位坐下来，脑子里竟没有意识，完全是凭本能，眯一会等雨停了再走。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乔叶忽然被人轻轻地推醒了。乔叶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抬起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姑娘，啊，一个美丽婀娜的年轻姑娘。是她，居然是她 原来是梧桐，是商俊浩的女友蒲秋桐，一袭宝蓝色长裙亭亭玉立地站在她的面前，笑靥盈盈，如同仙女下凡一般。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乔叶心里闪现：妈的，别说商俊浩爱她爱得发了疯、丢了命，就是自己早遇到她的话，估计也是一样的结局。 “乔叶，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你忙些啥呢”蒲秋桐笑着说道。 “啊，啊，我不到哪里去。没忙啥，没忙啥。”乔叶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 “不请我坐下来吗”蒲秋桐的声音很空灵，如同清脆悦耳的铃声一般。 “哦，坐，请坐。”乔叶赶紧把蒲秋桐让到旁边的座位上，就像在家里做客一样，庄重而正式。 “你是刚回来吗去杭州了吧。”蒲秋桐歪着脑袋问道。 “啊，嗯。你怎么知道的”乔叶面露惊讶之色。 “呵呵，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整个益城都传遍了，你女朋友家出了事情，苏老爷子好像先是昏迷不醒，后来不知怎么竟然失踪了。你，你女朋友找到了吗”蒲秋桐一连串地问道。 “啊，连你都知道了”乔叶吃惊地问道。 “对呀，连我这个外乡人都知道了，你想传得多么火吧。”蒲秋桐说道。 “哎，这样的事情我们控制不了，还是不说了吧。说说你吧，你这是”乔叶说道。不知怎么，乔叶在她面前不愿提起这件事。 “我要回哈尔滨。”蒲秋桐说道。 “哦，回哈尔滨好啊，你终于想开了。”乔叶高兴地说道。 “嗯，我想开了，你也一定要想得开呀，再糟糕也不会有我糟糕吧。”蒲秋桐说道。 “没事，我还行。”乔叶答道。 “对呀，你肯定行。你看我不是也过来了吗，还好好的。不过真的要好好谢谢你，没有你，还有魏晓生，我想我一定不会站起来的。谢谢你，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为商俊浩做的一切”蒲秋桐忽然站起来，郑重地向乔叶鞠了一躬。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乔叶吓得赶紧站起来说道。 “我可不可以抱抱你”蒲秋桐莞尔一笑。 “啊啊，可以，没什么不可以的。”乔叶呆呆地说道。 蒲秋桐向前走了一步，伸出双手，轻轻揽上了他的肩头，依偎在了乔叶的怀里。乔叶紧张地不敢动弹，连汗都下来了。 就这样静静地呆了一会，蒲秋桐贴在他的耳边说道：“外面雨大，我把伞留给你。我要走了。” 然后，轻轻地离开乔叶的怀抱，看着他的双眼，向后退去。 “伞给了我，你用什么”乔叶也看着蒲秋桐，脚下没有动。 “我在车上，不碍事。你在风雨里，用得着。”蒲秋桐说完话终于转身朝检票口走去。 “一路顺风”乔叶喊道。 “你也是我还会回来的。”蒲秋桐喊道，她已经站在检票口上了。 “什么”乔叶以为自己听错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拿好你的伞，保重身体”蒲秋桐停住身体，回头喊道。 “好的，你也保重”乔叶往前走着说道。 “再见。我还会回来的”蒲秋桐猛然转身朝站台跑去。 乔叶停住了脚步，这次他听清了，“我还会回来的” ,